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耘微微一笑,“太後口中的不會虧待是何意思呢?太後應該知道,粟耘對那些身外之物可沒什麽興趣。”

太後知道,粟耘自然不是貪婪錢財之人,隻有目光短淺的人,才會貪圖那一時的錢財,而粟耘這樣的聰明人必定會為自己做著長久打算。

太後並不認為這樣的粟耘有什麽不好,或者說這也是在她的意料之中,所以她能夠接受,因為粟耘若不是如此的人,皇上必不會對他這麽刮目相看。

世上的男子如此之多,皇上卻隻看中了一個粟耘,粟耘定然是有些某些與眾不同的地方的。

粟耘願意提出要求,太後覺得凡事也就有的商量,就怕粟耘死腦筋不肯妥協,事情反而不好辦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欲望,粟耘一定也不例外,隻要哀家給到了粟耘想要的東西,那麽所有事情都可迎刃而解。

“哀家知道粟公子不是愛財之人,你真若是為財,皇上給你的可以更多。”太後溫和地笑道,隻是眼底卻是冰冷一片。

“那敢問太後,什麽是太後可以給粟耘,而皇上卻給不了粟耘的呢?”粟耘挑眉笑問。

太後意味深長的笑了笑,“粟公子是粟府的長子嫡孫,粟太傅家教嚴格,相信粟公子也定然是想要光耀楣門的。”

粟耘嘴角微微上揚,卻不說話,隻是看著太後,太後繼續說道:“錢財從不是你們粟府之人看中的東西,想當初先皇會重用你,讓你去攻打濟悅城,也是看中了你的才能。哀家相信你這樣的有才之人,必是不願意委身於男人之下,你是有滿腔抱負之人,哀家願意給你展現抱負的機會。”

粟耘仍是不說話,嘴角還是那麽微微的勾著一絲弧度,太後本來是對自己的做法很篤定,但現在看到粟耘不太感興趣的樣子,又有些擔憂了。

太後想了一下,終是了然的一笑,“你不相信哀家的能力?”

“不是,隻是在想太後為何覺得皇上不會給粟耘這些呢?”粟耘略一挑眉,收斂了笑容,眼底蒙上了少許哀傷,若是不仔細觀察的人是看不出來的。

可這一點兒哀傷,還是看進了太後的眼裏,太後沉吟了片刻道:“粟耘,說實在的,皇上卻是很喜歡你,皇上這幾年將那個假粟耘留在宮裏的事,哀家並非不知,雖然那時哀家不知道他是假扮成你,也不知道他是誰,但哀家知道那是一個男人。哀家不說出來這事,隻是因為皇上也實在沒有對他做什麽,可皇上執著的那份心思,哀家也是看在眼裏的。”

太後說著,停頓了一下,看著粟耘,似乎在等著他開口說些什麽,見對方並沒有想要開口的意思,便繼續說道:“這次你假裝失蹤,皇上直到此刻還在盯著哀家的靜安宮,哀家其實也心知肚明,即使一年過後,皇上對你的心思恐怕也是不會改變的。”

“所以太後才順勢給個人情,同意了讓粟耘留在宮裏。”粟耘一副早就看透了的樣子。

太後長歎了一口氣,“在咱們的立場上來,你與哀家確實很難關係融洽,哀家無法容忍你這樣的一個男人留在後宮,迷惑皇上。但拋開皇上與你這樣的關係之外,哀家其實對你這個人還是挺欣賞的,你聰明、機靈、懂得進退。而且哀家也曾聽先皇說過,你有過人的才能,哀家倒是不知你有什麽才能,但先皇看中的人,必定不會錯。”

粟耘隻是微微笑著,心底卻是苦笑,若不是當初去了濟悅,便不會受了那麽多苦,也許這也是上天要磨練自己。

“你方才問哀家,有什麽是哀家可以給你,但皇上卻不會給你的?或許你認為以你現在與皇上的感情,你提出的要求他便會答應。可是後宮不得幹政,皇上許你留在後宮,做皇上的妃子,便不會在讓你在朝堂上做一位大人。”太後歎道:“可憐你好不容易從一個粟太傅的長子嫡孫是個傻子的壞名聲中出來,卻又淪落到委身男人身下的可悲名聲。”

粟耘微眨了兩下眼睛,問道:“太後不是已經應允了粟耘留在後宮中嗎?後宮不得幹政,皇上不會給粟耘一官半職,難道太後有辦法給粟耘個官職?”他沒有表現出極度的興趣,他的表情始終很平淡,但他這樣問了,便是有了興趣。

太後意味深長地看著粟耘,粟耘也直勾勾地回望著她,很快兩人同時笑了,似乎是達成了某種默契,雖然沒有說出來,但卻是心照不宣。

粟耘就這樣離開了靜安宮,太後派了人偷偷地跟上了粟耘,並叮囑一定要將粟耘的一舉一動一五一十的向她稟報。

寶雲來到太後身邊,低聲詢問:“太後娘娘,您真的覺得粟耘能夠舍棄皇上嗎?”

“哀家確實相信他對皇上有情,但你別忘了,他畢竟是個男人,而且他是個有野心的男人,哀家不相信他是個甘願一輩子委身於男人的人。先皇當初看中他是個有才之人,哀家相信他必定與眾不同,哀家許下了他一個機會,相信他是不會輕易放過的。”

“可是他若真的這樣做,就是背叛了皇上,太後,他若敢這樣做,皇上又豈會放過他呢!”寶雲說不上此刻的心情,說真心話,他還真希望粟耘能夠陪伴在皇上身邊,她是不懂得什麽江山社稷,她隻知道誰能真正的讓皇上開心快樂。

粟耘是這麽多年來,第一個能夠讓皇上展現出真心笑容的人,也是第一個能夠讓皇上想要將他留在身邊的人,還是第一個能夠為了他不惜與太後作對的人。

皇上如此真心待粟耘,換來的若隻是粟耘的背叛,那皇上豈不是太悲哀了嘛。寶雲幾乎不敢想下去,她害怕真的有那麽一天,她不知道皇上會做出什麽事來。

太後並未回答寶雲的話,寶雲了解皇上,那是因為她幾乎是看著皇上長大的,太後是皇上的生身母後,又豈會不了解自己的兒子。

隻是此時此刻,太後不願意想這件事,她隻想著如何能夠讓皇上綿延子嗣,她有比想著皇上的感受更為重要的事,她要確保乾融的江山還在櫟陽家的手上,她要幫先皇保住這片江山社稷。

後麵的事她不敢去想,她怕她想多了會感到懼怕,她怕她會因為櫟陽曖晗的難過而動搖,一切都是注定的,一切都是命運。

櫟陽曖晗生在帝王之家,坐上了人人稱慕的皇上,那就勢必要失去一些東西,沒有人能夠完全如自己所願的活著。

寶雲沒有再多說什麽,她了解皇上,她更了解的是太後,對方什麽都知道,卻還是執意要這樣做,就表示她覺得這麽做更重要。

粟耘從靜安宮出來,未再做任何停留,而是直奔晗祥殿而去,隻幾日未見皇上,已經是牽腸掛肚,雖然兩人近在咫尺,但不能見麵,便如同遠在天涯。

這會兒他可以什麽都不顧的回去找皇上了,他苦笑了一下,沒想到他對皇上的牽掛竟然是與日俱增。

沒有這幾日的分別,他都不知道他已經如此的離不開櫟陽曖晗了,真可謂是兒女情長英雄氣短。

太後不知道,粟耘是絲毫都未對高官厚祿動心過,他應該要想光宗耀祖,隻可惜他當初已經過過了那種受人羞辱的日子,不但沒有要發奮的意思,反倒覺得現在應該過上自己想過的日子,應該要與自己心愛之人在一起。

隻有這樣過了,才不枉此生,才是真正的沒有白活。

粟耘臉上的陰霾逐漸散了,隻剩下了一派輕鬆自在,然後快步朝著晗祥殿而去。

來到晗祥殿前,門口的侍衛一陣驚訝,而後是激動的上前,恨不得要將粟耘拽著進門,要知道皇上等著粟耘回來,盼著粟耘回來,尋著粟耘回來已是多時,整日整夜的在宮中翻找,就差掘地三尺了。

他們這邊瘋了一般的找人,恨不得要把腦袋都想破的想找個方法尋到粟耘,對方卻這麽突然的就出現在眼前了。

還真是應了那句,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隻是守衛們還不太相信,眼巴巴看著粟耘時的表情有些滑稽,既激動又不敢相信。

粟耘在湊上來的兩名愣住的侍衛肩膀上拍了一下,笑著從他們的眼前走過,推門進了晗祥殿。

粟耘一走進晗祥殿,便如同炸開了鍋,殿內的奴婢奴才們慌裏慌張,錯誤百出,著急報信的好幾個人都撞在了一起,搬花盆的把花盆打破了,走路的把頭撞樹上了等等情況發生。

粟耘看著這些精彩的場麵,心情漸漸大好起來,臉上有了笑容,到最後竟是忍不住大笑起來。

粟耘三兩步就來到了正殿外,有奴才正跑著要進去稟告,被粟耘從背後拎著脖領子一把給揪了出來,“你去幹嘛?”

“啟稟娘娘,奴才、奴才幫您去通稟皇上。”

“不必了,本宮自己進去,你去忙吧。”粟耘說道,笑著將那奴才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