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入眼簾的, 是一盒五彩斑斕的糖果紙,被折疊著一隻隻蝴蝶的模樣,安安靜靜地躺在那裏,仿佛正在等著它們的主人歸來一般……

許洛洛不由向後退了一步。

她抬起眼眸,目光定定地看著單瀚堯。

似看他,又仿佛透過他,正在看著另一個人。

那個小小的,倔強又瘦弱的身影,不開心時一個人坐在天頂發著呆,陰鬱到甚至顯得有些異類的少年。

單瀚堯捏起一隻蝴蝶紙,嘴角帶著一絲無奈地笑意。

“洛洛,我一直等著,有一天你能主動挖出它們,可惜……我一直沒等到這一天,所以,今天我控製不住自己,將它挖出來了。”

許洛洛呆呆看著那些蝴蝶,她的腦海裏,關於少時的記憶終於襲擊而來——

許洛洛在讀國際小學時,一入校便受到各方麵關注。

因為她長得特別漂亮,一雙圓溜溜地杏兒眼,吹彈可破的皮膚,再加上身材纖細修長,小小年紀,還拿過少兒舞蹈比賽第一名。

她每一次出現,便會引起一場小小的動**。

那時的小屁孩們並不懂什麽,可他們看著許洛洛就是覺得舒服,也許這就是顏值的魅力。

再加上許洛洛雖然生得漂亮,家世好,又會跳舞,可人卻半點傲氣都沒有。

她時常一副呆萌的模樣,若是有人開她玩笑,她也從來不會生氣。

大事小事,一笑了之。

學校裏的各種文藝演出,一定有許洛洛的影子。

她一出場,便能驚豔全場,那平時的小呆萌,在舞台上卻全身上下都透露著舞者的風華。

這樣一個人,明明有傲氣的資本,卻平易近人的讓人實在覺得不可思議。

於是,許洛洛漸漸成為整個國際小學裏的小明星。

饒是這樣,小小地許洛洛毫不在意這些虛名,她隻想討好母親袁雅君的心。

那一年的元旦匯演,袁雅君好不容易抽出時間來看她的表演,許洛洛不知有多開心。

她提前準備了一個月,每天放學後便將自己關在房間裏苦練舞蹈。

終於,到了演出那天。

許洛洛穿著白色的公主服,等一會,她就要穿著這飄逸的紗衣跳出最出色的舞蹈,讓袁雅君為她驕傲。

許洛洛隻要一想到袁雅君眼底的欣慰,心情便不由激動了起來。

那是六歲的她最大的願望。

那天舞蹈上除了她以外,還有幾個小男孩,他們扮演著各自的角色……

舞台的燈光打在她身上時——

許洛洛正準備起舞之際,有一顆小樹突然踉蹌地倒在了許洛洛麵前。

那一是個高年級的小男孩,他原本是扮演一顆綠色的小樹,卻不知怎麽地,狼狽地摔倒在了許洛洛麵前。

這一摔有些猛,就連他身上泡沫做成的道具樹都折斷了。

這一幕讓台下許多家長都瞪大了眼。

就連台上也有小朋友噗嗤笑出了聲音……

舞台上的氣氛瞬間變了

六歲的許洛洛雖然年齡不大,舞台經驗卻不少,她目光對上了男孩子的眼神,心微微顫抖——

那是怎麽樣的一種眼神,一絲光亮都沒有,仿佛他的世界已經死去沉沉般。

許洛洛心裏一驚,那一瞬間,她不知怎麽想的。

突然拿起手裏的蘋果,當著所有觀眾的麵,咬了一口。

“啊,我死了!”

六歲的許洛洛撲倒在那顆樹懷裏,被她壓到的小少年則不自由主地瞪大了雙眼。

台下所有人都哄堂大笑了起來。

大家仿佛看著一出鬧劇般,看著台上那個穿著最華麗漂亮的小女孩。

“哈哈,這是什麽白雪公主。”

“我看是白癡公主才對。”

“也不知道學校老師怎麽選的,居然選了這麽一個小傻瓜來演白雪公主……”

源源不斷地非議聲傳進小男孩耳朵裏,他有些茫然地坐起身,推開了懷裏的女孩。

女孩低頭看著他,目光又瞟向台下某一處——

禮堂一處角落裏,袁雅君指著許洛洛的鼻子罵著。

“你個蠢東西,我推掉了準備了一周的太太聚會,你就讓我看這麽一個演出?”

“你知不知道,我今天還特意帶了兩個富太太過來,指望著你給我爭一下光,結果呢?我這一張臉今天全被你給丟光了。”

“以後你別想我再來你們學校,我丟不起這人!”

袁雅君氣得甩臉就走。

許洛洛低頭站在原地,半響,她的眼底滑落出一滴淚水。

有腳步聲傳來,許洛洛驚喜地抬起頭:“媽媽——”

眼前是一張小少年的臉,他臉上還有沒擦幹淨的粉底,顯得一張臉冷漠裏透著幾分木訥。

是剛才扮演樹的小少年,不是袁雅君。

許洛洛眼眸裏的欣喜變成了失落,她以為袁雅君會在意她的,至少,會在痛罵她一頓後,會後悔地回來找她。

顯然,她多想了。

少年盯著她,許久,一字一字問道:“你、剛、才、為、什、麽、那、樣?”

他見過她跳舞的樣子。

漂亮又散發著淡淡地光華,吸引得人目不轉睛。

許洛洛抬起眼眸,眼神帶著一絲詫異。

“你不是啞巴?”

她見過他,長得一張好看的俊臉,可被偏偏被高年級的學長們經常笑著起花名,叫他小啞巴。

偶爾與他插肩而過時,他的頭從來都是低低地。

仿佛他已經屏蔽了這個世界,獨自活著一般。

所以,在舞台上的那一瞬間,許洛洛做了一個讓自己都驚訝的決定。

少年被她這麽一問,臉不由沉了下來,他垂下一雙狹長的眼,有些惱怒道:“我、不、是、啞、巴。”

他隻是得了失語症。

今天已經是他這幾個月以來說得最多的一次話了。

許洛洛:“好吧,你不是啞巴,隻是小結巴。”

少年:……

少年一張臉通紅,也不知是急的還是氣的。

許洛洛一臉無所謖道:“我隻是不想……你再被人嘲笑了。”

當時的他,無措地倒在她的腳步,身形狼狽,目光由羞憤一點點變成了死寂如灰。

仿佛被全世界拋棄了一般。

許洛洛心想,反正,她從來到學校起便萬眾矚目,偶爾丟人一次不算什麽的。

所以,她才鬧了一場更大的鬧劇,將他摔倒的糗事給掩蓋過去了。

許洛洛說完這話,便離開了。

她沒看見的是,身後的少年一臉詫異,目光久久地注視著她離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