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天沒有出去送客,隻是站在窗前,觀察著樓下的情況。
彭佳佳出去,一個人開車離開,背影無限寂寥。
“葉天,千萬不要忽視做公關的女孩子。她們能力無限,永遠不會被打倒,就像彈簧人一樣。從年輕到現在,我共有七次失敗,全都輸在女公關手裏。企業家和公關,就是農夫和蛇的關係,你想憐香惜玉,美女蛇在你懷裏蘇醒,反手就是一口,你根本躲都沒法躲,隻能閉目等死。”
有那麽一刻,葉天的確想憐香惜玉,可是,又被李先生的眼神製止。
一旦開了這個先例,他就會是彭佳佳的手下敗將,裙底之臣。
“葉天,你牢牢的記住一點,彭佳佳是秦振邦的人,秦氏集團公關部總經理。她的存在,讓秦氏集團仿佛增添了催化劑,無往而不利。”
在李先生的描述中,任何一個大集團的公關部總經理,都蘊含著無窮無盡的能量,任何時候不可能被打敗。
好像無敵的小強那樣,都是裝出來的,引誘那些自以為良好的男人上當。
如今的彭佳佳,隻不過是以退為進,采取了更高明的策略。
“李先生,受教了。”
李先生笑起來:“年輕人,你從現在到我的年齡,還得經過無數次打擊,無數次磨練,最後才能爐火純青,百煉鋼化為繞指柔。”
葉天深深知道,年輕人經不起各種**。
那些過來人才知道,人生種種,一切成功,都必須依靠高深的定力。
“李先生,你一點都不擔心?”
“沒錯,葉天,我們兩個一起去見白秘書的時候,事情已經定下來。對於百分之百確定的事情,你還有什麽好擔心的?那就真的是杞人憂天。”
一直保持沉默的黃小姐,忽然笑起來:“今天是你說話最多的一天,你經常說別人言多必失,而你自己豈非也是如此?”
李先生閉嘴,把棋盤上的棋子分開,放回到盒子裏。
“我們可以再來一局,剛剛那一局不算。你再贏了我,我才心服口服。”
他們兩人坐在棋盤前麵,認認真真,一絲不苟的下棋。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葉天覺得,他們每次落下棋子,都仿佛是在給棋盤相麵,下得非常謹慎。
到了最後,黃小姐的黑棋,落後於白棋三十個子。
他們兩個下棋的時候,雖然都不說話,但是有眼神的交流。
並且,別人下棋爭的是勝負,他們相信隻是在消磨時間,沒有任何緊張氣氛。
“這一局我還是輸了,剛才你生那麽大的氣,不知不覺就把力氣用在下棋上,這可不好。”
李先生嗬嗬的笑起來,與剛才麵對彭佳佳時候的咄咄逼人完全不同。
在黃小姐麵前,他永遠都是謙謙君子。
“葉天,商業的歸商業,人情的歸人情。如果你覺得那樣做,對不起彭小姐,也可以從私人身份對她表示關懷。那樣,就與我們無關,隻是你私人的感情。”
黃小姐善解人意,對於剛才發生的事看得清清楚楚。
“黃小姐,我聽李先生的。如今地鐵項目形勢複雜,還是不要跟秦氏集團發生太多聯係。”
“沒錯,葉天,我們是過來人,能夠給你建議。有些明顯的陷阱出聲提醒,你就不會掉下去,少走彎路,免得浪費時間和精力。”
對於彭佳佳的離去,葉天並沒有感到遺憾。
秦氏集團是市場上的超級大鱷,跟他們走的太近,要麽被同化,要麽被吞並,不是什麽好事。
再說,誰能拿到金陵地鐵項目,誰就是行業老大,不用看別人臉色。
“葉天,你留在這裏,一定還有話說。”
葉天笑了,李先生果然看出他的心事。
“李先生,我們還有必要再見一見秦振邦,了解秦氏集團的動向。他們也是誌在必得,之前在社會上釋放出的輿論,無不表明他們已經對金陵地鐵誌在必得。我很好奇,他們的信心來自哪裏?”
“葉天,我的線人已經打聽過,他們以為,從燕京找到了關係,據說找到的是老伯。”
葉天微微吃驚,老伯是燕京炙手可熱的大人物,他出麵說話自然管用。
怪不得,這一次秦振邦這麽有底氣,原來他從燕京找到了那麽厲害的靠山。
看來,地鐵項目的前途,又有些動**了。
李先生毫不在意:“葉天,中國有句話,縣官不如現管,隻有對這個項目直接說了算的人,才可能左右最後結果,就比如白秘書。”
畢竟,那些大人物不會為了下麵這些小事,費一番力氣,隻不過打個電話,說說情而已。最終結果,還是幹事的人說了算。
葉天很佩服李先生的淡定,跟隨這種老謀深算的人做事,一定是事半功倍。
“李先生,那我就放心了。”
李先生大笑起來:“葉天,在我麵前不要故作謙虛,我看得出,你對這件事也很篤定,不可能讓項目落到別人手裏去。秦氏集團再怎麽撲騰,也是白費力氣。”
葉天知道,一定會把金陵地鐵項目拿下來,不辜負白秘書的期望。
如今在投標過程中,他借用李先生的資質,和以前的業務貢獻,一定會超過秦氏集團。
畢竟前者是跨國公司,在國際上享有很高的聲譽,至少在地鐵興建方麵,具有國際先進經驗。
至於後者,隻不過是國內二流的公司,近幾年才進入地鐵行業,沒有任何國際影響力。
人脈關係方麵,白秘書又打過電話安排妥當,所有部門針對於金陵地鐵,唯一的要求就是保證質量,保證安全,百年大計,穩定第一。
像秦氏集團那樣的商業公司,他們隻是把個人利益放在首位,至於最後的質量如何,隻有天知道。
總之,天時地利人和,所有的考核方麵都傾向於葉天,他成功的幾率很大,遠遠高於其他公司,隻不過還不能把話說得太滿。
“我去見見彭佳佳,安慰安慰她。”
黃小姐笑了:“這就對了,冤家易解不易結,就算是在這個項目裏針鋒相對,如同死敵,到了另外的環境,另外的項目,大家也有可能聯手合作。”
這才是商業的本質,黃小姐雖然不是商人,但她對這種經商的心理學,吃得很透,說的很有道理。
葉天走出去,打了個電話給彭佳佳。
此刻,她已經回到金陵大酒店,在自己房間休息。
“彭小姐,我想見見秦總,跟他麵談。上一次在馮校長那裏,我們說的很少,恐怕大家還有誤會。”
彭佳佳似乎看到了希望,頹廢的語氣立刻拋開,換上了驚喜的聲音:“葉先生,隻要你肯跟秦總談,就知道我們這個公司的優勢非常明顯,如果在國內想找像我們這麽全麵的公司,已經不可能了。”
葉天很清楚,秦氏集團在國內的實力處於中上層,能夠達到分包的要求。
但是李先生說的很對,扶持敵人就等於消耗自己。
所以,這個大項目絕對不會讓對方介入。
但是,他不想因此而讓雙方反目成仇,那樣毫無意義,隻會讓大家舉步維艱。
這一次他主動宴請對方,又請了馮校長作陪。
在金陵大酒店的豪華包間裏,葉天請馮校長做了主陪,自己坐在副陪,秦振邦是主賓,彭佳佳是副賓。
大家看馮校長的麵子,原先劍拔弩張的氣氛,緩和了很多。
尤其是秦振邦,對葉天的態度變得很客氣。
現在,他應該知道這個年輕人並不好惹,恐怕是他在金陵最大的對手。
“葉天,投標就快出結果了,現在是不是很緊張?”
葉天笑著點了點頭,不管對方說什麽,他都笑臉相迎。
如今成王敗寇,他知道對方一定會失敗,所以勝利者應該更大度。
“我就說過,兩大集團可以聯手做事。金陵這麽多地鐵線,每個人做一半,也足夠三年內高枕無憂了。又何必一口吃個胖子,逼得同行無路可走?”
秦振邦話裏有話,葉天故意裝作聽不出來,笑著給彭佳佳夾菜。
“葉天,無論如何,金陵的地鐵項目一定要修建成全國一流水平,才對得起金陵的老百姓。”
馮校長擺出一副尊尊教誨的樣子,他很明白今天這出戲怎麽唱?
“馮校長,秦總,彭總,今天這個酒局就是為了表達,向二位學習致敬的意思。秦氏集團在全國搞得風生水起,人人都看得見。金陵地鐵項目,有秦氏集團這麽大的公司加入,實在是全市人民的榮幸。”
聽他這樣說,秦振邦的臉色越來越融洽。
他以為葉天已經服輸,這次請客吃飯,就是為了表達講和之意。
葉天希望整合,但卻不是秦振邦的意思。
對方以為雙方可以在地鐵項目合作,但李先生早就明確表示,這個項目不可能讓別人分一杯羹。
馮校長說:“葉天,你這種態度就對了,金陵需要八方豪傑助力,而不是光憑金陵人自己。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馮校長在學校裏時間久了,還是看不透社會上的複雜變化。
所以,他說這些都不可能打動秦振邦,或者彭佳佳。
“葉天,金陵地鐵的項目太大,你吃不下,所以還是分給別人,或者說我們一人一半。”
這就是秦振邦的指導思想,他也不希望,一舉掀翻葉天和李先生。
隻是希望先在金陵紮下根來,隻要建立了橋頭堡,以後的項目就好說了。
這麽多地鐵線裏麵,葉天隻看中三號線,就是因為,提前讓宋小娟布局,絕不會落空。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秦振邦再一次露出了商人嘴臉:“葉天,我記得已經吩咐過彭佳佳跟你說,無論我們誰拿到這個項目,都把一半分包給對方,不知你跟李先生商量了沒有?”
“的確,彭小姐向我說過。這是個很好的建議,我第一時間就匯報給李先生,他也很感興趣。等到投標結束出了結果,我們再商量。”
秦振邦對葉天的回答非常滿意,端起酒杯,幹了一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