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為了保護她,晉王也不想讓她出宮。

被關押禁足的這段日子,是陽平過得最艱難的日子,以往禁足在晉王府,即便是出不去,她也不覺得有什麽,日子到了她又可以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可是被關在宮裏卻完全不一樣。

不能出去也就罷了,每日要按時起床,按時吃飯,還有讀書寫字,陽平被這樣的日子折磨的要瘋了。

陽平見他不依,理智被憤怒衝散,惱羞成怒地吼道:“說到底你還是不疼我,你心裏隻有表姐,你和大哥為了表姐,全然不顧我的感受,我才是你的女兒啊!”

晉王錯愕的看著她。

在他的印象中,陽平雖然有些愛耍小性子,但是本質是一個好孩子,可她現在怎麽變成了這樣?

他不由得想,陽平對他尚且如此,對永寧的時候是不是也一樣?

因為憤怒,陽平頭上的珠釵首飾叮鈴作響,晉王記得永寧頭上的隻有一根金簪,是先皇後去世之前送給她及笄的禮物,在對比女兒頭上的朱釵玉環,晉王心中更加慚愧。

永寧的確沒有虧待陽平,是他們晉王府虧待了她了。

想到故去的妹子,晉王十分心痛。

陽平尖叫著將點心掃落在地,猩紅著眼睛,“要是不讓我出去,我就死給你看,看你到了地底下怎麽跟娘交代。”

晉王:“……”

以往陽平不管做了什麽,隻要提到了王妃,晉王總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陽平以為這一次也是一樣,眼中露出了幾分得意,等她出去了再找害她的人算賬。

她要讓他們一個個跪在自己的麵前求饒,讓他們後悔來到這個世上。

晉王臉上的神情頓時又難看了幾分,肩膀塌陷了一塊,教訓的話卡在了喉嚨處。

“你好好養著,多讀書,等日子到了,我和你大哥再來接你。”

陽平大吃一驚,嘴巴都合不攏了,怎麽會這樣?

晉王轉身欲離開,他要做一些事情回報永寧,不然他日後真沒有臉去見泉下的妹子。

陽平慌亂的撲過去拉住了晉王的衣袖,“父親……你……”

這是不要她了?

是要舍棄她了嗎?

就為了薑永寧?

陽平泣不成聲,有恐懼,有不甘,也有憤怒,諸多情緒糅雜在一起,仿佛一個得了失心瘋的病人。

晉王始終是疼愛女兒的,也知道她被關在這裏必定心情不好,可即便是心情不好,有些話也不能說。

“陽平,父親不會害你,眼下你隻有留在宮裏晉王府才能安然無恙,你也能安然無恙。”

按照永寧的性子,陽平三番五次的鬧事,她的忍耐應當已經到了極限,倘若她再一意孤行,即便是永寧不殺她,滿朝文武也一定不會放過她。

晉王滿心以為這是對女兒最好的安排,可在陽平的心中,就是他為了薑永寧舍棄了自己的親生女兒。

陽平固執的認為,“是薑永寧威脅你了?”

晉王嗬斥道:“胡說八道,長公主什麽時候威脅我了,是你自己做錯了事情,受罰也是應該的。”

晉王見狀心中閃過一個念頭,不能讓陽平出宮,她這樣出去一定會惹禍。

陽平眼裏揉雜著恨意,她都已經受罰了,為什麽還要將她關在宮裏?

陽平胸口劇烈的起伏,心中對薑永寧的恨意達到了極致,全然忘記了自己當初做過什麽事情。

晉王見她低頭不語,以為她冷靜下來了,聲音柔和了許多,“左右還有兩年多的時間你就能出來了,到時候父親給你找一個如意郎君,等你遠離了京城,之前的事情就不會有人提起了。”

“離開京城?”

陽平拳頭緊緊握著,指甲深深的嵌入肉中,關押她還不行,還要將她趕走,欺負人也沒有這樣欺負的。

晉王的眼神慈愛了許多,“女子長大總歸是要嫁人的,你之前得罪了了不少京中的女眷,雖然有晉王府給你撐腰,名聲總歸是不好,不如去外地。”

都城就是一個是非之地,陽平性子直,容易被人挑撥,心性也不成熟,留在這裏隻會害了她,不如去外地生活。

有晉王府給她撐腰,不管去了哪裏都不會有人欺負她,她也能平安的度過這一生。

沉浸在如意算盤中的晉王並沒有發現女兒眼中湧起的恨意。

“你好好養著,缺什麽少什麽就跟宮女說,我讓人給你送進宮來,你不是不喜歡在這裏待著嗎,等過段時間我跟永寧求求情,讓你能去禦花園走走。”

這一刻,陽平對父親失望透頂,冷漠的道:“有勞父親了。”

晉王笑容一僵,自然也聽出了她話中的疏離,心中無奈歎息,“陽平,你別怪父親,也別怪你表姐,你還小很多事情都不懂,以後慢慢你就懂了。”

陽平皮笑肉不笑的道:“父親說的是,我不會怪表姐的。”

晉王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你能這麽想就好,其實你表姐也不容易,陛下年幼,她以女子之身監國,今年又發生了民亂和旱災,不知道有多難,你聽話一點不要給她添麻煩!”

她難嗎?

誰不難?

麵對父親一味的偏袒,陽平深吸一口氣,滿腔的怒火被壓下,“父親說的是,我聽你的就是了。”

晉王憐愛的摸了摸陽平的頭,好一會才離開。

殊不知二人的對話早就傳到了薑永寧的耳中。

以薑永寧對陽平的了解她必定不會善罷甘休,如此一來她怕是真的要讓舅舅傷心了。

薑永寧很快整理好了情緒,問了一嘴陛下在什麽地方。

趙嬤嬤看了眼天色,“這個時辰陛下應該剛下學,在宣政殿公主可要去看看?”

“不用了。”

薑永寧吩咐宮人做一些消暑的點心送到宣政殿,“天氣越來越熱了,陛下整日往外麵跑,難免會中了暑氣,讓伺候的人警惕著點。”

“是。”趙嬤嬤溫和的笑了。

幾日後,派往南陽郡的使團傳回了消息,南陽郡的瘟疫已經控製住了,不出半月就可以南陽郡就可以解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