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在那扇厚實的橡木大門開啟之前,坐在大門對麵的小房間裏的歐紳維爾是絕對不會離開自己的椅子的。

作為一個職業‘清潔工人’,歐紳維爾相當清楚自己要做的事情是多麽的令人厭惡和恐懼。在一個龐大的情報部門,或者說是一個看不見的權力帝國重,總是有一些倒黴鬼和可憐蟲無可避免的湮沒在利益的洪流中,而自己就是那個將所有的麻煩消失於無形的人。

一支保養良好的小口徑衝鋒手槍,還有一整套的切割屍體用的專用工具,六小瓶腐蝕性極強的藥物,還有一個可以任意折疊收放的大型融解盆和兩個看起來像是普通垃圾袋的密封容器,這就是一個職業‘清潔工人’的全部裝備了。

在那扇厚實的橡木大門打開之後,等那些麵無表情的大佬們全部離開,就是自己表演的時間了。

通常會有一個,最多兩個人坐在靠牆的那些紅木椅子上,有時候他們已經死了,那就要多費一些手腳,清除地麵和椅子上的血跡和穢物。但大多數時候,那些椅子上會坐著一個麵色慘白的人,他們大多數都保養良好,有著結實的身體,但在看到自己的時候,大多數人都會抓緊最後的時間祈禱。

這通常會占用自己五分鍾的時間,有的時候,那些麵臨消亡的人會向自己提出一些稀奇古怪的要求,諸如不要射擊臉部或是心髒等等,但自己從來都不喜歡給自己找麻煩,所以總會是按照習慣在那些人的腦袋上開上一槍。

軟鉛的彈頭在穿過了眉心的骨頭後,會在那些人的腦子裏拚命的旋轉,而那些人也會在中彈後不自覺的**上一會,通常是兩到三分鍾。而自己則是抓緊時間,在那些人中彈**的兩三分鍾裏打開折疊式的大型融解盆,趁著沒有太多的血流到椅子和地麵上時,將還算溫暖柔軟的屍體扔進大型融解盆中。

接下來的切割和溶解屍體會要耗費自己四十到五十分鍾的時間,當一切都做完之後,自己會乘坐一家送貨的電梯回到地下停車場,而在自己的那輛有些老舊的汽車中,總是會有一個白色的信封,裏麵是厚厚的一疊五十美元的鈔票。

如果不算上等待的時間,那麽在一小時中賺上兩千美元的活兒,可以算的上是高收入了吧?

雖說這個活兒怎麽看都不像是一個從醫科大學畢業的高材生的首選,但是在自己看來,一個拉丁裔美國人想要在美國的醫院中成為頂尖的醫生,恐怕要花費上自己一生的精力,就更別提當醫生的那點薪水是不是足夠支付自己的賭債了?

稍微攏了攏自己那整齊的短發,歐紳維爾習慣性地抬起手腕想要看看時間,但馬上想起自己的手表已經押在了賭場開設的當鋪中了。看來在這次的活兒結束後,自己該去把那塊手表贖回來。。。。。。

當那扇厚實的橡木門被打開的時候,歐紳維爾已經等的有些不耐煩了,當最後一個衣冠楚楚的大佬走出了會議室之後,歐紳維爾幾乎是立刻提起了自己的那個巨大的工具包,邁著比平常的步子大出了許多的步伐,三兩步走到了會議室中,反手關上了那扇厚實的橡木門。

和往常一樣,會議室中隻留下了兩盞昏黃的燈光,剛好可以讓人看清楚那個已經癱軟在了椅子上的待宰羔羊。那個可憐的家夥顯然是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兩隻發直的眼睛根本就沒有看見歐紳維爾走到自己的身邊,隻是喃喃地低聲自語:“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我的堂兄就這麽放棄了我麽?他們就這麽從我的嘴裏掏空了一切,然後就像是扔掉一雙破靴子一般的扔掉了我麽?他們應該知道我存在的價值,他們應該清楚我是肯尼迪家族中的成員!小販是我的,他們不能拿走,不能把他放到軍營裏去的,他們不能這麽對待我。。。。。。”

或許是突然看見了正在朝著手槍上擰著消音器套筒的歐紳維爾,坐在紅木椅子上的布希特。肯尼迪猛地跳了起來,不顧一切地朝著會議室的大門衝去。但在經過歐紳維爾身邊的瞬間,看起來好像是全無戒備的歐紳維爾猛地伸展了自己的胳膊,用力朝著神誌混亂的布希特。肯尼迪的胸骨上撞擊了過去。

錐心刺骨的劇痛讓陷入瘋狂狀態的布希特。肯尼迪猛地癱軟下來,就像是一條被抽斷了脊椎的癩皮狗一般地蜷縮在了歐紳維爾的腳下,嗚咽著哆嗦起來。

麵無表情的歐紳維爾用腳尖踩在了布希特。肯尼迪的背上,三兩下擰上了衝鋒手槍上的消音器,利落地將槍口指向了布希特。肯尼迪的後腦:“給你五分鍾,祈禱或是哭泣隨便你!”

布希特。肯尼迪似乎沒有聽到歐紳維爾的話語,隻是一個勁地低聲哭泣著,雙手漫無目地的在堅硬的木地板上抓撓著,似乎想利用自己的雙手刨出一條逃生的坑道來。

微微地仰著腦袋看著牆上的掛鍾,歐紳維爾在時針移動到了五分鍾位置上時,毫不猶豫地扣動了扳機。隨著一聲輕微的悶哼聲,布希特。肯尼迪的哭泣嘎然而止,而歐紳維爾則是扭過了腦袋朝著會議室中的那盞巨大的吊燈,帶著幾分調侃的口氣大聲說道:“下麵的節目可是限製級的,今天的賭注是多少?”

一個有些低沉的聲音從會議室的長桌上傳來:“算了吧!沒有一個人可以眼睜睜地看著你做完那一套勾當,我們都已經輸光了,再也不會有人傻乎乎的把鈔票送進你的口袋裏了!別弄得太血腥了,上次那個家夥居然在你開始切割的時候喊叫起來,我們真是懷疑你是不是故意留下那家夥一口氣,好來滿足你為活人動手術的欲望的?”

手腳利落地展開了折疊著的大型融解盆,歐紳維爾一把將還在微微抽搐的布希特。肯尼迪扔進了大型融解盆中,再將一雙厚實的防腐蝕手套戴在了自己的雙手上,再次朝著那盞巨大的吊燈問道:“真的沒有一個人和我賭麽?今天我已經耽誤了不少時間,我可以退讓一步,把整個過程縮短上五分鍾的?賭注的比例也可以變更一點點,二比五?”

等待了兩三分鍾的時間,看看似乎沒人會和自己打這種血腥的賭了,歐紳維爾搖搖頭,順手從自己的工具包中取出了一把閃著寒光的輕型電鋸和一堆用於抽取人體內血液的真空抽血管,在還在抽搐的屍體上比畫起來,似乎在選擇抽取血液的合適位置。

長桌下的聲音再度響了起來,是個明顯有些膽怯、但又帶著幾分不甘心的聲音:“我和你賭,兩百美金!”

歐紳維爾猛地停下了手中即將刺入屍體的針管,仰臉看著那盞巨大的吊燈:“白蘭頓,是你麽?上次還沒把你的膽汁吐幹淨麽?還下了重注,希望我把你的最後一點零花錢都拿走麽?”

長桌下的聲音中明顯的夾雜了一絲其他人的哄笑:“少廢話,動手吧!”

在確認了有人和自己打賭之後,歐紳維爾近乎矜持地朝著那盞巨大的吊燈點點頭,手腳利落地開始了他今天的工作。

三十多支真空抽血管在極短的時間裏將屍體中的鮮血和其他的體液抽了出去,讓那具剛才還有人類模樣的屍體在極短的時間裏變成了萎縮幹癟的模樣。在確認了屍體中的水份已經基本上被抽空之後,歐紳維爾帶著幾分炫耀和調侃的神情,首先用那個精巧的輕型電鋸在屍體的頭蓋骨上切割起來。

經過了硬化的鋸齒飛速地旋轉著,將堅硬的頭蓋骨慢慢地切割開來,大型融解盆中早已經倒進去的粘性**恰到好處地防止了碎骨和皮肉渣子的飛濺,讓這項令人毛骨悚然的工作變得相對簡便一些。

不過幾分鍾時間,已經將整個頭蓋骨都切割下來的歐紳維爾伸手取出了幾乎完好的腦髓體,慢慢地將腦髓體舉到了稍微高些的地方,朝著那盞巨大的吊燈炫耀地晃了晃:“看見了麽?這就是人的腦子,幾分鍾之前,它還在完好的運轉著,操控著接近兩百磅的新鮮肉類和骨頭活動,管理著體液的循環和排放。可現在,它隻是一團沒有任何作用的爛肉而已!看見上麵的這個洞了麽?還有這些從內部造成的擠壓破壞?一顆造價隻有幾十美分的鉛丸,就能對人類迄今為止都無法仿製的精密器官造成毀滅性的傷害,這究竟是人類的進步,還是生命的倒退?”

喋喋不休中,歐紳維爾手腳利落地將屍體迅速分解成了幾乎同樣大小的碎塊。當幾瓶子高濃縮的腐蝕性藥物倒進了大型融解盆時,一股幾乎肉眼看不見的煙霧緩緩地蒸騰了起來,歐紳維爾側過了麵孔避開了那些煙霧後,朝著那盞大型吊燈微笑著喊道:“白蘭頓,你還行麽?有沒有想到些什麽?這些正在融解的肉塊和骨頭,像不像是你的老媽媽精心熬製的雜燴湯?我記得今天是周末,似乎在意大利人的傳統家庭中,每個周末都會有這麽粘稠的一鍋好湯的。。。。。。”

長桌底下猛然傳出了一陣暴笑聲:“天啊。。。。。。那可憐的孩子幾乎吐出了他胃裏的最後一點東西,可眼睛還在死死地盯著你融解屍體的樣子!再加把勁啊小子,你就要贏了!”

死盯著監視器的白蘭頓顯然沒有堅持倒最後的能力了,在大型融解盆中的屍體碎塊完全融解之前,長桌下麵的哄笑聲驟然響了起來:“啊哈~可憐的白蘭頓,他幾乎成功的贏了五百美金。歐紳維爾,拿走你的錢吧,可憐的白蘭頓已經趴在地上了。。。。。。。”

一邊小心地將自動虹吸式密封袋的吸管伸到了那些粘稠的溶液中,歐紳維爾一邊優雅地朝著大型吊燈的方向行了個中世紀的騎士禮:“多謝了,小子。是你給我帶來了好運氣。”

在所有的工作完成之後,提著沉重的密封袋和所有工具的歐紳維爾滿意地打開了會議室的大門,從站在門邊的那個麵色慘白的黑發小夥子手中接過了一小卷鈔票,得意地放進了自己的口袋中:“再次感謝你,白蘭頓。或許下次,你可以從我的口袋粒拿走你輸給我的所有現金?”

麵色慘白的黑發小夥子顯然還沒能從劇烈的嘔吐中恢複過來,連說話的聲音都帶著暗啞的感覺:“該死的,我再也不上當了。。。。。。”

歐紳維爾頭也不回地走進了空****的貨運電梯中:“你上次也是這麽說的,不是麽?”

隻用了半個小時,歐紳維爾已經將那些腐蝕性極強的**傾倒在了下水道中,在處理好了一切工作之後,歐紳維爾駕著那輛有些陳舊了的汽車徑直去了自己常去的賭場。或許是怕自己再次輸光了所有的鈔票,歐紳維爾在走進賭場的大門前,先走進了當鋪中,從那個看起來常年沒有見過陽光的當鋪老板手中用剛剛贏來的二百美金贖回了自己的手表。

相比之下,賭場老板的愛好不像是歐紳維爾那樣耗費金錢。在歐紳維爾贖回了手表之後的半小時,賭場老板剛好到了下班的時間。在換上了一身還算體麵的衣服之後,賭場老板步行穿過了兩條街,晃晃悠悠地走進了一家三流**酒吧。

花了四十美金買了一瓶還算不錯的酒,在給了侍應生十美金的小費之後,賭場老板很順利地找到了一個靠近舞台的位置,在幾分鍾之後,賭場老板已經沉浸在了節奏分明的音樂和那些**著身體的女人製造出來的**靡氣氛中。。。。。。。

昏暗的燈光中,幾乎每一個坐在吧台前的男人都是一副急色鬼的德行。在那些**著身體的舞女們拚命扭動著身體,做出各種媚惑的姿勢時,有好幾個男人都忘記了手中還假模假式的端著一杯酒,就那麽搖晃著酒杯任由杯中的殘酒流淌到了自己的褲子上。

也隻能說賭場老板足夠倒黴,在激動之餘將竟然將滿滿的一杯子紅酒倒在了他身邊一個家夥的褲襠裏。。。。。。。

短暫的爭執之後,賭場老板不得不花了幾十美金平息了那位滿褲襠紅酒的兄弟心中的憤怒,但在那位紅著屁股走出酒吧的兄弟尚未走出酒吧大門之前,賭場老板已經重新沉浸到了那**靡的氣氛中。

大概經過了十幾次的周轉,一小卷二十美金的鈔票由一個衣冠楚楚的茶客遞到了滿臉微笑的唐韻茶坊的老板手中。而夾在鈔票中的那卷縮微錄音磁帶,也在幾分鍾之後放在了正在焦急的等待著的卞和手中。

冒險在白天進入了地下基地的茶坊老板顯然知道這卷錄音磁帶的價值,在將這卷錄音磁帶放在卞和的手中時,茶坊老板那素來穩定的雙手竟然有了一絲輕微的顫抖。

看著卞和將那卷縮微錄音磁帶進行技術上的處理,茶坊老板順手拉過了一張椅子,在卞和身邊坐了下來:“激活所有的暗線,這次可算是大手筆了。除了在那次飛機撞擊大樓的時候來過一次,我還真不記得哪次的行動需要這麽做的。有些暗線已經埋放了幾十年,甚至是兩代、三代人了啊!”

看著音頻壓縮器中的縮微錄音磁帶正在進行音頻釋放,卞和為自己點上了一支煙,輕輕地吸了一口:“那些暗線的安全呢?能不能把他們的危險降低到最小的程度?”

茶坊老板微微點點頭:“沒問題的。從某些意義上來說,他們就像是你們一樣,靠著自己的力量在美國生存,不接受任何幫助,不加入任何敏感團體,不表露出任何的政治傾向。即使是最強大的情報部門,也難以想象一個在美國出生的、沒有接觸過任何敏感人物的守法公民會成為我們的暗線。能為你們做的,我們已經盡力在做了,現在就看你們的了!”

將完成了音頻釋放的錄音磁帶放進了播放器中,卞和利落地戴上了耳機:“放心好了。就像是在國內一樣,當那些情報和戰術參謀們忙碌了幾個月之後,我們總能按照他們的構思去完成我們該做的。或許這中間會出現些突發狀況,但在最後,我們總是能成功的!”

操作著快放的鍵鈕,卞和首先選擇的是那些有關這次行動的訊息進行篩選分析,但在聽到了更多有價值的對話之後,卞和的臉上慢慢地浮現出了一絲凝重的神情。

當那卷足足有兩個小時長度的錄音磁帶被分析完成之後,卞和一把拉下了掛在腦袋上的耳機,迅速接通了正在等候著自己消息的向正:“我們遇見熟人了,是不是上門拜訪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