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葉長卿將背簍裏的藥草全都分類整理完畢,一抬頭,才看到喬矗不知何時已經醒了。

那一瞬間,喬矗在他眼中看到了無盡的喜悅,他竟是高興的有些失態,站起身想走過來,卻是一腳踢翻了背簍,伸手去扶起背簍,手裏的書卻是又掉到了地上。

一時竟有些手忙腳亂起來,憨態盡顯,到最後,他幹脆什麽都不管了,隻朝他快步過來,眼中盡是掩藏不及的興奮,“老四,你終於醒了?”

對於葉長卿而言,喬矗就是睡了很長很長的時間,可對於喬矗而言,他一直都沒有真正的睡著,他知道這些年來,大師兄都是怎麽耐心的為他疏通筋骨,擦洗身體,以及更換藥湯的。

喬矗不能說話,眼睛看向他手上的傷,目光暗了暗,剛剛隔得遠還沒有看清楚,近了才發現,那傷口很深,即便是結痂了,也讓人望之覺得觸目驚心。

葉長卿順著他的目光看下去,然後笑道:“都是小傷,早就已經好了,不用擔心。”

喬矗很想問他,真不想他擔心的話,他為何不處理一下自己的傷口,能有救活他的藥,一點治外傷的藥,他不可能沒有吧?

為何整日隻知道圍著他轉,完全不將自己的身體放在心上。

他那個自私自利,隻顧自己,不管他人死活的大師兄呢?

去哪裏了?

能不能還他?

葉長卿看他沉著個臉便笑道:“你還不能說話吧,不然這時候當是會開口責罵師兄的。”

喬矗是不能說話,但是這並不能阻止他向葉長卿傳達自己的不滿意,於是他狠狠的瞪了葉長卿一眼。

葉長卿一怔,而後開懷大笑了起來,下刻卻是走過來抱住了上身赤—**的喬矗,“太好了老四,你終於醒來了,你要是再不醒,我……”

雖然那位老神醫說按照目前的方子每日給他泡浴,終有一日,老四便會醒來的,他也能感覺到老四是還活著的。

但他就是忍不住會害怕,害怕他再也不會醒來,害怕他一輩子都不會醒來。

因為他已經睡了很久很久了,久到他都快堅持不下去了。

喬矗愣了愣,想要伸手回抱一下他,卻是根本抬不起手來。

之後,他便被葉長卿從藥桶中抱了出來,一出來,他才知道自己竟是全身赤—裸的,而大師兄很是熟練的把他放在了**後,便拿了帕子給他擦身體。

閉著眼睛的時候,因為身體沒什麽知覺,他還覺得沒什麽,如今眼睜睜的看著大師兄為他做這些事,還怪羞恥的。

但轉念又覺得沒什麽好羞恥的,大家都是大老爺們,怕什麽,又不是黃花閨女被人看光了身體嫁不出去。

又接連泡了幾天的藥浴後,那位神醫便告訴葉長卿不用再給喬矗泡了,但如今的喬矗雖然醒了,但是身體卻還是死的,想要他如正常人一般生活,還需得進行最後一步。

喬矗隱隱覺得這最後一步,不是什麽好事。

而事實自是也如他所想那般。

這所謂的最後一步,竟是要大師兄將自己的靈花境界分出一半來給他修補他的命花,再將自己的血液輸送一半入他體中,以激活他已僵冷的身體。

將自己的命花分給對方一半,那不隻是將自己的修為分給對方一半,也是將自己的命也一同分出去。

眾所周知,境界越高的修者,相對的,活的命數也比境界低的長很多。

他將自己的命花境界分了一大半給喬矗,便相當於是本來可以活幾百年的,如今隻能活一兩百年。

在他做這些事的時候,喬矗一點反抗的餘地都沒有,他隻能默默的流眼淚。

分出一半修為的葉長卿卻反過來安慰他,“哭什麽?沒出息,不過是幾年的修為罷了,還能修煉回來的。”

可事實哪有他說的這般輕鬆,是可以再修煉回來,可他一下強行去了自己那麽多的修為境界,靈脈受損,會導致修煉速度變得緩慢。

本是天之驕子的他,卻要如一個廢柴一般慢慢修煉,於飛升而言,已是失之交臂。

原來這就是那個代價嗎?

傻子。

他不過是大師兄從街上撿回去的一條狗罷了,死了就死了,幹什麽還要費這些力氣救他。比起死,他更怕會成為他的累贅啊。

命花修複,沒過幾日他不僅能開口說話了,也能下床走路了。

能開口說話的那天,他便將葉長卿狠狠的痛斥了一頓,“你是不是傻啊,以你的天賦若是再好生修煉十幾年,必能飛升為神,做什麽要為了我這條賤命如此糟踐你自己,你知不知道自己這樣做了,便會與飛升再無緣了!你他媽就是個大傻逼!”

他還是第一次罵葉長卿,可卻一邊罵一邊眼淚啪嗒啪嗒的掉。

葉長卿手忙腳亂的給他擦眼淚,可卻越擦越止不住,他幹脆也就不擦了,伸手猛地將他抱住,歎氣道:“可是比起飛升,你更重要啊,我怎麽可能會不管你呢?”

喬矗直流的眼淚一頓,問,“你,說什麽?”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大師兄說這句話的口氣有些古怪,至於是哪裏古怪,卻是說不上來。

葉長卿又抱緊了他一些,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又重新開口,“老四,對不起,師兄可能是有些越界了。也不知從什麽時候起,你在我心中的地位已經變了。”

“什麽……你在說什麽?”喬矗還是很懵逼,但卻隱隱覺得大師兄再說下去,有些事怕是要不同了。

可他沒有阻止他說下去。

“或許是小時候給你剪齊眉穗兒時,你一抬眼,霧蒙蒙的眼底有幾絲不安讓我沒由來心軟,也或許是從小到大,你一直陪在我的身邊,以我為中心,讓我沒辦法習慣你不在身邊了,更或許是每次遇到危險你都隻為我考慮,不將自己的命放在眼中,讓我心疼又高興。”

“當我的銀槍刺上你的心口時,你知道我當時的感覺是什麽樣的嗎?就如那槍刺穿的是我的胸口一般,疼到無法呼吸。那時候我才清楚,什麽狗屁的權勢和未來,都比不上眼前這個人。”

“便是能飛升又怎麽樣?你不在我身邊,我會覺得很孤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