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腹地,沒有風,隻有厚厚的積雪。
秦沐風攏了攏披風,領著軍隊在雪地裏行軍。
“王爺,前麵積雪太深了,咱們再這樣貿然深入,怕是要出事。”常寧抿了抿唇,看了眼緊跟在秦沐風身後的趙王,認命地歎了口氣,“王爺,您剛拔了餘毒,身子還沒好利落,又在這樣的天氣裏行動,往後可怎麽辦?”
“常寧,無需多言。”趙王拉著韁繩,緊跟在秦沐風身側,臉上半是擔心,半是讚同,“跟著就是。”
被趙王睨了一眼,常寧也隻好閉上了嘴,畢竟秦沐風這一趟早在預料之中。
任誰都會擔心自己的結發妻子被對手擄走後的處境,況且是在這樣嚴峻的天氣條件下。最離奇的還是,他們的對手在進入雪山後竟人間蒸發了,就像沒出現過一樣,
“常寧,讓之前跟著他們的人過來,其他人就近休息。”秦沐風閉了閉眼,隻覺得滿目的雪色紮眼,“我就不信了,這麽多人竟然會半點行蹤不留。”
“天色不早了,咱們這抓緊時間,若是沒找著形跡,得讓將士們休息。”趙王考慮了一下,才同秦沐風提議,“您看如何?”
“先等問完話,再作決斷。”秦沐風心裏記掛江北寧的安危,但也明白趙王和常寧是關心自己,並沒多推拒好意,緩了語氣,“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不用擔心,我有分寸。”
趙王無奈地點了點頭,和常寧對視一眼後,不再勸秦沐風。常寧也回身去找人去了。
不多時,常寧帶著偵察兵回來了。
“你的意思是說,他們的馬車在山道上轉了幾個彎後,就不見了?”秦沐風抬手扶額,嗬出的氣息變成了白霧,蓋住了他麵上的情緒,“怎麽會這樣?”
“小的也覺得奇怪,按理說這麽大輛馬車,又是在雪地裏,怎麽也不可能憑空消失,但奇怪的是,當小的發覺不對後,去探查痕跡時,連車軲轆的痕跡都沒有了。”
“知道了,你帶本王去看看他們最後出現的地方,”秦沐風抬手蓋住自己的眼睛,吩咐常寧,“常寧,傳令下去,讓眾將士注意休息,再讓那個帶路的泰寧州人特別留心天氣,要有什麽不對的,趕緊撤。”
“您是覺得天氣有變?”趙王眨了眨眼睛,隻覺得空氣裏確實透著不尋常的濕冷氣息,好像比剛上山前濃鬱了不少,“不如先讓常寧帶些兄弟下山安營紮寨,我陪您再去探探。”
“雪山地形詭譎,我不曾來過,帶路的是本地人,不知其根係,不能全聽他的,多防著點,總是沒錯。”秦沐風隻覺得胸中鬱結難疏,悶得厲害,隻當餘毒未徹底清除,不甚在意,抬手拍了拍趙王的肩膀,“你說得也對,你帶他們下山,留常寧和一支二十人小隊給我。”
“可……”趙王還想留下來,但看著秦沐風眼底的堅持,隻好退讓,“二十人夠嗎?不多帶點人?”
“夠了,他們有多少斤兩,我心裏清楚。”秦沐風直覺這雪山透著古怪,不想讓趙王涉險,有意支開他,“三天,在此地等三天,等不到我,就回京都,帶著兵符。”
“這是什麽意思!難道——”趙王一臉震驚,還要說些什麽,卻被秦沐風抬手切開了話題。
“總之,前朝餘孽未清,即便你在山下駐紮也要多注意安全。”秦沐風定定地看著趙王,“那些人已經窮途末路,最後會做些什麽,我也不敢猜測,保護好自己還有我的這幫兄弟,你能做好這件事。”
趙王紅了眼,心知秦沐風有自己的考量,並為趙王考慮了很多,這樣的信任,讓趙王說不出拒絕的話,況且他向來相信秦沐風。
“好,我一會兒就帶人下山。”
“嗯。”
“三天,三天後要是沒有消息,我就帶人來找你。”趙王解釋道,“陳衝已經在來的路上了,你的身體更重要,得讓他看看,”
“不用。”秦沐風皺了眉頭,才想起了裘國使團那批人,“陳衝那邊忙完了?情況怎麽樣?”
“裘國使團都醒了,看來沒下狠手。讓陳衝趕過來幫襯,也是為了攝政王妃好。”
趙王沒說完自己的猜想,一是怕惹秦沐風不快,二是擔心自己一語成讖。
萬一江北寧真的出了什麽事,秦沐風可能會瘋吧——
秦沐風不願接話,揮了揮手讓常寧去安排人,在雪中矗立片刻,肩上已經沾染了雪色,拉著衣袍重重的垂著。
皚皚白雪,終年不化。
埠奕族內空曠的廣場上,聚集著數以千計的族人,他們或閉著眼睛,或瞪著眼,均是虔誠的模樣。
人們看著那位少君走向祭台,雙手合十,在期待著神跡發生。
頂著眾人的目光,鄔暹穿著花紋繁複的衣袍,一步一步拾階而上,層層疊疊的厚重也沒妨礙他利落的動作。
“請少君讀祭文,敲開神階。”
楊文若也是一臉激動,渾濁的眼珠裏迸發出精光,注視著鄔暹的一舉一動,生怕他出錯,怕他辜負族人期望。
鄔暹在祭壇前站定,拿起被捆成一卷的黑色棉帛,一字一頓地念了起來。
不知何時,楊文若將盤香點起,飄著的煙霧圍繞著祭台,幽幽轉上,隨著鄔暹的吟誦漸漸將鄔暹籠罩。
鄔彤聽著低沉平緩的吟誦聲,恍惚間覺得他家王兄似乎真的能和神女溝通,而溝通的地點就是這個祭台。
“王兄真厲害,我要是也會和神女溝通就好了。那樣是不是我就可以和王兄一樣優秀?”鄔彤眨了眨眼睛,從感慨中清醒過來,將視線從鄔暹身上移開,看向祭壇被捆在木樁上的紅衣女子,“希望姐姐不會太傷心。”
“嘖——”好吵!
金鳳公主總覺得耳邊有上千隻蜜蜂嗡嗡嗡的,吵的人腦仁疼。在這樣的折磨下,她意識漸漸回籠,緩緩睜開眼睛。
“鄔暹?”
金鳳公主還沒搞清楚現在的狀況,卻發現自己的手腳都被綁了起來,嘴巴裏淨是血腥氣,腹部還疼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