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場上,祭台的裝飾還沒撤下來,在旁邊就搭了一個新的小台子,四周邊角都用藍白綢緞包了,捆了幾個繡球花墜著。
“來了啊,”楊文若滿意地看向江北寧,“不愧是神女選中的人,和少君真是郎才女貌。”
“……”江北第一次被人誇了,還這麽不高興,“楊老,能告訴,這是什麽意思嗎?”
“江姑娘,您有什麽意見嗎?”楊文若笑了笑,“您什麽意見不重要,我們隻要少君醒來。說好的,您看您的診,我們準備我們的儀式。都是為了少君,要請您多配合了。”
“配合?笑話。”江北寧有些生氣了,這群人不尊重她的意願,甚至還想強迫她和鄔暹完成所謂儀式,說話的語氣也冷了下來。
“對,隻要您和少君完成儀式,少君就會醒過來了。”楊文若行了個禮,“這是偉大的神女傳達的旨意。”
“不行,我不同意。”江北寧聲嚴厲色地拒絕,“什麽神女的旨意?難不成神女不知道我已經是有夫之婦?這樣的旨意,真是令人費解。”
“江姑娘,您的過去如何,神女會抹去,隻要您和少君以後好好的侍奉神女。”楊文若老神在在的模樣,似乎早就知道江北寧的說辭,不甚在意。
“……”江北寧吐出一口濁氣,有些想罵人,最好像個潑婦一樣,但她的教養不允許,特別是麵對楊老這個年紀的老者,哪怕他特別刁鑽刻薄。
一路上跟著江北寧過來的男男女女,一時間愣住了,沒想到江北寧會拒絕神女安排下的儀式。畢竟在埠奕族的眼裏,神女的安排就是最好的,而且大家生活在一起,也都很恩愛和平,不曾發生過齟齬。
“我不明白,為什麽人與人的結合要寄托於虛無縹緲的神明?明明心與心的貼合才更重要。恕我不能接受,更何況我已為人婦、心有所屬。”
江北寧的話,傳到了眾人的耳朵裏,有的認同,有的不認同,神色各異。
楊文若冷哼一聲,“別以為你三言兩語能改變什麽,這是神女的旨意,不得違背。”
“楊老說的沒錯,”紅蓮離江北寧最近,雖然內心有些許認同江北寧的話,但還是現在埠奕族的立場,上前半步勸說,“江姑娘,寨子外頭不也說緣分天定嗎?那不也是相信神仙?和我們埠奕族信奉雪山神女並無不同。既然這樣,那你就當做救救我們少君……”
“我能救他。”江北寧皺著眉頭,提高了音量,“午間,我已經給他們少君施過針了,若無意外這會兒他就該醒來了,並不是因為什麽神女安排,而是因為就醫。是醫術不是法術。”
“可少君還沒醒來啊,”紅蓮想到還昏迷不醒的少君,有了點底氣,“若是像江姑娘說的,那為什麽少君還沒醒?說到底,還是因為沒有遵循神女的旨意。”
楊文若歎了一口氣,看著眾人七嘴八舌地討論了起來,有些煩了,端起族長的威嚴,“夠了,不要說了。”
江北寧見楊文若盯著自己,也不甘示弱,梗著脖子與他對視,毫不逃避他審視的目光。
“你會針灸,”楊文若緩緩開口,似乎想起了什麽,“所以你說你能救醒少君。我問你師承何處,你卻不願意說,這不免讓人疑心。”
“何來疑心?針灸本是醫理一家,隻不過在前朝失傳了一陣,許多醫學典籍裏都有提及。我本是醫者,這能有多奇怪?”
“針灸是醫理一家?其實不然,”楊文若搖了搖頭,看向頭頂的山壁,又收回目光,“針灸是我們巫醫的本事,隻不過讓族裏人帶出去後,讓人傳岔了。”
“巫醫?巫蠱?針?”江北寧想起來之前自己忘記了什麽,“前朝廢後楊氏是你們埠奕族的人?”
“是,但她也不是。”楊文若看起來有些蒼老了,似乎是想起那些難堪的過去讓他感到窒息,“埠奕族世代侍奉雪山神女,楊冰英是我們族裏最貼近神女的信徒了。”
“楊冰瑩?那位,好像不叫這個名字。”江北寧本想說廢後的,但總覺得給人冠上這樣一個名頭不太好,所以有些愣神。
“那是她族譜裏的名字,對外,她化名楊靜怡。”楊文若想起那位被冠以聖女之名的族人不免唏噓,“如果不是她在外頭動了心思,與神女的聯係不再密切,怎麽會落得個死無全屍的下場。”
“死無全屍?什麽深仇大恨!”江北寧不知曉那段前朝辛密,隻是覺得奇怪,為何一個曾寵冠後宮的女人,最後下場這樣淒慘。
“因為針灸之法,被前朝那不知深淺的狗皇帝當做巫蠱賭咒之術,早有人跟楊靜怡說過這樣的技法得藏好,奈何她不聽人勸……若是遵循神女安排,那麽她也不會是那樣下場。”
“那楊皇後她……”江北寧微微低下頭,腦子裏有很多疑問,一時張不開口,訥訥道,“何其無辜。”
“哼,誰說她無辜?”楊文若眼底閃過一絲憤怒,“她倒是聰明得很,讓她的孩子帶著那群外人投奔族人。”
“投奔?楊皇後的血脈?”那不就是前朝皇室?所以那幫前朝餘孽才清繳不完,時不時地反撲現在的皇權?那他們的首腦,難不成是……
“對,你應當也猜到了。”楊文若滿意地看著江北寧一臉震驚,“楊冰瑩聰慧又果敢,隻可惜她愛錯了人,就連她的女兒也隨了她。本來想借著裘國的地勢發展勢力,但少君的母親——裘國的王妃一念之差葬送了所有。”
“所以你們在等,等鄔暹強大,等他來找你們。”江北寧皺著眉頭,“可前朝的複國大業,與你們無關啊?為什麽要幫他們……”
“是無關,但少君一脈,是我們最後的希望了,我們得保全這一脈。”楊文若表現的很平靜,隻是眼底有些許瘋狂。
“最後的希望?那個祭典?恢複與雪山神女溝通的能力?”江北寧愣了片刻,有些發愁。
“沒錯,所以少君一定要醒來,你一定要和少君完成儀式。”
“不行。”江北寧與楊文若對峙,堅定不移。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