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子學,人頭攢動,不少姑娘圍在門前,交頭接耳,兩兩聚集,眼神急切的望著一個方向。

嫣紅的太陽柔和地停在烏蒙蒙的半空,一點點亮起來,放射出刺眼炫目的光芒。

“吱呀……”

門打開了。

“出來了!”姑娘們驚叫連連。齊齊朝著門口的方向看去。

譚司業腳步一頓,眼前烏泱泱的人影嚇得他腿軟。

薑永寧將女學考試定在了國子學,報考地點也定在了國子學。

出來之前,譚司業已然知道外麵有許多人要報名,可親眼看到了才知道什麽是人山人海。

當初長公主將考試地點定在國子學的時候,國子學不少人夫子私底下還議論紛紛,擔心沒有人報考,豈不是打了長公主的臉。

現實卻截然相反。

譚司業定了定神,清了清嗓子,對著門口諸多貴女說道:“女學考試報名開始,請各位貴女排好隊。”

話音剛落,立刻有下人抬著桌椅板凳魚貫而出,考慮到人數眾多,原本準備了兩個桌子,不得不臨時又加了兩張。

即便如此,依舊人滿為患。

還在沒有出現擁擠,打架的現象。

報名的大部分都是丫鬟,主子坐在馬車裏麵,這也導致通往國子學的路發生了擁擠。

好幾輛馬車堵在一條路上,別說是過馬車了,就連過人都困難。

巡邏的士兵將此時匯報給了京都府。

安玉繩不得不親自帶著衙役來疏通交通。

好不容易梳理出了一條能夠通融馬車經過的道路,又聽說隔壁街道的馬兒受驚了,衝撞了行人。

安府尹又帶著人過去疏通,將受傷的人送到了醫館後,又組織人疏散交通。

薑永寧也沒有想到,女學報名竟然會以這樣的方式被眾人所熟知。

“原本本宮還擔心會沒有人報名,沒想到百官對本宮如此信任。”

乾一道:“報名的人裏麵有好幾家嫡出小姐,大部分都是庶女,可見真正通情達理的人家不多。”

倘若真的通情達理也不會隻讓庶女去了。

薑永寧不管那麽多,嫡女也好,庶女也罷,隻要人肯來就好。

國子學門前,有流連忘返的貴女都在京都府一一請走了。

若是以往安府尹,竟然不敢得罪這些貴女,可是眼下中國的使臣齊聚都城,一旦發生了擁堵或者踩踏事件,貴女們可就出醜了。

沒人想要在這個時候出醜。

累了一上午安府尹的喉嚨都啞了,這是他到任京都府一來處理的最大規模的一次案件了,真累啊!

同樣覺得累的還有譚司業,他的嘴幾乎就沒有停過,不斷的有人找他讓他多加關照某一位小姐。

說實話現在為止,譚司業一個人名都沒有記住。

“大人,一共有一百八十四人報名。”

譚司業擺擺手,示意下人將桌椅板凳收起來。

安玉繩聽到這個數字不由得牙疼了一下,心裏頗為擔憂。

一想到這麽多貴女,日後要日日出府去女學上課,他覺得自己的好日子算是到頭了。

公子們出門上課或是騎馬或是坐馬車,身邊下人不過二三人,可是這些貴女出門,排場可不是一般的大,多的十幾人,少的也得有四五人。

更有甚者會提前的清街。

安府尹連連歎息。

哎……

譚司業也跟著歎息,這麽多人一同參加考試,原本準備的場地根本不夠,又要重新安排。

考試之後批改試卷,錄取名單也是難題。

沒人來難,人來的多了也難。

二位大人遠遠的對視一眼,頗有一種同病相憐之感。

孔大家也有些驚呆了,反應過來後卻是一陣欣慰,這麽多貴女前來參加報名,說明大乾的風氣正在改變。

朝臣們的觀念也在改變,不管因為什麽,女官製度一定會大乾的曆史上添上一筆。

自家孫女有幸能夠參加,五感欣慰。

不過怎麽會突然多出來這麽多人。

譚司業似乎看出了孔大家的疑惑,他解釋道:“有一部分貴女是從外地來的,還有一部分是商賈之女,普通農戶的女兒基本沒有。”

農戶的女兒,別說是讀書了,隻怕連自己的名字都寫不好,更不用來參加報名了。

孔大家發現名單上的名字大多是出身世家,崔家,王家,謝家,鄭家,方家……

幾乎每一家都有七八個人送來。

世家女自小讀書,見識非尋常人家女子可比,考試難免有失公允啊!

孔大家將心中的擔憂壓下,吩咐道:“將名單謄抄一份送進宮裏,另外重新布置考場,凡事和名單上人家有關係的學官,一律不準監考。”

“大人,這麽多貴女要篩選到什麽時候去。”

在京城居住,難免會遇上幾個姻親關係,倘若個個都要避嫌的話,怕是就沒什麽人了。

孔大家無奈歎息,“夫子不夠,就選幾個能力出眾的學子,崔澤就不錯。”

譚司業知道孔大家有意收崔澤為弟子,若是成了,崔澤就成了陛下的師弟,前途不可限量。

“是。”

午後,薑永寧難得有片刻的安寧,卻被一封私信打破了平靜。

信是盛品蘭夾在公文裏麵送來的。

信中提到了傅家退婚的事。

傅長容去了江州後,半年的時間就讓一個中縣恢複了生機,能力出眾在整個江州享負盛名。

盛刺史沒少在人前誇讚他,他也算得上是同輩人中起點比較高的了。

吏部今年給了他一個上等的評價。

薑永寧本打算等他任期兩年後就將人調回來,再將盛品蘭一同調回來,算算時間正好成親。

成親之後,盛品蘭依舊可以做女官,傅家和盛家是親戚,想來傅家應該不會反對。

可她怎麽也想不到,這麽快問題就出現了。

傅家以盛品蘭做官不守婦道為由退了婚,兩家的關係一度降到了冰點。

盛夫人受不了族人的勸阻,心裏或許也覺得傅家說得對,寫信批評盛品蘭,希望她能夠辭官,說不定婚事會有轉機。

可盛品蘭不想辭官,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成為了大乾第一個女官,當官不到一年就要回家,日後哪個女人還敢當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