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上等鹽和中下等鹽聽上去很像,價錢也相差無幾,可是數量多了,差的也就多了。

而這兩者往往極易混淆,尋常百姓尚且分辨不出。

若薑永寧不是提前和孫太醫請教過,怕不能分辨出來。

魯州的問題不在於有人染指鹽場,根本在於有一張巨大的利益網,直覺告訴薑永寧裏麵牽扯的人一定很多。

這也就難怪南宋則來了這麽久,卻也隻抓到了一個長史,人還死了。

陸霽清撚起一點鹽巴,又苦又澀。

他吃過大梁的鹽,味道上和現在吃的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大乾的鹽是煮出來的,大梁的鹽是鹽井產的。

鹽井產的鹽數量有限,整個大梁也隻有三口鹽井而已。

大梁也有鹽場卻不多,遠遠沒有大乾的多,每年大梁都需要跟大乾購買鹽,數量不小。

其中魯州的鹽最多。

陸霽清雙眉輕蹙,“公主,鹽的價格可以混淆,可數量不會。”

薑永寧挑眉,“雁回,通知城裏的乾天組織,讓他們將魯州三年來買鹽的數量賬簿找出來,本宮要看。”

“是。”

乾天組織已經遍布了所有的州衙,魯州城內自然也有。

雁回留下了訊號。

沒多久就有一個賣糖葫蘆的小夥子上前搭訕,雁回買了兩串糖葫蘆就將情報傳遞出去了。

天黑後,薑永寧順利的拿到了賬冊,竟然是原件。

薑永寧詫異了一瞬,“賬冊是從哪裏找到的?”

“回公主的話是從南大人的書房拿的。”

薑永寧:“……”

怪不得如此的順利。

薑永寧翻看了幾眼,發現有破損的地方,應該是被人時常拿出來翻看造成的。

南宋則一定沒少看賬簿,不過他什麽都沒有看出來。

薑永寧粗粗看了幾頁,數量實在是太大了,憑腦袋根本算不出來,她直接遞給了陸霽清。

陸霽清的算賬水平在南陽郡的時候展露無遺,薑永寧從來沒有懷疑過。

尋常人要算一天的賬簿,陸霽清隻用了一個時辰就算好了。

“臣按照中上等鹽的價格和中下等鹽的價格分別算過了,一千石鹽就相差一萬兩銀子,粗粗算下來,一年能夠從中謀取兩百萬的暴利。”

兩百萬隻不過是取自最極端的數字,真正的錢應該在這兩者中間。

倘若魯州官場隱瞞數據,數量應該比這要大得多。

薑永寧好似想到了什麽好笑的事,掐著腰哈哈大笑起來,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兩百萬兩,朝廷的賦稅一年不過五六百萬兩銀子,小小的魯州一年就能夠賺兩百萬兩,就這樣還整日的跟朝廷哭窮,要賑災糧,他們的臉可真夠大的。”

薑永寧眼底凶光閃過。

每當她露出這樣的表情,就代表有人要倒黴了。

雁回和雁聲都擔憂的看著她,長公主不會被氣瘋了吧!

陸霽清勸道:“賬簿做的很完美,我想就算是戶部的老手也未必能夠查得出來,很明顯他們不是第一次這麽做了,公主若是想要斬草除根,光靠手裏的這點人怕是不夠。”

薑永寧認真的想了想,“是應該找人來幫忙。”

陸霽清繼續提醒,“最好找一個擅長潛伏和偷盜的人來,總要有實證才能抓人,一般這樣的證據藏得都很深。”

乾天隻送來了幾本賬簿,還是隨時可以查詢的賬簿,這說明南宋則來著這麽久,一點真實的證據都沒有找到。

不是南宋則沒有本事,是對方藏得太深了。

所謂術業有專攻,光明正大拿不到,隻能偷了。

薑永寧立刻想到了一個人,她跟乾天要人,又給薑洺鈺寫了一封信,讓他和張閣老配合,秘密的派人來魯州與她匯合。

想到弟弟的嘮叨,薑永寧又在後麵添了一筆,等筆跡幹了才封好信封,交給雁回讓送回都城。

“想辦法讓乾天的人來見我,我要知道魯州城的所有勢力分布。”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小小的魯州,她就不信還能翻了天。

薑洺鈺收到信先是委屈了一下下,“阿姐去魯州了。”

端茶的王公公一點都不意外,“陛下早就應該想到的。”

薑洺鈺氣鼓鼓的,像是即將爆發的火山口,他生氣的是阿姐去魯州了嗎,他生氣的時候阿姐不讓自己去。

“朕是早就想到了,可是真沒有想到阿姐竟然這麽快,半句都沒有提讓朕出宮的意思。”

他也想出宮,怎麽就這麽難。

王公公賠笑,哄了薑洺鈺好一會兒才將人哄好。

薑洺鈺突然激動的站了起來,攥著拳頭在屋子裏麵走來走去,走來走去。

時而發笑,時而沉思。

王公公驚訝的盯著他好一會,猶豫著要不要請太醫來看看,這時薑洺鈺卻仰天笑了起來。

“陛下這是怎麽了,可是遇到了什麽高興的事?”

薑洺鈺高興和不高興很容易看出來,看他走來走去的樣子,分明是很高興。

“當然高興了,阿姐給朕出了一個好主意。”薑洺鈺覺得豁然開朗,整個人都明亮了幾分。

“什麽好主意?說出來讓奴才也替陛下高興高興?”

薑洺鈺故作高深的擺擺手,“這件事先不提,先辦阿姐說的事,你去將張閣老請過來,記得要悄悄的。”

“是。”王公公麵上一肅。

張閣老看出王公公麵上的謹慎,急匆匆的趕了過來。

等張閣老看望薑永寧的信,反而鬆了一口氣,“長公主既然到了魯州,想來魯州的問題不日就可以解決了。”

“閣老,阿姐剛到魯州就察覺到了魯州問題的嚴重,朕不擔心別的,朕擔心阿姐的安全。”

張閣老麵上一緊,“長公主身邊有侍衛保護,應當無礙。”

薑洺鈺心虛的道:“阿姐身邊算上駙馬和雁回雁聲一個人隻有三個人。”

張閣老:“……”

也就是說除此之外,長公主是一個人都沒有帶,竟然直接就去魯州了。

長公主怎麽可以不顧自己安危,她……

算了,她一向如此。

張閣老肉眼可見的著急了起來,可很快又想到南宋則就在魯州,有他在一定會保護長公主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