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月後,已經大腹便便的袁澄娘與夫君蔣子沾到袁三爺的任上,聽聞女兒回來,袁三爺還提早下了衙,果見著從馬車裏下來的女兒與女婿,尤其是見著懷著身孕的女兒,更讓袁三爺一時愣住了。

傅氏到是先於他一步上前,趕緊兒地就上前扶住袁澄娘,“五娘,你這都是幾個月了,怎的還讓子沾陪你到這裏來?”

未等袁澄娘回答,蔣子沾便道:“嶽母,這是我的主意,不是澄娘的意思。”

傅氏嗔怪地瞪他一眼,“你們呀,真是小夫妻不知事兒,都懷了身孕,這路上能這麽走過來?真是一點兒都未經過事兒,不知道這事兒的凶險。”

果然,袁三爺也暗了臉,女兒過來他是欣喜萬分,可完全沒想到女兒與女婿這一來,竟給他這麽大個的驚喜,女兒竟是挺得個大肚子過來,且一路從河南境地過來,讓他能不急嘛,“你們也真是太……”

傅氏見站在門口也不太好,索性就勸了袁三爺道,“三爺,還是進得裏麵去吧,五娘如今這樣子可經不起久站,等會進去了,你可得好好兒地訓訓這對不知事的小夫妻。”

袁三爺瞪了自己女兒一眼,看向蔣子沾的眼神更是不善,但還是讓小夫妻倆進了後院,因著小夫妻倆過來,後院也收拾了房間給他們小夫妻、不,是給袁澄娘住,至於女婿蔣子沾嘛,自是住前院。

待得進了去,自是袁三爺領著蔣子沾走,那難得回來見娘家人的五娘則是讓傅氏領走,小夫妻倆頓時就變成了兩邊人,蔣子沾還頻頻張望,好像都離不得妻子半步。

袁三爺自打聽說了河南的消息後,就一直不安心,知道這女婿在河南做了件大事,也更知道女婿辭官的事,他身為嶽父自是不好說甚麽,京中之事與他又隔得遠,京中發生的事,他也隻能從邸報裏隱隱地知道個大概。

在他焦急地等了幾個月後,等來的是大腹便便的女兒,讓他不由得不責怪起女婿來,“你怎麽能讓她大著肚子上路,好歹也在開封府裏讓她將孩子生下來再過來也不遲?”

蔣子沾情知自己做的事會惹得嶽父不高興,也不能拿現在小妻子身體完全沒有問題的話去敷衍嶽父,“小婿知錯。”

袁三爺本想還訓他幾句,見他這麽痛快地就認了錯,這心裏又不是滋味來,反醒是不是他自己對女婿太過嚴厲了,可想著五娘親娘何氏當年就是難產而亡,這不得不讓他緊張起來,“女人於生產之事如鬼門關一般,你跟五娘簡直就是不知事兒,萬一這路上出個問題可怎麽辦?”

蔣子沾不敢為自己辯駁,一徑兒地承認是他的錯。

袁三爺見狀,心裏的氣憤到也慢慢地平複,“五娘如今肚子這麽大,你們可是要回西安?”

蔣子沾連忙道:“估摸著回不去,就算是要回去,也得等五娘將孩子生下來才回去,不然的話,五娘如今的身體狀況,恐怕要生在路上了。要是生在路上,一沒有大夫,二不能讓五娘得到最好的照顧,我不敢托大。”

袁三爺作嚴肅狀的點點頭,“你考慮的也算是周全。於將來,你有打算沒有?”

蔣子沾坦白道:“這會兒我隻想陪著五娘。”

袁三爺道:“已經立了皇長子為太子了。”

蔣子沾到也不欣喜,神色間淡淡道:“本就是他應得之位。”

袁三爺歎道:“容王與二皇子均被圈禁,為著這事兒,侯府來我府上讓我出麵求情,可我一介同知,如何能勸得陛下改了主意。”

蔣子沾道:“您不要參與此事,這事兒太大,您不好插手。”

袁三爺點頭,“我從未想過要插手,隻是想著兩個侄女還是花一樣的年紀,就要終老在那裏……”

蔣子沾到比袁三爺更客觀些,“不過是求仁得仁。”

袁三爺道:“好一個求仁得仁,還真是求仁得仁!”

這邊翁婿談得正好,那邊傅氏正帶著女兒袁澄娘回去,母女倆自是又一番長談,傅氏格外心疼女兒,見她挺著個大肚子還到處跑,不由拿手點點她額頭,“你呀你,怎麽就這麽的不著調,挺著這麽個大肚子就到處跑?”

袁澄娘依偎著傅氏,“娘,我身子好著呢,這一路上都有看大夫。”

傅氏驚訝道:“不是子沾給你看的?”

聞言,袁澄娘失笑出聲,“娘,他才不敢呢,他膽子小得很,他自己把的脈他自己都不相信,非得次次請大夫過來,有一會兒我們在一個鎮上住了幾天,他那幾天裏天天都請大夫過來,後來呀,他都不好意思親自去請大夫,就讓丫鬟們去請呢。”

她說話音眉飛色舞,讓傅氏清楚地知道這個女兒出嫁後日子過得必是很舒心,眉眼間都是開朗神色,並未有半點鬱結之色。這讓傅氏很放心,不過她又有些擔憂,“你們總不能要回去西安吧?”

袁澄娘狡黠地搖搖頭,“他說讓我在這裏生下孩子坐了月子再回去西安也來得及。”

傅氏微驚,“那西安府那裏交待過了?”

袁澄娘道:“娘,您放心,祖母並不知道我們來了這裏,還以為我們還在河南呢,而我在河南待產呢。”

傅氏一驚,“這豈不是……”

袁澄娘道:“娘,您放心好了,我沒事的。”

傅氏看看她那肚子,還是不放心,“你們夫妻倆也別在外頭尋房子住,就在這裏住,也好讓我照顧照顧你,省得到時你生孩子時,子沾沒經過這事兒,處理不來。”

袁澄娘搖頭,“娘,我都是出嫁的女兒了……”

傅氏道:“我這裏可沒這規矩,你爹那裏更沒這個規矩了,好好兒地住著,等生了孩子,我幫著一塊兒照顧,出了月子,再回西安去。至於別的你甚麽也不要想,也不要有甚麽負擔。”

袁澄娘感動道:“娘,您待我真好。”

傅氏笑嗔道:“你是我女兒,不待你好待誰好去?”

袁澄娘笑嘻嘻的將腦袋往傅氏懷裏鑽,傅氏將她攬住,與她道:“待會兒你弟弟下學就回來了,要是知道你今兒過來,他必都不願意去書院呢。”

袁澄娘道:“明哥兒定是長高了些吧,娘?”

傅氏點頭,“這快一年了,他自是長高了,就一直念叨著你,他還想去跑河南去看你,要不是你爹勸著他,恐怕還真要去呢。”

袁澄娘道:“河南那會可亂得很,他還真不好去同,現下兒,我過來了,也是一樣的。”

傅氏點頭,“就因著河南亂成那樣子,你爹才不讓他去。”

袁澄娘道:“要是明哥兒過來,我準是要擔心的睡不著了。”

果然,蔣子沾與袁澄娘就在這裏住了下來,待得袁澄娘生下孩子時,蔣子沾奉命回了京城,竟是成左都禦史,因著這道旨意,蔣子沾便帶著剛出月子的袁澄娘回了京城。

蔣子沾升任左都禦史,在左都禦史任上五年,後入內閣,成為內閣次輔,五年後,又成為內閣首輔。終其一生,蔣子沾身邊隻有妻子袁澄娘相伴,膝下一子一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