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已經換了醫院的病號服,身後還跟著不斷提醒他注意事項的護士,似乎是吵到了他,俞兆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手虛虛地按上了小腹的位置。
“麻藥的藥效還沒有過,記得要臥床休息,這幾天飲食盡量清淡一點,讓家屬注意一點你的作息。”
俞兆抬頭就跟江渭呈對上了目光,他看見江渭呈嘴角勾起一個苦澀的笑,控製著輪椅轉身進了電梯。
不小心撞到了身邊一位大媽,江渭呈也沒有心情跟她道歉,麵無表情地按下了電梯關閉鍵。
那是江渭呈第一次給他甩臉色,即使是之前就江亦臨的問題吵起來,江渭呈也沒有連招呼都不打轉身就離開。
俞兆雙腿沒什麽力氣,隻能夠自己扶著牆一步一步走進病房裏麵,門外麵的保鏢已經全部都撤走了。
他坐在病**望著窗外,綠油油的葉子散發著朝氣蓬勃的氣息。他想:江渭呈這下應該是對他很失望了,恐怕明天就會送過來一份離婚協議書。
俞兆纖長的睫毛在空中劃出一個漂亮的弧度,隨即閉上了眼睛靠在有些冰涼的牆壁上。
第二天就俞兆出院回了家裏。
遵從醫囑,他在家裏休息了一個星期。每天讓助理將公司裏的文件用郵件發送到自己的電腦上,每晚都熬到淩晨兩三點。
反而是江渭呈,因為這件事情,一直在跟俞兆進行單方麵的冷戰。
早餐的藍莓醬他還是會做好,公司裏麵俞兆處理不好的事務他也會幫著一起處理,但是沒有再跟俞兆說過一句話,甚至見到了都會躲進書房裏麵,眼不見為淨。
俞兆雖然之前一直很討厭跟江渭呈相處,但是驟然被江渭呈冷落在身後,心底也感覺到一絲異樣。
他不能習慣這樣的江渭呈,陌生又疏離。
而俞兆休養一個星期之後再回公司,也沒有發現江渭呈曾經幫他解決了一次宣發部的危機,安淮對這件事情也閉口不提,倒是跟以前一樣拿俞兆偷懶休息的事情開玩笑。
“你以前可是半天都不願意休假,這次怎麽舍得休息一個星期了?”
安淮剛把設計部上交的方案送到俞兆的辦公桌上,剛想掃一眼他辦公桌上的東西,就聽見身後的門被打開了,慌忙地用手中的文件遮住了被他掃亂的桌麵,看見來的人是俞兆的時候鬆了一口氣。
“有點事情要處理,順便就休息休息了。”
俞兆手裏端著一杯純白的牛奶,隨著他走路的動作,牛奶表麵晃動著折射著窗外的陽光。
“也是,你以前太拚命了,是要好好休息一陣子。”安淮裝作給他整理桌麵,將被自己弄亂的辦公桌清理了一遍,又把他拿上來的文件放在了最上麵。
“不過你什麽時候開始喝牛奶了,你以前不是都要喝咖啡的嗎?”
俞兆舉杯子的動作微微一滯,將嘴裏含著的一口熱牛奶咽了下去,大拇指揩去了嘴角的奶漬。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低頭,“醫生說我現在不能喝咖啡,正好也換換口味。”
安淮也沒把他這句話聽進去,裝作認真聽的樣子點了點頭,順勢做到了俞兆的身邊。
抬手想要將俞兆鬢角的碎發挽到耳後,俞兆僵了僵身體下意識地往旁邊躲了躲。安淮的手指停在空中忘了要收回,俞兆也覺得自己動作過激了,主動把頭送回了安淮的手裏。
“下午的投標,你有幾分的把握?”
塵和世家是S市最近開發的一塊地皮,位於市中心的江邊,地段很好,周圍就是中心廣場和政府辦事處。不光是俞氏,其他所有的公司都鉚足了勁想要插一手。反倒是江氏,對這塊地沒有一點的興趣。
“我聽說,那塊地皮的老板跟江總是好友,你說他會不會通融把那塊地皮賣給你啊?”
俞兆動作一頓,搖了搖頭。
塵和世家地皮采取了拍賣的形式,就算老板想要走後門給俞兆便宜,也走不了。再者,就他現在跟江渭呈的關係,恐怕是怎麽也談不上後走門了。
“能夠跟我們競爭的公司不多,秘書給我的文件裏麵,有競爭力的就一兩家,不足為懼。”
俞兆站起身走到休息室旁的小小盥洗室裏,仔仔細細地將手中的瓷杯洗幹淨放回了架子上。
“你下午要是沒什麽事情的話,跟我一起去吧,正好你也要接觸一點這方麵的事情,不然叔叔總說我不好好教你東西。”
安淮一聽喜上眉梢連忙答應了,俞兆不說他也正準備跟他提一句帶自己去長見識。
俞兆以為十拿九穩的項目,下午卻著實出了一點意外。
地皮拍賣行拍賣的地皮不止塵和世家一塊,俞氏俞兆在圈裏也算是有點名氣的,大家也都知道他的目標是塵和世家的那塊地皮。
跟他認識的幾個商業朋友看見他出現,都笑著打趣說要搶塵和世家的那塊地皮,給俞兆抬一抬價。安淮一聽就知道不過是玩笑話,也回敬過去。
俞兆解開小西裝的外套,悄悄地吸了吸氣。環顧了一圈場地,卻意外地在後排的位置發現了一個熟人:顏景之。
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俞兆沒有讓顏景之看見自己,隻是看見跟在顏景之身後的那個小助理,眼底劃過一絲不悅。
江亦臨已經搬出公寓兩周了,期間時不時會送些水果回來,但是人卻從來沒有出現過。
江渭呈擔心,打電話問他,江亦臨隻推脫說有事很忙,還說顏景之對他很好。
但是看到顏景之跟身邊小助理的氛圍,俞兆臉色越來越差,心底隱隱有了一個猜測。
還未等他坐實這個猜測,拍賣行的秘書就悄悄地走到了他的身後,邀請他去行長的休息室一聚。
拍賣行的行長跟俞兆算是朋友,看見他走進來有些不好意思地起身鞠了一躬,才把找他的來意說清楚。
原來塵和世家的那塊地皮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老板越過拍賣行已經直接賣給了別的公司。
這一行為已經是違規的行為了,但是那位老板不知道為什麽執意堅持自己的決定,寧願賠幾十萬的違約費,也不願意把地皮重新拿出來拍賣。
“不知道……是哪家公司要買這塊地皮?”
俞兆眼底的情緒看不真切,塵和世家這塊地皮知道的人很少,而會主動競爭的人更是少之又少。那一塊是商業用區,又靠近市政府的地段,凡是拿來開發做些什麽都要受到政府的壓製,很少會有人花大價錢買一塊有很多限製的地皮。
那麽……是誰走漏了風聲,又是誰拿到了關係先他一步埋下了地皮。
就是因為看見塵和世家的名字出現在拍賣名單上,俞兆才會過來的。可是剛過來就被告知這塊地已經被賣出去了,很顯然是有人向他挑釁。
特意把他誆了過來,就是為了告訴他:這塊地你不要想了,已經是我的囊中之物了。
難道說,公司裏麵有人把這塊地的消息說出去了,所以才會有人要針對俞氏?
幾個呼吸間,俞兆心裏已經想到了好幾個人。看似釋然地朝行長微微一笑,表示這隻不過是自己跟這塊地沒有緣分。
轉身就離開了辦公室。
還沒有走出幾步,就看見顏景之悄悄地跟在安淮身後,行為鬼鬼祟祟。
俞兆心底的不安越來越大,拿出手機給安淮發了短信,讓他馬上到拍賣行的大門處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