這日,風和日麗、鶯飛草長,三五成群的喜鵲停留在房簷上,歡快地發出悅耳的鳴叫。

祝靈韻最近過於勞累,這一覺很難得睡得格外香甜,翻身的同時,無意間睜開惺忪的睡眼,正欲繼續悶頭大睡時,突然間感受到有道目光,正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嗯?

祝靈韻迷迷糊糊地定睛細看,映入眼簾的是一道斜躺在禦榻上的身影,此時正單手撐著額頭,眼底笑意明顯的凝視著她,耐心的等待她起床。

“啊!”

她下意識地尖叫著一骨碌坐起,手忙腳亂地揭開錦被朝裏望了眼,繼而緊抱錦被,受驚的看著他,語無倫次道。

“你、你何時進來的?”

祝景鈺見她反應這般激烈,於是平躺下來,雙手墊於腦後,若有所思道。

“你睡覺磨牙的樣子,真可愛。”

祝靈韻見他居然還看見她睡覺磨牙,瞬間麵紅耳赤起來,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見他這陰晴不定的性子,之前還對她冷漠相向,突然間態度三百六十度轉變,極盡厚顏無恥,不知他究竟挖了什麽坑,等待她跳下去。

“別怪我沒提醒你,給父皇母後請安就快要遲到了。”

祝靈韻聞言,心中猛然一驚,手忙腳亂地下床,在青兒和清風的伺候下,快速洗漱更衣,跟著他匆匆前往春馹殿。

剛踏入春馹殿中,便瞧見陛下和娘娘正和前來談事的宰相交談著。

“兒臣攜太子妃,給父皇母後請安。”

祝景鈺率先上前一步,雙手作揖,行了個禮。

祝靈韻緊接著也舉止端莊地行了個禮。

陛下和娘娘的目光同時在他倆之間來回掃視著,見他倆難得遲到一次,並且衣衫略微不整,頭發絲都有些淩亂,仿佛洞悉一切的樣子,並未責備二人。

“景鈺,看你二人最近感情這般深厚,成婚也這麽長時間了,也該考慮下為皇室開枝散葉之事了。”

陛下和顏悅色地看著兩人,轉頭和皇後彼此間心照不宣地相視一笑。

“兒臣遵旨,這為皇室開枝散葉一事,兒臣定當全力以赴,早日讓父皇母後抱上皇孫。”

祝靈韻聞言,不由得瞪大雙眼,雖說皇室開枝散葉乃是頭等大事,但她才不願給他生孩子,這件事應該由良娣去生才對。

端坐於左側的宰相全程沉默不語,麵無表情的臉上看不出半分情緒,但說到開枝散葉一事,正所謂母憑子貴,會讓太子妃的地位愈發穩固,將來穩坐皇後之位,危及到冷拂絮的地位。

他眉宇微蹙著,將手中的茶盞重重地磕在手邊的茶幾上。

“老臣倒想問問殿下,當初迎娶絮兒時,向老臣保證的話還算不算數?”

此言一出,春馹殿中瞬間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望向祝景鈺。

祝靈韻內心吐槽,果然他死性難改,不論對誰,都亂許承諾,最後統統都辜負了別人待他的一片真心。

“當初良娣是如何嫁入裕華殿中的,相信越丈大人應該比誰都清楚。”

祝景鈺神色如常,一語雙關道。

宰相怒目圓瞪,緊握椅把手的雙手青筋凸起,當初若不是憑借自身在朝廷中的勢力及威望,強行將冷拂絮塞給他,恐怕就憑冷拂絮那點狐媚功夫,又如何能夠取悅他的歡心。

現場的氣氛頓時變得壓抑沉悶,祝靈韻特意被陛下屏退,留下祝景鈺繼續商談私事。

剛走出春馹殿,便瞧見門前路邊的樹後,祝景鈺身邊的幾名貼身侍衛正在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殿下最近努力想和太子妃緩解關係,隻可惜太子妃尚未消氣。”

“對,我聽伺候太子妃身邊的宮女說,殿下上次在城門口射殺刺客時,不顧太子妃的安危,這才惹惱了她,成為兩人的導火線。”

“其實,那批弓箭手是受過專業訓練的精兵隊伍,絕不會失手射傷太子妃分毫的,隻可惜殿下也不曾向太子妃解釋過,造成兩人之間的誤會越來越深。”

祝靈韻不動聲色凝聽著他們的對話,即使那批精兵隊伍再訓練有素,可畢竟還是對她射出了那一箭,這已經不僅僅是受不受傷的問題,而是這一射,充分的體現出祝景鈺不顧及後果的一麵。

當時,他又可曾想過,會有失手的一幕。

世人皆說他為了她背地裏付出了多少心血,殊不知其實在前世,她才是傾盡所有為他付出一切的人。

幽穀中,她將從死人堆中扒出來,幾乎奄奄一息的祝景鈺帶回了獨居的屋中,幾乎寸步不離地守著他,每天起早貪黑前往山上采摘各種草藥,回來進行調配,不眠不休的醫治他傷勢慘重的病體。

為了防止他對藥效產生不適,造成二次創傷,她都會將自己的手腕劃傷,然後將每一種調配出的藥先在自己身上試一試,確定有恢複功效後,才敢用在他的傷口上。

那段時日,他因為傷口發炎導致高燒不退,那時候的她還是個黃花大姑娘,在他徹夜喊冷時,萬不得已下脫去了衣裳,以嬌弱的身軀緊緊地抱著他,給他取暖,這才讓他漸漸地安然入夢。

他經常莫名開始抽筋,為了防止他把舌頭咬斷。情急之下,她毫不猶豫地將手塞進他的口中,那次險些把她的掌心肉給硬生生咬下來。

據說蛇膽對重傷的人來說有大補的奇效,她便經常會抓來幾條蛇,取出蛇膽喂入他的口中。

雖說她擁有馭蛇的能力,但有些蛇一旦生命遭受威脅時,也會對她進行攻擊,所以在她取蛇膽的過程中經常被咬傷,有時候也會被射入毒液,毒發時那種生不如死的錐心之痛,將她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

好幾次昏死過去後,又再次被劇痛強行刺激醒,臉色烏青的強撐著搖搖欲墜的身子,堅守在桌前研配出解藥,幸好她早已有了經驗,每次都險象環生。

思緒回轉,如今聽著旁人私底下的議論,縱使世人皆誤會她,倒也頗為釋然,神色平靜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