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暹收回手，不再去看法陣中幾近燃燒殆盡的青絲，嘴角噙著笑，明明是瘋魔的表情，眼底卻暗含悲傷，但隻是片刻又恢複了清明。
“鄔暹，你對我做了什麽？”金鳳公主突然一陣惡心，眩暈時，就像腦子裏有千萬隻螻蟻在爬，不疼卻煩人得很。
“沒做什麽，”鄔暹輕歎一口氣，走到金鳳公主身旁，抬手替她理了理鬢角的碎發，“現在很難受吧？沒關係的，很快就不難受了。”
“嘶——鄔暹，你瘋了！”金鳳公主的意識已經不足以支撐她清醒，想偏過頭遠離鄔暹的手都做不到，還因為生氣的情緒壓住了她本能的呼吸，出氣多，進氣少，直接昏了過去。
鄔暹捏著拳頭，手背上的青筋暴起，最後還是放過了自己，鬆開了拳頭，回到祭台旁，拿著早就準備好的白色幡布，朝著上空揮動，似乎是在空中書寫。
隨著鄔暹的動作，在場的埠奕族族人也開始吟誦之前的內容。古老且陌生的語言，在山洞裏回響，似乎要透過山牆，穿破雪層，衝到天上去。
江北寧來時，正好看見金鳳公主暈過去，遠遠看著並不真切，但直覺是鄔暹對她做了些什麽。
“金鳳公主怎麽了？”
樂敦一愣，前進的步伐頓住了，突然開始後悔自己怎麽好奇心這麽重，居然為了個莫名其妙的鍾聲就違抗命令，私自把江北寧帶來廣場。
“她看起來好像不太好，臉色慘白的很。”江北寧還要再往前，卻被樂敦拉住了手腕，掙了掙卻毫無用處，皺著眉頭，“放開。怎麽，後悔帶我過來了？”
“是，後悔了，跟我回去。”樂敦抿了抿唇，看向祭台那邊，發現沒人注意自己帶著江北寧過來了，就扯著江北寧要往回走。
“行行行，放開，我跟你走。”江北寧壓低了聲音，哼了一聲，“你弄疼我了！”
樂敦看江北寧的神態，信了幾分，就堵住江北寧往廣場走的方向，才放開了手，讓江北寧自由活動。
“走吧。”
江北寧心知自己不可能爭得過樂敦，畢竟自己手無縛雞之力，貼身的藥包也都被人搜走了，即便再擔心金鳳公主，眼下也隻能先保全自己。
樂敦亦步亦趨地催著江北寧回院子，暗自留心廣場那邊的動靜。
“少君！”
江北寧和樂敦同時轉身，先拉住了樂敦的手，“快，帶我過去。”
樂敦也是著急，又真不能直接放任江北寧自己行動，索性搭上江北寧的手腕，施展身法，架著人朝廣場掠去。
廣場中心，楊文若扶著鄔暹，一臉焦急。
鄔彤蜷縮著瘦弱的身子，一張小臉慘白，一隻手緊緊扯住了樂度的衣擺。
“沒事的，不要擔心。”樂度蹲下身子，抱著鄔彤，輕拍他的背脊，小聲安慰，“沒事的，乖。”
在樂度的安慰下，鄔彤才慢慢緩過來，一手扯著樂度的衣襟，一手抬起指了指鄔暹的方向，示意樂度靠近鄔暹。
“小少君，不必擔心，應該沒事。”
“楊老，鄔彤沒事，您麻煩您照顧王兄了。”
“小少君隻管安心，有神女的恩賜，族裏不缺靈丹妙藥，少君一定沒事的。”
“嗯，辛苦楊老了。”
“不礙事，這是老夫本分。”
安慰了鄔彤幾句，楊文若就忙別的事去了。即便楊文若年紀大了，但好歹是族長，早在異變突發時，就安排族裏的醫者給鄔暹看診，又派人去檢查祭台上的工具，一切有條不紊地推進。
“哥——”樂敦帶著江北寧趕到，見鄔暹被一堆人圍著，皺著眉頭，停在樂度身邊，“主上怎麽樣？發生什麽了？怎麽突然這樣？”
樂度見樂敦帶著江北寧過來，正要出聲嗬斥，卻被鄔彤抬手製止，隻好黑著臉，盯著樂敦，暗暗責怪。
怎麽把人帶出來了！你這是違抗命令。
樂敦自知理虧，縮著脖子不講話。
“姐姐，”鄔彤靠在樂度的懷裏，朝江北寧揮了揮手，“能不能幫幫我王兄？他看起來很痛苦。”
“嗯，好。”江北寧伸手去抱鄔彤，見他乖順地貼了過來，有些心疼，“你也嚇壞了吧？不要擔心，沒事的。”
因為江北寧溫柔的安慰，鄔彤低聲啜泣，哭的一抽一抽的。
江北寧輕輕拍著鄔彤的背給他順氣，又擔心他一直埋著頭哭，會把自己憋得不能呼吸，哄著他，“乖哦，鄔彤是勇士，但你還小，哭鼻子不丟人。把頭抬起來，別悶著自己。”
“嗚——呼——”鄔彤揉著眼睛抬頭，鼻頭紅紅的，滿臉淚痕，抱著江北寧不撒手，時不時地扭頭看鄔暹。
“小少君，”楊文若走了過來，嘴角噙著笑，“少君沒事，就是暈過去了，休息一段時間就好了。”
“那太好了，”樂敦鬆了一口氣，“主上沒事就好，”
楊文若點了點頭，抬腳就要離開，“先回去休息吧，大家都累了。”
“哦，”鄔彤擦幹了淚痕，嗚咽著點頭，又不放心地看著鄔暹的方向，“楊老多費心。”
“小少君放心。”楊文若點了點頭，離開時，頗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江北寧。
江北寧不悅地皺起眉頭，她直覺這個楊文若很看不起自己，甚至對自己抱有敵意，雖然隻是匆匆一眼，但楊文若眼底的警告和仇視卻像利劍一樣砍了過來。
“樂敦，你帶鄔彤他們先回去。”樂度抬手輕拍樂敦的肩膀，就準備跟上楊文若去看看鄔暹。
“好的，”樂敦愣了愣，看著樂度的手有些出神，聽清他的話後，忙答應下來，“我們在這就回去。”
“傻小子，”樂度看了一眼樂敦的模樣，咧嘴笑了笑，拳頭不輕不重地落在樂敦胸口，“去吧。”
“嗯！”樂敦看著樂度將要離開的背影，心裏高興，兄弟倆許久不曾這樣親近了。
“等等，”江北寧喊住了樂度，“能不能，先把金鳳公主放下來？我，我知道我不該插手，但她也是一條人命，況且……”
江北寧欲言又止，畢竟自己沒立場和理由去幫金鳳公主，但還是希望金鳳公主能稍微好受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