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眼睜睜地看著禿子的大半個身子已經被那些黏性物質吞噬,而自己卻無能為力,那種痛苦和傷心的感覺簡直能將人逼瘋!
痛苦的嚎叫聲中,李文壽眼睛裏湧出的淚水竟然有了血紅的顏色,整個眼球都變成了赤紅的模樣,看起來活脫脫的就是個地獄中闖出來的魔王。兩個拚命拽住了李文壽的戰士都要比李文壽高出半個頭,身材也要魁梧許多,但在李文壽那幾乎喪失了理智的掙紮之下,兩個強壯的戰士竟然有了明顯的吃力感覺。拚命抱住了李文壽的兩個戰士在萬般無奈的情況之下,不得不用上了在格鬥中的擒拿招式,硬生生地擰住了李文壽的胳膊。
已經陷入了瘋狂狀態中的李文壽似乎根本沒有感覺到胳膊被擰住後產生的劇痛,依舊拚命地掙紮著。眼看著李文壽有可能因為拚命的掙紮造成雙臂關節的嚴重損傷,藏身在一堆集裝箱後的向正不得不再次按下了通訊器上的鍵鈕:“打暈他,把他拖回去!”
連續的兩次重力打擊之下,李文壽終於軟軟地癱倒在了兩個戰士的懷中,被連拖帶拽地弄回了集裝箱的後麵。而在這同時,伸長了胳膊的禿子已經被緩慢膨脹的黏性物質包裹得看不清楚麵孔,隻能使勁地搖晃著手臂,將遙控引爆器上得鍵鈕撥動到了壓發狀態。
淩亂響起的槍聲中,猛然響起了禿子那帶著些沙啞的粗獷聲音。幾乎不用分辨,熟悉各地方言的向正已經聽了出來,禿子在使勁地吼著陝西人耳熟能詳的秦腔!
或許是被那些不斷膨化的黏性物質擠壓了胸口,禿子的吼聲有些斷斷續續的感覺:“塬高八丈風光好。。。。。。。哥哥我站在塬上瞧!塬前埋的始皇帝,塬後。。。。。。。塬後葬著淮陰候!”
哇的一聲,兩個同為陝西籍的戰士猛地嚎哭了出來!
在異國他鄉,任何的一點鄉音都可以叫人熱淚盈眶,情難自禁,更何況是與自己並肩作戰的兄弟,在用性命呐喊出對家鄉最後的思念?
胡亂地抹了一把臉上的眼淚,兩個熟悉這段秦腔的戰士同樣地拉開了嗓子,和禿子一起拚命地吼叫起來:“塬左武穆銀槍在,塬右蘇武旌節飄!抬頭望見神明在,低頭祖先牌位留!”
淚雨滂沱中,幾乎不成腔調的秦腔卻始終未曾失去了那種穿金裂石的力度,更沒有失去那種從心底裏噴薄而出的坦**和自豪!
或許是意識到了自己的時間已經到了盡頭,禿子的聲音猛地嘹亮起來,連聲調都高高地飄上的漸漸明朗起來的天空:“人活一世留風骨,但死一次又何妨?爺走啦!!!”
狂放的吼叫聲中,唯一顯露在眾人視線中的胳膊擺動了幾下,像是在向周圍的兄弟告別,更像是在提醒著曾經並肩作戰的戰友,更長的路還在前方!
猛然響起的沉悶爆炸聲中,眼睛一直盯著禿子的向正猛地閉上了雙眼,幾乎是從喉嚨裏擠壓出了一個聲音:“上!”
早已經做好了突擊準備的戰士猛地躍出了藏身的位置,隻是一分鍾不到的時間裏,利用大型作戰卡車上的輕便型金屬切割器切割著車門的戰士已經將兩扇厚重的車門切割下來。在兩扇大門洞開的瞬間,兩個通紅著眼睛的陝西籍戰士二話不說,早已經抓在了手中的閃光彈在第一時間飛進了車廂中。
短暫的閃光過後,幾個戴上了防彈頭盔的戰士迅速掀起了頭盔上的可變光麵罩,一個箭步跳上了一片死寂的作戰卡車中。
車廂中橫七豎八地倒臥著十幾個穿著特警製服的大漢,從他們口鼻中滲出的鮮血看來,這些大漢顯然是被威力巨大的震**造成了內髒傷害,已經陷入了深沉的昏迷中。
而在車廂靠裏一些的地方,幾個被割斷了喉嚨的情報人員的屍體則是叫衝上了車廂的戰士們感到困惑的事情了!
原本以為是這些特警發現了自己的真實身份,這才在打開車門的第一時間裏發起了攻擊,可現在看來,這些特警究竟是接到了什麽樣的命令?居然連自己人也殺?
來不及細想為什麽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幾個率先衝上了卡車的戰士迅速用隨身攜帶的柔性手銬將那些昏迷不醒的特警銬了起來。而在他們身後的另外幾個戰士則是搶到了幾具已經有些冰冷感覺屍體旁,尋找著此行最為重要的目標——小販。
翻開了幾具摞在一起的屍體,在屍體最下麵的血泊中趴著的一個瘦小的紅發男人顯然是第一個被割開了喉嚨的犧牲品。在他那圓睜著的眼睛裏還殘存著濃厚的恐懼,而他那被柔性手銬銬起來的雙手更是使勁地抓在了一起,看起來像是在死前遭受的巨大痛苦,已經讓他完全喪失了理智。
跟在戰士們身後竄上了車廂的向正也同樣被眼前的場景所震驚,但在短暫的思索之後,向正扭頭朝著幾個正在等候他決定的戰士低聲說道:“把這些人全部弄到我們的卡車裏麵去,這輛車裏能帶走的東西全部帶走。陣亡的兄弟集中到這輛車中來,然後。。。。。。燒了這輛車!”
已經拖起了一個昏迷特警的戰士一愣:“燒了?我們要不要。。。。。。”
向正猛地一揮手,打斷了他的話頭:“沒時間了!最多二十分鍾,我們周圍就該布滿了前來增援的特警或是情報人員了!還有那間倉庫中的幾個人,他們應該馬上就會趕到的。。。。。。”
仿佛是為了證明向正的判斷,留在外圍警戒的兩個戰士已經和那些急匆匆從倉庫趕來探察情況的情報人員交上了火。在幾聲清脆的狙擊步槍的槍聲過後,向正的佩戴著的耳機中傳來了擔任警戒的戰士清晰的聲音:“四個來查看情況的,已經全部清除!”
沒有任何人再提出問題,所有的戰士用最快的速度將那些昏迷中的特警們拉進了自己的卡車中,再將幾個隨身攜帶的進攻型手榴彈扔到了滿是血汙的卡車中。走在最後的一個戰士在確認了沒有任何遺漏之後,從自己的防彈背心中抽出了一個精巧的燃燒罐,將燃燒罐上的定時裝置旋轉到了兩分鍾的位置上後,輕輕的擺放在了那些陣亡的戰士們身邊。
沒有人多看一眼戰死的兄弟,更沒有人敢看看卡車下那團幾乎變成了暗紅色的黏性物質,但在大型作戰卡車經過那輛即將燃燒起來的卡車時,坐在駕駛室中的向正卻是輕輕的將一支點燃了的香煙彈出了車窗。
冒著青煙的香煙準確地落在了那團仍然在緩慢膨化的黏性物質旁,在輕輕地彈跳了幾下之後,斜斜地倚在了輪胎旁。微微的晨風之中,嫋嫋的青煙就像是輕輕飄**的靈魂一般,在那堆黏性物質旁徘徊了片刻之後,靜靜地消失在了風中,不見了蹤影!
坐在駕駛室中的向正沒有回頭,甚至連眼神中都沒有一絲的哀傷流露,但在那聲巨大的爆炸聲從身後傳來時,向正卻猛然低聲地吟誦起來:“此去萬裏,山高水長。為君之故,夢縈魂牽。旦旦風霜,朝夕殺伐,為君安寢,不辭兵戈。烽火連天,國殤家亡,報國身死,魂歸故鄉。。。。。。”
聽著向正那近乎低聲自語的吟誦,駕駛著卡車的戰士微微一怔,轉頭看了看麵無表情的向正:“這是。。。。。。《烽火辭》?”
被打斷了的向正有些詫*轉頭問道:“你也知道?”
駕駛著卡車的戰士微微點點頭:“我家四代軍人,當然知道這個!這是個老秀才在鬼子入侵的時候,為了號召他身邊的人奮起抗敵而寫的。這個年邁的老秀才在寫完了這首詞後不久在河北戰死,在他戰死的地方還有座秀才碑,我家就住在那碑的附近,從小就是聽著這故事長大的!禿子,還有那些戰死的兄弟們。。。。。。都能回家,是麽?”
眼睛直直的看著前方的道路,向正拍了拍駕車戰士的胳膊:“我想,他們應該都能回家的。我們走了很遠,就是為了家裏一切都能慢慢的變好。當我們累了,不能再幹了,也就到了回家的時候了!趁著路上還沒有太多的車,我們盡快趕到離我們最近的隱藏地點去,現在開著的這輛車太顯眼了!”
駕車的戰士掃了一眼儀表盤上的電子地圖:“朝前十一公裏,有我們的一個四級藏匿地點,隻能提供隱藏場地,沒有武器和醫療設備,更沒有大型通訊設施,表麵上是一家洗車場,我會盡快趕到的!”
坐在向正身邊的另一個戰士詫*皺起了眉頭:“四級點?那不就是那種什麽都不知道的外圍特工?我記得外圍特工的招收條件中,並沒有把他們的忠誠程度看作最高的選擇標準,而且那些人能夠做的也不過是提供個隱藏房屋或是交通工具什麽的。我們現在這個模樣去,合適麽?按照我們行動的標準,我們至少是要在二級或是一級點進行停留補充的啊?”
看看越來越亮的天色,向正無可奈何地說道:“離我們最近的就是這個點了,如果我們不想被太多人看見的話,也隻有冒險使用這個點了!”
當一輛彈痕斑駁的大型作戰卡車直直地衝進了洗車場的大門時,正在打著哈欠,揉著眼睛的蘇謹剛剛從**爬起來。
作為一個在紐約市郊開設洗車場的小老板,蘇謹從來都是以知足的信條來阻擋著在腦中轉過的發財的念頭。而作為一個藏匿在異國他鄉的睡眠特工,蘇謹更是習慣了這種自食其力的表麵生活。有時候,蘇謹甚至都快忘記了,自己也是個擔負著秘密使命,有著特殊身份的特工!
在偷渡到美國,辛辛苦苦地打拚了幾年時間後,蘇謹在無意中認識的幾個比自己早一些到達美國的華人總算是幫了蘇謹的忙,通過一些特殊的渠道為蘇謹辦了一張綠卡。而作為辦這張綠卡的條件,蘇謹必須在某些特殊的時刻為這些朋友提供一些幫助。
比如說,為一輛滿是血跡的車做一次徹底的清洗和保養,或是讓幾個來路不明的人在自己的房間裏呆上幾天。而在這一切過後,蘇謹還能得到幾張綠油油的鈔票,或是一張小麵額的中獎彩票。
於是,蘇謹也就在起初的慌亂中習慣過來。反正那些人看起來也不過就是一些打打法律擦邊球的黑幫,能夠拿錢,能夠過得比較滋潤,這本來就是蘇謹偷渡到美國的初衷。
於是,當那個曾經幫著蘇謹辦理綠卡的華人在某個晚上說出了自己的真實身份時,蘇謹也就不那麽顯得吃驚了!
不管是黑幫的暗樁,還是國家的睡眠特工,反正都是拿錢做事,反正都不用花費太大的力氣。自己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不可能像是007那樣駕駛著機關密布的跑車,勾搭著金發閉眼的美女,也就是個打雜的罷了!
所以,當那輛滿是彈痕的大型作戰卡車衝到了蘇謹麵前,一個穿著特警製服的東方人冷冷地說出了那句幾乎讓自己忘記了的暗語時,蘇謹幾乎像是剛剛從夢中清醒過來一般,從喉嚨裏發出了格格的聲音,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雖然前幾天的確有人說過,也許會有一些人在自己的洗車場中落腳,可怎麽也沒想到,這個也許竟然成了事實?
穿著特警製服的大漢並沒有讓蘇謹的混亂維持太長的時間,在厲聲的喝問聲中,蘇謹手忙腳亂地扔掉了手中抓著的牙刷,像是個被老師抓住的作弊學生一般,一路小跑著拉衝到了那個堆滿了廢舊輪胎的庫房麵前,用盡了全身力氣拉扯著那根連著暗門的鐵鏈。。。。。。。
伴隨著地麵上的暗門緩緩地打開,一股濃厚的黴味猛地衝進了站在暗門邊的向正的鼻孔中。
眼前的藏身地點應該是由一間龐大的地下室改建的,因為太長的時間沒有整理,整個地下室中已經積累了厚厚的灰塵。在幾張積滿了灰塵的桌子上,幾隻肥碩的老鼠正在愜意地享受著放在桌子上麵的野戰口糧。被咬碎的真空包裝袋四處散落著,有些包裝袋甚至被老鼠叼到了一起,在幾根鏽跡斑斑的鋼製受力框架間建起了舒適的巢穴。
看著向正眼中流露出來的不滿,蘇謹訕訕地抓抓自己的頭皮:“最近。。。。。。事情比較多,來不及打掃。。。。。。”
不等向正有所表示,站在向正身邊的戰士已經打斷了蘇謹的話頭:“我們隻是需要把車藏起來,你找些衣服,再給我們弄幾輛車過來就行了!”
蘇謹的眼神中猛地閃過了一絲慌亂:“車。。。。。。。送去維修了,我這裏現在隻有兩輛轎車,其中一輛還是我自己的。衣服倒是有不少的。。。。。。”
向正的眉頭猛地皺了起來:“你應該是有三輛隨時待命的中型家庭用車,還有兩輛輕型貨櫃車的,怎麽會都送去維修了?你的地下車庫已經很久沒有打開了,那麽你平時怎麽和別人解釋你擁有那麽多車?”
不等蘇謹做出回應,兩支手槍已經頂在了蘇謹的腰間,站在向正身邊的戰士凶狠地用槍口頂了頂蘇謹的腰身,帶著濃厚的威脅口氣說道:“最好說實話,我們可沒時間和你玩智力搶答的遊戲!”
猛然間,蘇謹的額頭上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這個隱秘的地下車庫中本來的確是有幾輛性能良好的車輛的,但是早在半年前,因為自己的確是想多掙幾個小錢,已經把那幾輛汽車扔給了汽車租賃公司。此時此刻,還真不知道那幾輛汽車在什麽地方奔馳了!
或許是從蘇謹的眼神中看出了些什麽,向正伸手撥開了頂在蘇謹腰間的手槍,難得地換上了一副和藹的麵孔:“那麽,能不能在比較短的時間裏把那幾輛車給弄回來,活著幫我們找到其他的替代車輛也好?”
有些慌亂地搓了搓巴掌,蘇謹忐忑不安地朝著橫眉立目的戰士掃了一眼:“那些車恐怕短時間內是回不來了,要不你們在這裏先藏起來,我去想想辦法?”
看著對任何事情都喜歡精益求精的向正難得地答應了蘇謹的提議,站在向正身邊的戰士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在看到了街道上漸漸多起來的車輛之後,無可奈何的戰士也隻有按照向正的吩咐,將那輛彈痕斑駁的大型作戰卡車開進了黴味十足的地下車庫中。
在向正的示意下,兩個穿著特警製服的戰士迅速脫掉了身上的製服,換上了由蘇謹提供的便服,看起來就像是兩個熟練的洗車工人。而另外的兩個換上了便裝的戰士則是緊緊跟在了蘇謹的身邊,駕駛著蘇謹的那輛半新不舊的轎車衝出了洗車場,直朝著幾十公裏外的汽車租賃公司開去。
關上了大門的地下車庫中顯得額外的陰冷,雖說照明的燈光還算是差強人意,但是缺乏大部分必要的補給品的情況之下,向正也並沒有感覺到一點輕鬆。
受傷的三個人依然被安置在了大型作戰卡車中,相比之下,卡車中反倒比這間很久沒有清掃過的地下車庫顯得幹淨。但是缺乏必要的急救設備的情況之下,重傷的秦椋和另一個戰士已經因為大量失血而產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