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把行李收拾了,吃過午飯就出發,北盤縣還是比較遠的。”

秦建設在公司職員麵前,從來都沒有表現出與李唐有任何特殊的關係。

當然,兩個人之間的關係,其實算不上緊密,看在同學的情誼上,把李唐招進公司,他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黔州省地無三裏平,交通不便,發展較為滯後,直到2001年才有第一條高速通車。

武礦勘查公司的人,坐著車,順著國道一路晃晃悠悠前進。長途跋涉,車上的人員一路上都是昏昏欲睡的狀態。

傍晚的時候,他們才到達北盤縣,修整了一夜,第二天走鄉道,又走了很長一段山路才到達深山裏的北盤縣關嶺金礦項目部。

項目部門口,早已經停著兩輛霸道越野車。

金礦項目遇到了大難題。

武礦勘查公司另外一位副總楊雪萍來到這邊有好些天了。

作為女性管理者,她平常幾乎不會出野外,但是關嶺金礦項目對於她來說,至關重要,親自從燕京長途跋涉來到了這裏,可見非常重視。

在這邊待了有快一周時間,她都快要被逼瘋了。

每天坐車從縣城來到項目部,路又長又爛,到處是各種昆蟲,房間裏麵時常還能看到拖著細長尾巴的大老鼠。

這個地方,簡直可以用恐怖來形容。

這些她都忍了,隻想金礦項目能夠達到預期的目標。

“一開始的預算是兩百萬,後來你跟我匯報,說見礦了需要重新調整勘查方案,預算也要增加。我當時就去跟領導申請資金,第二天就把預算提高到了五百萬。”

楊雪萍看到大家都低著頭,隱忍了許多天的怒火,終於徹底爆發出來,“第二次,你說見礦情況相當不錯,不過接下來要向更深部打鑽,一個鑽孔就要二十萬,要布置十多個鑽孔。我也是二話不說,又去跟領導申請。領導猶豫了,我拍著胸口跟領導保證,這個項目最少能夠達到中型金礦床的成果!好了,領導答應了我的要求,又批了三百萬的資金。”

她直接指著項目負責人廖新傑的額頭,質問道:“你當時跟我說什麽,說這個項目最少是一個中型金礦床,甚至有很大概率達到大型礦床,乃至像隔壁的金銀洞項目一樣,達到特大型金礦的規模!”

她越是生氣,其他人越是不敢吭聲,一個個都像鴕鳥一樣,把腦袋深深地埋起來。

領導氣頭上,沒人願意觸黴頭。

“你現在跟我說這個項目的儲量,算來算去,都隻是一個小型礦床的規模,沒有希望了……沒有希望這種話,你怎麽說得出口?”

楊雪萍舉著手,恨不能給廖新傑一大嘴巴子,“這個項目要是做成這樣,我怎麽回去跟領導交代?我這張臉,在公司裏麵還往哪裏擱?”

“楊總,您消消氣。”

廖新傑是項目負責人,也是吉星勘查公司的老板。

大家都知道他跟楊雪萍是表親關係,要不然也拿不到武礦勘查開發有限公司的項目。

“我就不該相信你的話!”

楊雪萍氣不打一處。

當初項目成立的時候,公司召開了高層會議,有人提出最好委托當地的地質隊開展勘查項目,她力排眾議,極力推薦吉星勘查公司。

畢竟項目由她主要負責,其他人也沒有提出太強烈的反對意見。

這個項目如果見礦就好說,大家高興,沒誰去在意哪個單位提供技術服務。

可萬一見礦的情況與投入資金不成正比,一些矛盾和問題就要浮出水麵了。

加上她三番兩次提高項目預算,還立下了口頭軍令狀,真要達不到找礦目的,不僅僅是丟麵子的問題,還要涉及資金使用規劃合理不合理,是否存在徇私舞弊的巨大隱患。

想要把別人的嘴巴堵住,最大的辦法就是拿出成果!

可是……

這些人居然直接說沒希望了!

她豈能不大動肝火?

廖新傑為了公司的口碑,也為了不辜負楊雪萍的期待,其實在這個項目上傾注了許多心血。

很多時候,找礦工作就是這樣,並不是說你想要什麽樣的結果就能夠得到什麽樣的結果。

與其他行業不同,一個找礦項目,設定的預期找礦成果,就跟盲猜一個道理。

他心裏也苦。

“楊總,你看看這個圖。”他拿了一張地質圖呈現在楊雪萍的麵前,試圖用事實為自己辯解,“在淺部這裏,我們確實見礦了,可以看到是層控型金礦床!看起來是不錯的,如果礦層一直延續下去,真的能夠找到金礦大型礦床!可是,你看看這裏,一條大斷層正好從礦區中間穿過,通俗講就是斬斷了礦層!”

代表斷層的紅線,在圖上就像是一道鮮紅的傷口。

楊雪萍不懂技術,聽得很是頭大,“這個斷層是什麽意思?”

廖新傑往發現礦層區域的遠端指過去,“我們順著地層傾向,在斷層的另一側開展了有十個鑽孔,發現這邊的岩層中,金含量極低,根本達不到邊界品位,就沒法算儲量了。”

“意思是這邊還是存在有金礦?”

“有是有,含礦層也找到了,每個鑽孔都達到了地質目的。可就是含量太低了,沒什麽價值。”

廖新傑眼神有些畏懼的偷偷瞟了楊雪萍一眼,戰戰兢兢道:“所以我們才說這個項目沒有進行下去的必要。我這麽做,這麽說,也是為你們公司考慮,替你們公司省錢。”

楊雪萍不懂技術,不過從廖新傑的話中聽懂了,從技術角度來說這個項目確實是沒希望了。

可是她還是不甘心。

在她的身上,一直有著一股不服輸的性格。

“要不,你再想想辦法?”

“辦法……”

廖新傑還想繼續辯解,不過話還沒說出口又咽了回去。

這時,外麵響起了汽車發動機的低沉轟鳴聲。

“是秦副總的車子。”坐在窗口的人看清了車牌。

“他來幹什麽?”

楊雪萍臉色更加不好,總覺得秦建設是專程過來看她笑話的!

她迎了出去,走到門口,臉上的陰霾一掃而空,換上了淡淡的微笑,“秦總,你怎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