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初見

俞兆和江渭呈要去B市談項目,而家裏一直照顧著兩人的老管家也因為家裏有事情被兒子叫回了美國。

起初江亦臨還以為這隻是他們的玩笑話,可是等到門鈴被按響,那個穿著白色襯衣帶著金邊眼鏡的男人走進屋子時,江亦臨就已經腿軟地走不動道了。

鄭弋陽家比江渭呈更靠近市中心,大約是離醫院近。

三層的小複式別墅公寓,大門正對著一排蔥蔥鬱鬱的樹木,旁邊是同樣戶型的幾幢相同別墅。

鄭弋陽打開門之後,還沒踏進客廳,反倒先用擺在玄關處的洗手液將手來來回回搓洗了一遍。

以為這是進門習俗的江亦臨跟在他身後有樣學樣,檸檬的香味從指縫間傳出,清香撲了滿鼻。

“你沒這個習慣可以不用洗。”鄭弋陽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實在是覺得江亦臨跟江渭呈差了太遠。“但是每天在外麵接觸到幾億的細菌,會被誤食進體內的高達幾百萬……”

江亦臨投降舉手,“我有這個習慣,我洗!”

鄭弋陽點點頭,帶著江亦臨在一樓走了一遍。

廚房跟餐廳是連著的,中間用一麵玻璃牆隔開,客廳裏擺放著一個束腳小方形茶幾,三麵都被布沙發圍住。液晶電視掛在正對著長沙發的牆壁上,此時正播報著時事新聞。

所有的布置都井井有條,就連茶幾也是沿著大理石瓷磚地板的縫隙拜訪的,沒有超過絲毫。

客廳內隨處可見的地方都被鄭弋陽擺放了一瓶海藍色的洗手液,而茶幾上還有一袋沒有拆封的橡膠手套。

他剛剛在廚房的時候看見垃圾桶裏扔了一雙同樣的橡膠手套,上麵還沾有殷紅色的肉沫。

鄭弋陽有潔癖,還有強迫症。

一樓是鄭弋陽的臥室,隔壁就是一個書房,鄭弋陽隻帶他隨便看了一眼就關上了門。

江亦臨看清楚的隻有滿麵是書的牆壁,以及碩大的落地玻璃。

二樓是兩件客房,為了方便,江亦臨征用了靠近浴室的那間房間。

房間裏一應俱全,看起來好像它的前一個主人剛走不久,被子被套全部都是新的,還散發著陽光的味道。

“晚上門禁時間是8點,8點之前你去哪裏都可以,8點之後必須要回公寓。”

鄭弋陽晚上不一定會在公寓,醫院忙起來的時候可能一個星期都不回回家住,他擔心江亦臨隨便把人帶回家,也擔心江亦臨在外麵除了什麽事情,江渭呈和俞兆不會放過他。

好在江亦臨剛回S市不久,熟悉的朋友又沒有幾個在市裏,就算想在外麵撒野,也沒有地方去。

“嗯。”

兩個人都還隻是第一次見麵,江亦臨甚至連鄭弋陽的名字怎麽寫都不知道,就已經登堂入室霸占了對方一間房間。

相顧無言,江亦臨隻好裝作困倦地打了一個哈欠,跟鄭弋陽道了晚安轉身就往房間內走去。

家裏平白無故多了一個人,聽著樓上時不時傳來的拖鞋踩在木地板上的聲音,鄭弋陽翻來覆去好幾個來回都沒有入睡,第二天隻好頂著兩個黑眼圈去了醫院。

江亦臨換了新環境也不太睡得著,臨近天亮才閉上了眼,一覺睡到了下午五點多,喚醒他的是腹部的一陣刺痛。

顏景之給他打了好幾個電話,最後見他實在沒有接就發了幾條消息過來,無一不是叫他出去玩給他介紹S市的。

江亦臨疼得額角冒汗,手機拿在手上幾次都滑落到床單上,他硬著頭皮撐起了身子,手指點開了通話記錄上的第一個名單。

鄭弋陽正坐在辦公室裏劃水摸魚,醫院今天來看病的人很少,精神科就更是沒什麽人了。走廊上輕悄悄的,他起身去休息室打了一杯溫水,路過護士站聽見裏麵在討論醫院新來的醫生。

“曲醫生長得真帥啊,帶著口罩的時候還不覺得,摘下口罩帥得我連雙氧水和碘酒都分不清楚了。”

鄭弋陽輕笑,雙氧水和碘酒分不清那就該是視覺出現問題了。

“要我說還是鄭醫生帥,眼睛一戴誰都不愛,可惜就是太冷了,一靠近他連話都不知道要怎麽說。他看我一眼,我就以為我哪裏做錯了要挨罵。”

護士站的小護士們笑作一團,鄭弋陽不置一否地笑了笑,沒有出聲教訓她們悄無聲息地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擺放在辦公桌上靜音的手機屏幕亮起,鄭弋陽走近一看才發現江亦臨給自己打了兩個電話。

眉心劃過一絲疑惑,鄭弋陽拿起手機給對方打了回去。

電話接通他還沒來得及詢問,就聽見對麵一聲拉長了的痛吟,讓他莫名地想到了產房那些狼嚎的產婦們。

“江亦臨?你怎麽了?”

江亦臨疼得眼前發白,拿著手機的手止不住地顫抖,聽著鄭弋陽的聲音像是從遠處傳來的一樣。

他空著的一隻手抵在肚子上死死地往下按著,胃酸不斷上湧,江亦臨啞著嗓子卻隻能說出一聲“疼”。

知道自己問不出什麽,鄭弋陽抓起鑰匙就跑進了醫院的地下停車場,動作嫻熟地倒車駛入車流中。

他趕到家的時候,江亦臨正摔在地上,整個人像蝦米一樣蜷縮成一團,下嘴唇被咬出了一排齒印。鄭弋陽二話不說把人橫抱起來,扔進車子後座風馳電掣地往醫院趕。

手術進行了不到半個小時就出來了,很普通的胃病,江亦臨被送進了普通病房,護士給他打上了葡萄糖點滴。

“鄭醫生,這是你的朋友呀?”

護士一邊往江亦臨的手背上貼醫用膠帶,一邊偷偷地瞄鄭弋陽。

鄭弋陽一天不忙但是也不閑,加上昨天晚上沒睡好,今天整個人都帶著一股生人勿進的野蠻氣質。

這群小護士喜歡得要死,卻也怕得要死。

“嗯。”

壯著膽搭話的護士被一個輕飄飄的“嗯”字堵回了所有想說的話,訕訕地笑了笑直起腰把著推車的扶手。

“需要拔針的時候按鈴就行了,我還忙鄭醫生再見。”

“再見。”

身後小護士逃命一樣地離開了。

鄭弋陽坐在病床前,揉著發脹的眉心借著窗外的月色打量江亦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