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邊出現了一個很大的院子,有些破破爛爛的,兩扇木板門關的也不嚴實,外麵還掛著一個大紙殼子,上麵寫著幾個歪歪扭扭的毛筆字:車床零件加工。

這個是大哥的字跡,我的心中一陣喜悅。

“沒錯,治國就在這裏了!”大嫂說著推門進去了,然後她就站在那邊一動不動,直直的看著前麵。我和天生見到大哥也愣住了。

大哥正在一個臨時搭建的小棚子下麵吃飯,最裏麵是一個車床,到處都扔著各種冷配件和碎鐵片,身後有很多的屑,胡亂的用掃帚掃到了一邊。

棚子很大,可是上麵隻掛著一個像是山楂一樣的燈泡。到處都是蚊蟲飛舞,邊上的土地上還有很多的荒草生。

大哥穿著油膩膩的工作服,頭發亂糟糟的,臉上全都是灰塵,胡子拉碴,手裏拿拿著一個發黑的破飯盒,正坐在一塊磚頭上狼吞虎咽,飯盒裏麵似乎是用水泡著一些窩頭,上麵飄著幾片白菜葉,一塊蘿卜鹹菜,混合在一起黏糊糊的一片。

我的眼淚瞬間彪了出來,大哥竟然就吃這樣的東西!

大嫂早就忍不住的哭了起來。我也是心中酸澀。

天生叫了一聲:“大哥,我們來了?”

大哥一愣,抬頭看著我們,他顯然有點不好意思了,把飯盒放在了身後站起來了。

“你們……你們咋來了呢,也不提前告訴我一聲?”

大嫂走過去,把那個飯直接用腳踢翻了,哭著說道:“誌國!這東西能吃嗎?你不要你的胃了?你說了會好好照顧你自己的!”

“唉,這邊不是有一個急活嗎?人家等著要呢,你把我的飯都給打了,我咋幹活啊?”大哥笑了笑說道。

高天生看了一眼手表:“都幾點了啊大哥?你就算再怎麽想賺錢也不能不要命了,你趕緊休息吧!不然你的身體真的受不了的。”

大哥笑道:“沒事兒啊!我就在這邊睡,幹到晚上十點我就睡了。”

“現在都十點半了,不能幹了,趕緊歇著吧。”天生道。

我們堅決不答應讓大哥繼續幹了,他也隻好算了,看了看周圍笑著說道:“也沒什麽地方讓你們坐著的。真是不好意思。”

高天生道:“大哥,你住在這裏不行,還是去附近的地方找個房子吧!”

“不用。還有十幾天活就要就轉地方了,哪有人能租那麽幾天的。”

“那你睡在哪裏啊?”大嫂哽咽道。

“在前麵呢,有一個小屋。”大哥帶著我們進了他睡覺的屋子,這裏就是一個倉庫,到處都堆滿了各種零配件,還有各種袋子,裏麵是做好的零件。

在這些東西中間一個紙殼和磚頭箱子搭成的小床。長度可能都不到一米七,大哥那麽高的個子根本睡不下。一床破破爛爛的棉被扔到那邊。用一塊磚頭當枕頭。這麽熱的天,連個蚊帳也沒有,到晚上大哥多麽遭罪可想而知了。

隔壁的一個小屋子是廚房,爐子也是用幾塊磚搭出來的,下麵是沒燒幹淨的黑木頭。角落扔著幾把掛麵,還有幾棵白菜,一個髒汙的油瓶子,一個鹽袋,除此之外什麽也沒有了。

大哥笑著說道:“我平時都是煮點麵條的,可今天的那個鐵鍋漏了,所以就泡了一個窩頭吃。”

“那你為啥不去買點啊?治國,不要因為省錢,命都不要了。”大嫂急得捶打了大哥的肩膀。

“沒時間啊!我現在一天要幹十幾個小時,剩下的時間真是倒頭就睡,真的累得不行了,說實話有錢都不想去買。”大哥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發。

他倒是一點也不在乎,可是大嫂蹲在地上已經泣不成聲:“為啥你每次打電話都說你活得好!你在外麵這樣受苦,我怎麽忍心啊?吃不上喝不上的,咱們回去吧。治國,我們這就買票回家去,不能在這樣了!”

大哥聽了著急的說:“這怎麽能回去呢?我已經要把這一批活給幹完了,眼看就要出頭了,我可不能回去。”

“可是你一直這樣,我怎麽受的了啊?治國,你非要把你自己的身體搞出毛病來嗎?”

大哥拍拍自己的心口;“我沒事啊,你看看我有一點有病的樣子嗎?保準沒問題啊。”

大嫂含著眼淚還要說什麽,我急忙勸道:“先不說這個了,天都這麽晚了,咱們給大哥做點飯吧。”

“也好,咱們先吃飯!”大嫂擦了擦眼淚,我們把帶過來的吃的麵包,餅幹拿出來了一些,先讓大哥吃一點墊墊肚子。

我過去找了幾塊木頭引上火,這破爐子四下冒煙,嗆得人直咳嗽,可是也顧不得了。然後用那個飯盒煮麵條。裏麵扔上一些香腸,讓天生去附近的小賣店買點雞蛋回來。

天生半天才回來,笑著說:“這附近的商店都關業了,正好一個老太太出來倒爐灰,她聽我的話,就給了兩顆雞蛋。我不好意思收,就給了她一包餅幹。”

我接過來直接全都給大哥打進去了。

麵條煮好了,大哥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一邊吃飯一邊告訴我們,這個地方一個月他是一個月三十塊租的。接了這一批貨就可以賺三千塊。

“雖然現在苦點累點,可是能幹完的話,也算是不錯的,明天就能給結算工資了!我已經和周圍的幾個小廠聯係上了,準備租個地方幹起來,有的是活啊!”

大嫂卻一點也不高興:“治國,你一直這樣過,就是掙著錢了,也沒啥意思。”

大哥擦著她的眼淚:“你不要這樣彩蓮,誰一開始賺錢是容易的?我告訴你,省城不錯,講究的就是實力和質量,也不看關係的。我想,等我要是立足了,就把咱們斌斌也接到省城來。讓他上好學校。我雖然苦了一點,可是心裏暢快,比以前好多了。”

“治國,我心疼你。”

“這有啥的?你忘了咱們之前去打井的時候了?住的也一樣破爛,連口幹淨水都喝不上,一樣都挺過來了。你別哭了,咱沒文化,天生就是要受苦才能賺到錢的,明天有人來拉貨,能給兩千塊,到時候我帶你玩去。”

大嫂撲到了大哥的懷裏麵不斷的啜泣著:“治國啊!為什麽我們要麵對這個?我們在家活的好好的……”

大哥一直在安慰著她,大嫂委屈的像是一個孩子,根本不聽。

我和天生不想打擾他們了,商量著去附近找找投宿的地方。

大哥說:“從這邊出去,往東走十分鍾吧,有一個小旅館。你們去那邊吧。”

“行,大哥你也跟我們去吧。”

“算了,我四點多就得起來幹活,這一耽誤,就少車出一個件了!你們去吧。”

大嫂是死也不走的,我和天生不想打擾他們,隻能出來了。

天生道:“這地方簡直沒辦法住,明天咱們給大哥買點東西吧。”

我沒說話,看著外麵,然後走向了角落,那裏堆著一堆的木板。

“巧兒,你看啥呢?”

“大哥既然不願意出去住,我們給他弄得好一點吧,你幫我,咱們搭一個床鋪出來。”

“也行。”

我和天生一起合作,我找了幾個平一點的木板子,在裏麵清出來一個大點的空地,先磚頭撲了一層,然後是木板,最後上麵鋪好了紙殼箱子,然後把那個破被子也一起撲上去了,先讓他們在這裏對付一晚上。然後又用一些袋子掛在了門口,雖然起不了什麽作用,可是也比讓蚊子直接咬過來要強多了。

“幸好是夏天,不然這咋睡啊?”我歎了口氣,眼淚又落下來了。

天生拍拍我的肩膀:“你大哥是一個很了不起的人。他不喜歡我們用可憐的眼光看他,不要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