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青芽被敲門聲吵醒,打開門看到是一中年男子,身後背著一個布包,上麵有的地方格外凸出,裏麵似是放著尖銳物體。

青芽試探著問:“雜貨鋪的劉老板叫你來的?蔡師傅是嗎?”

見那中年男人點頭,還不待張口說話,青芽立刻做賊似的把他拉進院裏。

這時擎蒼從屋裏出來,身上的衣服還不太妥帖,眯著眼看得那中年男人心裏發慌。

“這人誰啊?”擎蒼不客氣地問,對於陌生男人來自己家,擎蒼的態度猶如被侵略了領地的野獸——脾氣臭。

“這人是我讓劉老板給找的木工。”說話間青芽一指院裏豎著的木頭,“這沉香木這麽好的木材不做些東西著實是可惜了。”

木工蔡師傅順著青芽指的方向便看到一大棵沉香木靜靜地立在那裏,激動地兩眼放光,在他眼裏這不是一根木頭,而是一位絕世佳人遺世獨立。

他敢確定,他若是把這根沉香木雕刻出來,在這整個府城是沒人能超越他了。

蔡師傅搓搓手,興奮地對青芽道:“您看我這是現在就開始還是……”

青芽見他如此迫不及待,跟之前無所謂的模樣截然相反,作為木工的專業性立馬顯現出來。

“蔡師傅您看著弄,我們想做個雕花床,剩下的木頭你看著拚拚湊湊盡量多做幾個套盒。”說著青芽便把一錠雪花銀塞進蔡師傅手裏,“您就安心在這兒住下,對外我就說您是過路的旅人,來這兒借宿幾天,您放心,我這兒在村子最邊兒上,平時沒人來。”話裏暗含著警告。

蔡師傅也是個通透人,當下保證道:“夫人您放一萬個心,我老蔡做木匠活兒這麽多年了,那口碑也不是一時半刻立出來的,我這人天生嘴嚴,您不想說出去的我絕對不透露半個字!”

敲打了老蔡一番,青芽也沒指望他真不說出去,單說那麽大一根沉香木由蔡木工獨自雕刻,拿出去炫耀也是一件另他頗為長臉的事,青芽那一番話隻是想讓他別那麽早說出去,畢竟李大娘說不定還認得那棵樹。

當然了,把人家樹給砍了,李大娘和狗蛋二人孤孫寡奶的,她總得找地方彌補回來。

家裏多了個蔡師傅,青芽把灶房邊上的鄰屋整理出來,屋裏床櫃俱全,雖然不大卻很幹淨整潔,**鋪著厚厚的褥子,蔡師傅很滿意這位主家給他的待遇,當下放下包袱,用院子裏平日用來燒柴如今還沒來得及劈的木頭“叮鈴哐啷”一陣做了一套椅凳。

今天蔡師傅第一天來,這麽說夥食也要豐盛些,剛好擎蒼從山上逮了幾隻兔子,青芽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冷吃兔”。

在前前世,“冷吃兔”是四川的一道名菜,都知道兔肉是非常嫩的,而且它的脂肪含量巨低,是減肥的利器,並且兔肉的做法也非常簡單,更重要的是擎蒼打兔子打多了,需要消滅一些。

“冷吃兔”的特點就是幹香但是吃起來又比肉幹的口感好太多了,各種香料的添加不僅不會讓口感變得亂七八糟,反而會異常的和諧,濃厚的香料味道直衝腦海,而且兔肉的水分很少,所以吃起來又很像天然的肉幹,外麵的錯覺是會很有韌勁,但實際上內裏非常的嫩!

基本上的做法都是把兔肉的水分給蒸發掉,之後放入很多香料加以調味,因為肉質水分少,所以做好後放入辣油中浸泡,味道會很潤。

青芽將兔肉洗淨切成小塊兒,剝下來的兔皮交給擎蒼鞣製,用冷水反複衝洗以達到去除血水的目的。

兔肉丁加入醬油薑片蔥段醃製兩刻鍾,家裏沒有料酒青芽便用白酒去腥。

從屋簷下掛著的辣椒串中取下一把幹辣椒,用溫水浸泡,這樣炒出來的辣椒會更香更辣。

青芽往鍋裏倒入適量的菜籽油,油與溫度的搭配使得灶房瞬間充滿著菜籽油的香氣。

說起這菜籽油的來曆,村裏有個小油坊,家家戶戶自己種油菜花,拿著油菜籽去油坊裏榨油,青芽沒種油菜花,隻得去油坊買了一壺菜籽油,色澤油亮,黃中帶綠,味道是十足的香。

當油開始冒煙的時候,青芽把醃好的兔肉丁放進去,小火煸炒近一刻鍾,等到肉丁表皮略焦時瀝幹油出鍋。

青芽用鍋裏剩下的油把麻椒八角香葉陳皮和冰糖慢慢炒香,饒是她平時裏大手大腳慣了,放香料的時候也不禁有些心疼,這些東西可不好買,藥鋪裏也沒多少,想買都沒地方,雖說她有個能聞到珍貴植物香氣的金手指,可在這種略雞肋的香料上也不頂事,除非是沉香木那種名貴的香料。

“冷吃兔”,口味重的人會非常喜歡這道菜,因為這道菜就是會用到很多的辣椒和香料,尤其是不能缺了辣椒,它的特色就是又辣又麻,等到肉質裏的水分出來揮發完後,再倒入一大碗的辣椒,加上芝麻和胡椒調味,無論是芝麻還是辣椒,最後的香味都會融入到兔肉裏麵,所有的油脂都包裹著兔肉。

吃一口兔丁再喝一口小酒,這最適合擎蒼和蔡師傅兩個大男人了。

青芽做好午飯從灶房出來就看到蔡師傅拿著砂紙在細細地打磨椅身,而擎蒼就在一邊看著,時不時給蔡師傅遞工具。

青芽好笑地搖搖頭,這種事也就男人會感興趣,像她就不可能去觀察如何製作桌椅板凳。

喊了二人來吃飯了,擎蒼現在已經很有衛生意識了,去提水洗手,蔡師傅起身用布巾撣去身上的木屑,跟著也洗了手。

一進屋就聞到濃鬱嗆鼻的辣味,看著桌上擺著紅彤彤的一鍋辣椒,蔡師傅皺緊眉頭,這麽辛辣能吃嗎?

擎蒼就沒他那麽多顧慮了,他知道自己媳婦手藝有多好,當下拿起碗筷大口大口吃了起來,不時咂兩口小酒,看得蔡師傅以為他吃得是美味珍饈呢!

青芽把米飯遞給蔡師傅,招呼他快吃。

蔡師傅不好拒絕主家的好意,幾乎是做著要去拉肚子的準備夾了一塊肉丁放入口中,一入口他便有些後悔了。

香!實在是太香了!肉丁韌有嚼勁,夾雜著麻味和辣味,雖然聞著辣,可吃進去卻剛好,隻讓人覺得就該是這個味兒。

學著擎蒼的模樣,吃口肉再喝口酒,蔡師傅滿足地眯起眼,他做木工這麽多年,還是頭一次在主家吃到如此稱心的飯菜。

等架子床和套盒做完,自己順便做些其它木件延長些住的時日,對了,那架子床還可以雕刻得再精細點,這樣就可以多吃幾頓這樣的飯食!蔡師傅內心暗自打算著。

青芽可不知道自己的一頓飯不僅讓蔡師傅對架子床更加用心,還能多得些木件。

沉香木這事兒解決了,青芽開始著手處理醋的事情,把買回來的瓷瓶熱水燙過後擦幹,用長柄勺子把醋舀進瓷瓶裏。

瓷瓶形體偏瘦長,也就能裝三百毫升左右,這些白色的瓷瓶上勾畫著寥寥幾筆,或是字或是畫,清雅卻不寡淡。

青芽滿意地摩挲著瓶身,雜貨鋪劉老板還是挺靠譜的,給她的瓷瓶都是走風雅的高大上一款。

將醋都裝好,青芽和擎蒼合力把瓷瓶搬到地窖裏,等著蔡師傅的雕花套盒做好後往裏麵墊上絲綢軟布,放進兩瓶裝醋的瓷瓶,這包裝基本上就可以C位出道了。

套盒肯定是不能批量的,本來就是走得親朋好友送禮的高大上路線,因此青芽打算隻拿出五十個套盒,放到劉老板的雜貨鋪裏去賣,物以稀為貴,重利的劉老板肯定是不會放過賺錢的好機會。

蔡師傅在院子裏打磨木材,整個院落飄**著木屑,幸虧青芽家住得離村有些距離,周圍沒有鄰居,不然這動靜肯定會驚動村裏那些愛說閑話的人。

因蔡師傅主動提出要多做一套桌椅板凳和屏風,算是送給青芽夫妻倆的新婚賀禮,家裏木頭不多了,擎蒼便去山上砍了些老樹回來,這下子本就不太大的院子愈發顯得蔽塞,幾乎沒有落腳的地方。

院子裏滿是木屑,青芽怕落得一身,遂躲在屋裏繡嫁衣,隻把屋子到灶房的這一段小道清理出來,每天做飯也方便些。

說到嫁衣,青芽咬斷線頭,抖抖手裏的衣服,這名貴布料雲煙羅絕不是浪得虛名,摸上去又軟又滑還不易起。

青芽做的嫁衣款式還是挺符合這個朝代的審美,上身是一件紅娟衫,下身的裙子類似馬麵裙,用店家送的金線繡了兩朵並蒂蓮,外麵套件繡花紅袍,隻腰身處青芽跟別的嫁衣不同,略微收了收腰線,能更好地顯出女子姣好美妙的身姿。

但這畢竟是農村,青芽也不敢太過打眼,所以盡管收了腰線,比在青芽身上還是有些寬鬆。

青芽把嫁衣換上,腰身處雖有些寬,但她的腰極細,這樣一來既好看又不過於修身,越發襯得女子身形靈巧曼妙。

青芽感覺還缺些什麽,走到梳妝台前,從妝匣裏拿出一錦盒,光是看錦盒的材質就知道裏麵裝得怕不是凡品。

青芽摩挲著光滑的盒身,兀自一笑,這盒子裝得是一幅頭麵,不用想,肯定是擎蒼這個悶騷送的。

那天她回屋睡午覺,意外地發現擎蒼要出門,問去哪兒也不回答,悶頭出去。

等她醒了就看到桌上放著這個錦盒,看向院子發現男人正光著膀子在劈柴。

這個男人雖然平日裏沉默寡言,卻是把自己疼進了骨子裏。

青芽小心翼翼地打開錦盒,裏麵除了擎蒼之前送的一根玉釵以外還有一幅鎏金絞絲頭麵,至於擎蒼親手雕的木簪,現在正在她頭上插著呢。

青芽先是把項圈戴到脖子上,項圈還墜著幾個平安如意的銀扣,別看是鎏金的,掛在脖子上也很沉。

頭麵裏有一抹額,上麵墜著一顆紅寶石,雖然不大,卻是點睛之筆,將木簪取下來換上玲瓏點翠草頭蟲鑲珠銀簪,用金鏤空蝠壽扁方固定一縷青絲。

最後戴上白玉耳墜,金鑲九龍戲珠手鐲藏於袖間,隻舉手投足方能看到。

青芽看著銅鏡裏豔光四射的自己,心情略有些複雜,她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穿著鳳冠霞帔嫁人,還是嫁到古代。

內心洶湧的情緒翻騰著,青芽險些落下淚來,一麵自嘲自己還不是得了婚前恐懼症,一麵把頭飾拆了換回平日裏穿的交領襦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