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這雪有點大了。”常寧眯著眼睛，喘著粗氣，看著秦沐風的背影，大聲勸，“要不咱們先緩緩？找路也不是這麽個找法兒啊！”
確實，雖然隻知道這附近有機關，但總不至於安置在讓人掘地三尺的地方。
秦沐風眯了眯眼，看著遠處一望無際的白茫，心知常寧說得有道理，但不願這麽早放棄。
“你小點聲兒，吵死了。”
常寧見秦沐風給了自己一記眼刀，隻好皺了眉頭，悻悻然閉了嘴。
雪花一片片飄落，蓋在雜亂無章的痕跡上。
“嘶——”常寧大喝一聲，“什麽東西！”
秦沐風吐出一口濁氣，轉頭看向常寧，正要罵人，卻發現他的身前有一雙黑葡萄似的眼睛。
“別嚇著它，”秦沐風放緩了語氣，輕手輕腳地走了過去，還輕聲囑咐常寧，“抓住它，要活的。”
“哈？”常寧見秦沐風的模樣，雖然心下有些奇怪，但也打起精神來應對，畢竟能讓秦沐風這樣嚴陣以待的玩意兒不多，就是要活得有點麻煩，這小東西看起來是一捏就死。
這隻雪貂之前被困在雪地中，兩片石塊之下，因為夾在縫隙之中，幾乎要窒息。好在剛才常寧鏟雪時，打碎了冰層，雪貂才鑽了出來，緩過氣。也正是因為雪貂高於冰塊的溫度激得常寧沒回過神來，才大驚小怪。
一行二十來個漢子，似乎都被這冰雪凍住了，行動緩慢，甚至僵直在原地不動了。
秦沐風見雪貂十分親近人，心下有了判斷，當看見雪貂後脖頸上的白色絲線時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測——這隻雪貂是有主人的，而且很可能是從他們要找的地方出來的。
“……王爺，抓著——了。”
常寧本來是想隱匿身形，放緩呼吸，悄悄靠近雪貂，在趁其不備用外袍把它兜住，不曾想這雪貂順著自己的手臂就爬了上來，順勢繞著自己的脖子，貌似還蹭了蹭自己的下巴。
“嗯，做得很好。”
秦沐風也看出了雪貂對常寧的親近，對於常寧不費吹灰之力就成功‘抓住’雪貂的功績表示肯定。
“嘶——”常寧麵露窘迫，總覺得自家王爺這句誇讚不是真心的。憤憤然心下抱怨自己從小到大就惹動物喜愛的體質，都長成這麽人高馬大的，居然還被小東西纏上。
“檢查它的脖子，”秦沐風覺得眼睛有點痛，閉了閉眼，緩了下，“應該是有主的。”
“王爺，您都說它有主了，那它會讓我檢查嗎？”
常寧抬手就要把雪貂從脖子上扯下來，沒想到這雪貂前肢扒著常寧的手就纏了上去。常寧覺得脖子一冷，手上就綁了一張貂皮。“嗬，這小東西倒是不怕生。”
“果然是家養的。”秦沐風見常寧拈著雪貂脖頸上的絲線，若有所思，“讓它帶路。”
“啊？”常寧越發覺得自家王爺是個神人，或者王爺覺得自己是個神奇的人，居然讓自己跟這小東西溝通，但君命難違，常寧自暴自棄般地拍了拍雪貂的頭，“小東西，給咱倆王爺帶帶路吧。”
“……”秦沐風第一次覺得常寧的腦子大概是和常人不一樣，居然對著動物講人話，那拍頭的動作那樣自然，仿佛就本該如此。
雪貂也算給麵子，從常寧手上跳下來，落在雪地上，抬頭看看常寧，又拿前肢拍了拍雪地，仿佛示意常寧跟它走。
“哦，好。”常寧自覺點肩負起和雪貂溝通的責任，充當起翻譯來，顧不上解讀自家王爺暗含深意的目光，就招呼兄弟們跟上去。“王爺，它讓我們跟它走。”
白馬雪山向來有雪山神女的傳說，又孕育精貴、神奇的草藥，所以雪山上的動物都有點靈氣這事也不難接受。比如這隻帶路的雪貂。
“嘿，王爺，它真會帶路。”常寧樂了，沒想到跟著雪貂七拐八彎的，竟真的發現了一條新的路。
“嗯。”秦沐風心下歎了一口氣，看著眼前兩個成年人高的山洞，定了定神，抬步走了進去。
雪貂又纏上了常寧的脖子，似乎把那當窩了。常寧也像一開始那樣，對雪貂也生出幾分喜愛，從懷裏拿了塊饃饃掰了一點喂給它。可惜它並不領情，拿鼻子嗅了嗅，就扭頭窩進常寧的脖子上。
“嘖，小東西還挺矜貴。罷了，看你立了功的份上，以後養著你罷。”
“常寧，噤聲。”秦沐風見前方的通道越來越窄，出聲製止了常寧的碎碎念。
前方的車駕，很是眼熟，顯然就是之前江北寧坐著的那輛。
眾人一喜，果然找對地方了。
院子裏，樂敦正看著鄔彤提筆練字。江北寧坐在鄔彤身邊，一邊研磨，一邊發呆。
“姐姐，你不專心。”
鄔彤看著墨色濺了出來，才抬頭看向江北寧。
“啊？”江北寧被鄔彤喊了一聲，回過神，“哦，是我的錯的，沒弄髒你的紙吧？”
“沒有，”鄔彤沉默了片刻，放下筆，“姐姐，你有什麽事都可以跟我講講。”
江北寧歎了一口氣，抬手摸了摸鄔彤的頭，柔聲安慰，“真的沒事，不用擔心，可能是有些困了，精神不濟罷了。”
鄔彤看著江北寧，招呼樂敦過來，“我有些餓了，去幫我拿一些點心吧。”
樂敦點了點頭，應了聲“好”就離開了。
“唉——真的沒事，”江北寧搖了搖頭，對著鄔彤笑笑，“不用特地支開樂敦的。”
“我以為你不想讓樂敦聽到，”鄔彤身上的氣息越發沉穩，仿佛早前的脆弱不曾發生過一樣，“姐姐，跟我回裘國。”
“啊？”江北寧呼吸一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然後又重新研磨，轉移了話題，“這個字的筆鋒錯了，還得再練。”
“姐姐，我是認真的。”鄔彤從椅子上下來，走到江北寧身邊，抬手拉住了她的袖子，搖了搖，“答應我吧，跟我們回裘國。”
“鄔彤，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嘛？”
江北寧握著鄔彤的手，盯著他的眼睛，神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