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霽清笑容冷冷,逼近了季言蹊,在昏暗的燭火下,那張俊美如玉的臉竟莫名顯得有些猙獰。

季言蹊咽了咽唾沫:“你……你想幹什麽?”

陸霽清沒有說話,而且拿起了那個裝蛇的黑袋子。

“倒是沒有毒蛇,嗬,是不忍心,還是怕真的咬死了長公主,從而連累整個晉王府?”

陸霽清淡淡地說著,而後一腳踏在季言蹊的心窩,狠狠一碾!

季言蹊痛得大叫一聲,緊跟著,在他驚恐瞪大的雙眸裏,陸霽清從將那一袋子蛇通通傾倒在他的臉上。

蛇受了驚,一出袋子便瘋狂撕咬起來。

“啊——唔……唔唔……”

才喊出一聲,就又被陸霽清點了啞穴。

季言蹊本不怕蛇,可那麽多蛇在他臉上啃咬,滑進他的衣裳裏,他卻連叫都叫不出,不一會,這個不可一世的少爺就已翻著白眼昏死過去。

“外戚封王,晉王府還是頭一例,晉王不思報效皇恩,卻養出這些個草包跟永寧作對,難怪……”

眼前倏忽閃過一抹血色,陸霽清閉了閉眼,朝著永寧的宮殿遙遙望去,隻見燈火葳蕤。

這個時辰,也不知她就寢了沒有?

陸霽清記得,前世許多個日日夜夜,永寧都會開著窗,笑語晏晏地陪他說話,明明繁重的國事讓她疲乏不已,卻還是強打著精神疏解他心中苦悶。

可他是怎麽做的?

悔恨之意啃咬著心肺,竟沒發現陸九不知何時悄然出現在殿中。

“殿下,今夜的動靜有些大了,公主那邊恐怕又要疑心。”他斟酌著措辭,道:“殿下是不是要把這個人交給公主處置?倒是公主問起,殿下也好有個說辭。”

陸霽清看了眼昏迷不醒的季言蹊,十幾條蛇纏在他身上,而他的臉也已被咬的麵目全非,腫脹不已。

“不了。”

把這麽個人帶到永寧麵前,不是誠心惡心她麽,到時驚擾公主又是一項罪名。

“陸九,你把這個人送回晉王府,扔在院子裏就好。”

“殿下?”

“去吧。”陸霽清道:“記著,辦完事就離開皇宮,這些日子,暫且不要回來了。”

陸九剛走,偏殿的門就被拍開了,十幾個太監一擁而上,不由分說地將陸霽清按住,拖到了薑永寧麵前。

薑永寧本已經睡下了,此時宮裝雖穿得妥帖,頭發卻是散著的。

雁回雁聲雖是侍婢,卻也身懷武功,季言蹊鬧出來的動靜實在不小,早就驚動了她倆。

“公主,似有歹人闖進來,被質子拿住了,咱們把他捉來審審?”雁回提議道。

“被質子拿住了?”薑永寧從榻上起身,眉峰輕挑,冷笑出聲。

重生一世,她知道,陸霽清根本不似她所看到的那麽純良無害。

他身邊是有暗衛的。

那個人忠心耿耿,且一直在替陸霽清做事,他是陸霽清在大乾的手和眼。

前世,陸霽清能那麽快在梁國站穩腳跟,發兵大乾,這個暗衛可出力不少。

“雁回雁聲,你們兩個先不要做聲,盯緊了偏殿,若是見到有生人出來,無論是誰,即刻絞殺!”

陸九輕功如鬼魅,雁回雁聲盯了半晌,也隻見到一個黑影在月光下飄然遠去。

“公主,是奴婢無用,叫那人給逃了。”雁回低著頭,滿臉羞愧。

雁聲卻道:“奴婢在依稀中,見到那個黑影仿佛扛著什麽東西,往宮外去了,要不要調衛兵去追?”

薑永寧手指撩起一縷發絲,“主子在這,他跑得了嗎?”

燭光將永寧宮照得亮如白晝,宮人們侍立在兩旁,垂著頭,大氣都不敢喘。

陸霽清被扭著胳膊,頭抵在冰涼的地磚上。

薑永寧冷冷地看著他,言簡意賅:“把人交出來,免你的苦頭吃。”

陸霽清苦笑道:“我不知道公主在說什麽。”

他解釋道:“方才是有人私闖公主寢宮,被我發現,卻不了賊人奸滑,居然逃了,公主若要問我失職之罪,霽清無話可說。”

“你知道我問的不是他,是一直跟在你身邊的那個人。”

陸霽清閉了閉眼。

“我不知道公主所言何人。”他掙紮著仰起頭,清淩淩的眸光撞入了她的視線,蘊含著情意幾乎叫人心碎。

“公主,在你這裏,我難道不是一直孤身一人嗎?”

薑永寧眼瞳一跳!心頭像是被掐了一把。

前世她就是迷上了這雙眼睛,陷在了他的情意裏,這一世,她豈會重蹈覆轍!

砰——海碗粗的棍子猛地敲上了陸霽清的脊背,他當即噴出一口血,眼前血色一片。

“你是質子,我不能殺你,可也有得是折磨你的法子,叫你生不如死。”

冰冷的話語字字刺入心肺,陸霽清身子不由得戰栗一下。

什麽刑罰他都挺得過去,可唯獨受不了薑永寧待他無情。

“把人交出來!”

棍子敲打在地上,像是催促。

陸霽清搖搖頭,趴在地上,徒勞地伸出手,似乎想抓住薑永寧的裙擺,卻是徒勞。

“沒有……沒有人……我所能依靠的,隻有公主一個了……”說完,他吐出一口血,眼中的光暗了下去。

秋憐連忙上前檢查,回稟道:“公主殿下,他昏過去了,還……還要用刑嗎?”

那畢竟是活生生的一個人,秋憐到底還是心生不忍。

可她哪裏知道,陸霽清最會騙人了。

“他才不會這麽脆弱。”薑永寧聲音冷冷道:“拖下去,用冷水潑醒,細細拷打,一定要他供出那個人!”

“是!”

陸霽清被拖了下去,永寧宮的地磚上多了一條長長的血線,很快又被宮人清掃幹淨。

這一夜,薑永寧睡得並不好,第二天上朝的時候,自然也沒什麽精神。

隔著一道珠簾,薑洺玨擔憂道:“長姐身體不舒服嗎?臉色這麽差,有沒有請太醫瞧過?”

薑永寧笑了笑。

“我沒事,上朝吧。”

這注定不會是一個太平的朝會,禮部侍郎率先站出來。

“陛下,臣要彈劾長公主德行有虧,不悌不孝,上不敬太皇太後,下不恤朝臣,濫用私刑,臣請陛下罷免長公主監國理政之權!”

薑洺玨畢竟年紀還小,驟然聽到這樣的話,直接從龍椅上站起來。

“你這是什麽話!你瘋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