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北汪村,雞叫三遍,村子裏陸陸續續起了動靜,靠近村口的敞亮院子,三間青磚大瓦房靠南的屋子開了門,走出個身材高挑麵容姣好的年輕女人。

唐綰裹緊外衫,利落地把頭發用根木簪子挽起來,哈了口氣搓搓手進廚房點灶。

寬敞的灶台收拾得幹幹淨淨,兩口大灶一鍋開始熬粥,廚房裏還有個小藥爐子,正熬著藥。

唐綰洗幹淨手揉麵,幾縷發絲垂落臉邊,更給女人本就出落得嫵媚的麵孔更添幾分顏色。

又過了半個時辰,天色大亮,屋裏,炕上,秦斯慢慢地睜開眼,望著屋頂低歎口氣。

穿越,這種匪夷所思的事竟然能發生在他身上,幾天前他還是在公司徹夜加班的社畜,一頭栽到在辦公桌上後再睜開眼,就成了這大渝朝小北汪村唐家的上門贅婿。

秦斯震驚之後倒是沒什麽遺憾,他在現代從小父母離異,雙方都不想要他,自己苦苦掙紮著長大,沒有任何牽掛。

這具身體和他同名同姓,長得也一模一樣,倒是多了很多代入感。

隻是年紀還小,隻有十六,身量也未長開,瘦巴巴的瞅著大概一米六多點。

這也太矮了。

外邊響起動靜,是他的新婚妻子敲門,聲音輕輕的,“醒了嗎?飯好了。”

秦斯回過神,拿過衣服穿好,低咳一聲,“麻煩你了。”

房門推開,唐綰端著熱水汗巾還有淨口的柳枝進來,“先洗洗臉吃飯,過一刻鍾再喝藥,免得酸腸胃。”

秦斯望著自己的新婚妻子,心裏一陣意動。

他剛穿來時聽說自己被可惡的兄嫂用八兩銀子賣給唐家當上門女婿,心裏還冷笑,琢磨著非要使個陰毒的法子鬧得兩家雞犬不寧。

結果在山上出意外那天見著了唐綰的臉,登時就把這念頭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對唐綰一見鍾情。

她太對秦斯的審美了,身材高挑纖細又不柔弱,氣質清冷長相卻嫵媚動人,特別那雙狐狸眼看過來時,像帶著小勾子似的。

這也是為什麽唐綰都二十了還嫁不出去的原因。

莊戶人家娶媳婦,那一看好不好生養二看老不老實三看活計怎麽樣。

唐綰常年幹活又長得高,要秦斯看得有一米七幾,身材像是維密模特一樣有薄薄的肌肉又線條好看,自然是不在好生養的範圍。

再看唐綰的長相,村裏的婦人不在背後罵一句狐狸精就算好了,更別說娶回家。

村裏也有看唐綰長得好看動心的男人,而且唐綰家不窮,在小北汪說得上是數一數二,自然有人想求親。

但是唐綰的爹唐老大卻是個沉默寡言又有凶氣的,要娶唐綰可以,他給唐綰多少嫁妝那男方家裏就得給多少彩禮,而且這錢等唐綰出嫁之後都給唐綰,男方不許要回去。

不少衝著唐家錢糧來的都退縮了。

笑話,他們要是出得起這麽多彩禮,還娶唐綰?在縣上娶個媳婦置辦個院子都綽綽有餘了!

唐老大給唐綰準備了整五十兩的嫁妝!還不算房契和田契,這滿村裏找不出一個!

別說小北汪了,就是大北汪,還有周圍幾個村兒乃至縣裏,五十兩嫁妝的都少見吧!

所以唐綰的婚事一拖再拖,幾個想做媒的媒婆三番五次說不成,都跳著腳罵,“當自己是什麽金枝玉葉大小姐嗎!我呸,再嫁不出去我看這滿村裏誰還娶你!”

“我也是為了你們好,你看看都二十了還嫁不出去,現在擺譜,以後更沒人要,到老了便宜那鰥夫能比現在好?!賺再多的銀子以後不都還是外人的?!”

“賠錢都找不到男人!”

唐老大黑著臉拎著鋤頭出來把人攆走,放出話要給唐綰找贅婿。

村裏人更是看熱鬧了,哪個有手有腳能幹活的男人願意上門當贅婿?更何況村裏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別丟人了!

然後大北汪村的秦斯就嫁了。

回過神,秦斯拿汗巾浸了熱水洗臉,又用柳枝刷過牙,唐綰把早飯端進來放在炕桌上。

一碗熬得濃濃的米粥,一碟子自家做的酸黃瓜,一碟昨天成親席麵上剩下的油渣炒野菜,一碟葷點心,還有幾個早上現蒸的雜麵饅頭。

唐綰放下之後準備回廚房吃,秦斯溫聲喊她,“一起吃嗎?”

秦斯大大方方地看她,眸光溫和,既已成了夫妻,就算之前沒見過麵也沒什麽感情,也不需要再客套了。

更別說唐綰在山上救了剛穿越的他,雖說當時已經定了親,但定親的時候他還沒穿來,自然是不算的。

他後來主動帶著包袱上門要成親,那才是開始。

唐綰回頭看他,有點驚訝,正猶豫著,秦斯放軟了聲音,清俊消瘦的臉上流露出一點失落,“不行嗎?”

秦斯是十裏八村出了名的好皮相,更是出了名的悶油瓶鋸嘴葫蘆慫蛋草包。

唐綰原本怕自己的食量嚇到相公,可聽著他軟軟輕輕的聲音,看他委屈的麵孔,等回過神的時候,已經拿了碗筷坐在他對麵了。

秦斯露出一個淺笑來,把米粥推給唐綰,“綰綰吃。”

米粥上熬出了米油很是滋補養人,唐綰搖搖頭,“你身子弱,這是特意給你熬的,我喝雜糧稀飯就好。”

家裏雖不說缺吃少穿,但莊戶人家節省慣了,秦斯如今藥不能停,唐綰下意識地要委屈自己。

秦斯拿了空碗過來給唐綰分了一半,“綰綰不吃,我也不吃,綰綰就當是心疼我,和我一起吃了吧?”

唐綰還要拒絕,秦斯已經捧著他那碗喝了幾口,“真好喝,綰綰快喝吧,對了,爹呢?”

唐綰的娘在唐綰沒半歲的時候就去了,唐老大帶著唐綰分家,一個大男人拉扯大女兒,仔細就不能多仔細了,平素裏父女倆也沒什麽話聊,家裏常年安靜,秦斯一邊吃飯一邊跟唐綰溫聲說著話,唐綰還有些不習慣。

“爹一早就上山撿柴火了,今年冷得早,怕到冬了家裏柴不夠用。”女人回道。

秦斯點了點頭,低頭慢慢喝著米粥,忽地想到一事,“我的嫁妝呢?”

他是入贅來的,唐家給的自然是彩禮,他帶來嫁妝。

青年說起來無比流暢,毫不在意自己贅婿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