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唐徑直來到秦建設的辦公室。

秦建設正在埋頭苦讀,麵前辦公桌上的資料稍顯雜亂。

聽到腳步聲,他抬起頭看了一眼,“你來了,先坐一會。”

正說著,劉凱盛走了進來,“秦總,李唐也來了。”

“人齊了。”秦建設抱著九江省德門銅礦山的各種資料,坐到了會客區,“在談論技術之前,我先跟你們簡單說一下礦山目前麵臨的嚴峻困境。”

李唐昨天第一次來到這間辦公室的時候,正巧碰到秦建設和趙禾浦在商量九江省德門銅礦山的事情,中間就提了一嘴這個礦山。

他當時一心想著為何潤琦解決合同,所以並沒有用心聽。

現在茶幾堆著資料,隨手拿起了一本資料翻看了起來。

“劉部長去過德門銅礦山,多少對礦山的情況有所了解。”秦建設的目光看向李唐,“李唐沒去過礦山,而且剛從大學畢業,恐怕對銅礦山更是了解不多。正好趁著這個機會,好好彌補一下這方麵的知識。咱們這些搞勘查技術的,如果也精通礦山管理和礦山開采,對於自身的眼界是一次巨大的提高,思想高度也會不一樣。”

“嗯。”李唐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其實他內心不是很認同秦建設的話,倒不是說對方的話說的不對,而是他本身有一定的礦山開采方麵的經驗。

“剛到公司,估計都還跟領導、同事不是太熟,一般來說新入職的員工,我們都會給予一段時間的適應期,慢慢融入團隊裏麵。”

秦建設看李唐不溫不火的樣子,以為這個年輕人對工作有抵觸心裏,連忙撫慰兩句,“有句話說得好,能力越大,責任越大。你呢,需要盡快成長,不但是技術方麵,還有為人處世方麵。”

“我沒問題。”李唐抬起頭笑了笑。

剛才之所以一直低著頭,隻是在用心翻看手裏的資料。

“我先跟你聊聊九江省德門銅礦山,這個礦山以前是九江省當地礦務局的礦權,在79年國民經濟建設‘五五’時期,有色金屬礦產行業開采進入一個優越的發展環境,當地礦務局缺少資金,對礦山開采也缺少一定的經驗和技術,所以引進了華夏礦產和冶金公司,共同開發礦山。前些年企業改革,華夏礦產和冶金公司等多個公司並入了五礦金屬公司,成立了武礦集團。”

正好劉凱盛倒了三杯茶,秦建設停下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繼續開口:“近些年來,德門銅礦山一直是咱們武礦集團為數不多的實體礦山產業。”

“可以說德門銅礦山為我們武礦集團,也為國家的經濟發展,做出了巨大貢獻!”劉凱盛補充道。

秦建設點點頭,“人固有一死,礦山也一樣。資源枯竭,設備老化,產能逐年降低,利潤越來越稀薄,甚至出現了虧損的情況。礦山上那麽多職工,每個月的工資就是一大筆巨大的支出。很多職工是從礦山開工的第一天就在那裏工作,任勞任怨,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一方麵是礦山虧損經營,一方麵是數千職工需要工資養家糊口。”

李唐聽明白了,“意思就是礦山不能停。”

“現在集團總公司的領導都為這個事情頭痛得很,礦山哪能說停就停,數千職工,以及背後的許多家庭該怎麽安頓?這都是一個巨大的難題。”

秦建設作為領導人,自然是明白這種困難程度,幾乎很難找到很好地解決辦法。

一個處理不好,就有可能激發矛盾,發生不可預估的社會問題。

他微微歎了口氣,“除了職工安置問題,還有礦山資產浪費問題。礦山上麵還有價值上億的機械設備、廠房等資產,就這麽閑置著,任由風吹雨打,發黴生鏽,著實是可惜。”

李唐揚了揚手裏的一本資料,“我看這個勘查項目,就是在礦區內進行深部找礦。看來領導們還是希望礦山能夠繼續經營下去,如果在深部能夠繼續開礦,那確實是一個很好地解決矛盾的靈丹妙藥。”

“集團領導當然是希望礦山還能繼續經營下去,最好還能夠贏利,那就是一舉多贏的局麵。”

“想法是好的,不過大自然可不會同情人類。”劉凱盛顯然是看過這些資料,專門替李唐解釋:“礦冶公司請了當地的地調局開展了礦區深部的勘查工作,勘查報告裏麵關鍵的章節已經看了吧?”

“看了一眼。”李唐手裏的報告翻開,正好處在儲量分析的章節。

“深部的見礦情況並不算太好,銅礦總儲量也就十來萬噸,品位還不算太高,我記得平均品位勉強超過邊界品位。”

“百分之0.38。”李唐提醒道。

“這個平均品位並不高,都沒有達到工業品位。”劉凱盛還挺樂意跟李唐多聊一些技術話題,“德門銅礦山本身整體品位就不是特別高,在開采之前,平均品位就在工業品位百分之0.5左右。這些年來礦山開采,一直是隻選取高品位的礦體,邊緣的低品位的礦石都遺棄。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二十年前受資金、技術所限,隻能采取這種粗放式的開采方式。”

“按傳統的礦山開采方法,以現在的銅礦品位,怎麽開采都是虧本的!”李唐其實一眼就看出了問題的根源所在。

一方麵是礦山淺部資源枯竭,另一方麵深部銅礦品位偏低。

傳統的開采模式,本身成本就偏高,隻能用於品位很高的富礦。

現在深部品位偏低,而且開采成本方麵深部比淺部還要高一個層級!

這個礦山,怎麽算都是虧的。

如果作為礦山老板,他肯定毫不猶豫就把礦山給關停了。

幹的越多,虧得越慘,這種買賣是個正常人都不能幹。

死局啊!

秦建設對於李唐的判斷很認同,“你說對了,這個礦山,從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不管怎麽搞,都是虧的。除非銅礦的價格蹭的一下上漲一兩倍,而且成本不變,那才有可能贏利。”

“既然事實明擺著,還研究什麽呢,礦冶公司不死心,還是不信邪?”

“還真就是既不死心,也不信邪。”

秦建設笑了笑,“礦冶公司邀請了多位地質專家和礦山專家,以及當地的地調局,進行三堂會審。過段時間,在九江省省城,討論研究礦山下一步的開采方案。”

“那麽多專家,還找我們幹什麽?”李唐不認為自己的水平比國內的頂尖專家要高明。

“畢竟是兄弟公司,互相幫助。”

秦建設其實對這件事情還挺上心,一方麵是跟趙禾浦關係不錯,更主要是因為他手裏的那一份邀請函,“你看看這個。”

李唐接住文件看了一眼,被上麵的數字給吸引住了,“如果能夠提出有建設性的方案,一百萬獎勵?”

文件上說的很模糊,所謂的建設性方案,也不知道要具體到什麽樣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