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快走吧,要是有人發現就壞了。”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青芽麵上還殘留著惶恐不安,拉著男人溫熱的手掌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我本是想喊相公的名字壯壯膽,沒想到相公真的出現了!”青芽慶幸道。

男人麵色一僵,下顎的線條顯得十分緊繃。

青芽窺著他這幅心虛的神色,嘴角微微一翹,身體更往男人處靠近。

“幸虧相公來得及時,不然青娘還不知道被那幾個無賴怎麽樣呢,還不如一頭撞死。”

男人順著青芽的話設想,握著青芽的大手不自覺用力:“不會有那麽一天的。”

又想著剛剛青芽沒他在旁邊還算本分,沒有想著逃跑,這女人雖鬼精鬼精的,想來也是懂得為人妻的道理,或許自己之前是把她往壞了想。

雖然手被捏著有些疼,但還在青芽能忍受的範圍內,看著男人眼裏愧疚的神色,青芽心情更好了。

既然逃不走,那她便要把自己放於有利的位置。

這個大黑熊不久前還誆騙自己,等著自己逃跑被他抓住教訓一頓好讓自己老實下來,簡直是奸詐滑頭好一個畜生!

現在讓他愧疚一會兒,青芽表示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

青芽心底偷偷歎口氣,自己發家致富的日期又得往後推推了,偷偷瞅了男人一眼,就是這個大漢阻礙自己,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她必須得想辦法離開!

到了布莊,青芽先進去拿東西,擎蒼就在外麵等著,視線掃到一家首飾鋪,估摸她一時半會兒出不來,這才提腳走了進去。

將布莊和糧店暫放的東西取出來,擎蒼一個人扛著都不覺吃力,青芽樂得輕鬆,跟在男人身後走著,此時快到午時,太陽有些曬人,二人加快腳步,終是在一個半時辰後回了村。

幾個村裏的婆娘相約去河邊洗衣服,見著青芽兩人大包小包提著,圍在一起小聲嘀咕著:“這姑娘看著臉色好多了,沒想到竟生得這般好看。”

“切~好看有個鬼用,也不看看她那柴火條兒似的身板,能頂得住大蒼那壯實身板?”這是酸言酸語不看好的。

“買這麽多東西可真舍得,大蒼也由得她胡來?”這是平日裏愛精打細算的。

“怎麽由不得?長得那麽好看,我若是大蒼,便是星星也給她摘來。”有個大嗓門喊道。

“噓,小聲點,他們走過來了。”有人提醒道,眾人紛紛散開,裝作什麽都沒發生的樣子。

青芽心裏樂壞了,這群人怎麽這麽可愛,小聲說還能震耳朵她也是服氣。

在這個出門靠走說話靠吼的村裏,村民平時都習慣大聲說話,村東頭的人能聽到村西頭的人說話。

因此哪怕是小聲說,在青芽聽來也格外震耳朵。

身旁的男人肯定也聽到那群婦女的談話,見他麵色未變,青芽不得不佩服他的定力。

回了家讓男人將東西放好,青芽替他打了水洗手,男人看了看旁邊準備的皂莢沒用,大手在水裏翻攪幾下就算是洗了手。

青芽見他敷衍的動作幹脆眼不見心不煩,將香料拿出來進了灶房,家裏還有一副豬下水提前用鹽醃著,青芽一直等著買回香料再做。

擎蒼左右見沒自己事便打算去山上砍柴,家裏又是開火做飯又是燒水的,柴火用得很快。

看著自家婆娘切著豬下水,擎蒼眉頭一皺,毛發纏在一起使得本就不怎麽友善的麵孔顯得更加凶惡,這東西能吃嗎?他該不會帶回個傻婆娘吧?

青芽見他一直在門口盯著自己,心頭沒由來的一虛,想著男人比自己腰還粗的胳膊腿,忙掛起虛偽的假笑:“飯馬上就能做好,你快先去歇著吧。”

擎蒼又是一哼,娶個敗家婆娘,他哪能歇著?拿起砍柴刀正準備出門又返回來,有些扭捏地從懷裏掏出一木盒,不由分說塞到她手裏,粗聲粗氣道:“連個像樣的簪子都沒有,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虧待你呢!”

“大哥對我可好了,有吃有穿比當奴婢的日子不知好了多少,就跟掉蜜罐裏似的!”青芽得了好東西自然嘴甜得不行。

“哼,油嘴滑舌。”擎蒼看著她的笑臉隻覺連空氣都稀薄了,此時頗像隻紙老虎的擎蒼走之前撂下一句,“多做點兒,那點東西還不夠老子塞牙縫的。”

青芽忙卑躬屈膝將狗腿子演繹到極致:“是是是。”

看著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青芽好心情地摸著自己頭上的木釵,原身雖曾是大戶人家的丫鬟,卻是在被發賣的時候就讓老嬤嬤擼了值錢的東西,所以隻有一根最普通的木釵挽發。

打開木盒,青芽也好奇這粗獷的男人會給自己買什麽樣式的簪子。

入眼隻見一根通體溫潤的花鳥白玉簪,簪身還刻有花紋,極大地將白玉本身的靈秀發揮出來,且清且媚。

想不到這大塊頭審美倒是不賴,青芽幾乎是立刻就喜歡上了,將木釵除了換上玉簪,對著水盆左看右看,突然眼神危險地眯起,這簪子怕是不便宜,他哪來那麽多錢?看來財政大權這個問題要提上日程了。

她手裏沒掌握著家裏的經濟,心裏還真沒底。

將大骨頭洗淨放入蔥薑煮著,撇去浮沫小火慢慢熬,鍋底抹上豬油,放入香葉桂皮肉蔻等香料炒出香味,倒入豬下水煸炒,香味幾乎是立刻就出來了,幸虧自家周圍沒什麽人,不然這香味還真是招人恨。

考慮到自家男人飯量大,青芽又在鍋邊貼了幾個玉米餅子,這年頭家裏都是貼餅子吃,夯實耐餓最適合下地幹活的人吃,隻不過別人的餅子大多是用糠加玉米棒子磨得,而擎蒼打獵不愁吃喝,去鎮上買的玉米麵都是磨了又磨的,口感比其他村民的玉米麵不知好了多少倍。

大骨湯熬出白色就差不多了,青芽將麵條擀得粗細均勻,丟到大骨湯裏,臨出鍋時扔進去一把小青菜,小青菜用熱湯一燙愈發青翠欲滴。

說到青菜,青芽想著下午還要去村裏大娘家換些青菜種子,男人有本事家裏不缺肉,但蔥薑蒜小白菜這些家裏就能種的她還是在院裏撒點種子種吧,省得以後想吃點青菜還要到鎮上買。

想到這裏,青芽心裏不由一笑,別人家都是吃不上肉,她家是吃不上菜,雖是這麽想,卻是讓青芽清楚意識到她身為一個女子,如今在這個家裏頓頓白麵大肉地吃著已是最好的歸宿。

麵條撈出來,炒得焦酥的豬下水混著油花放在上麵,玉米餅子擺到盤子裏,青芽走到門口向外觀望,隻見一碩大黑影正朝這邊走來。

青芽趕忙迎上去,男人肩上扛著一棵大樹,手裏還攬著一大捆幹柴,青芽手足無措也不知能幫些什麽。

男人徑直繞開她,將木頭放在院子角落,青芽忙把布巾濕了水遞給他,好奇問道:“咋還帶回來棵樹?你自己砍的?”

你咋那麽能啊,大兄弟!

擎蒼接過她遞來的濕布,知道她這是嫌棄自己,哼了一聲擦去臉上的汗,聲音悶悶地透過布巾傳來:“管那麽多作甚?男人的事少插手。”

青芽撅噘嘴也沒繼續問,心裏卻是不服氣,哼,她倒是不想管,有本事以後自己做飯洗衣服收拾屋子。

擎蒼看見她如墨的發絲間的玉簪,心情變得愉悅幾分,第一眼見那簪子他就想到這狡猾的女人,現在一看果然適合她。

上了飯桌,青芽忙把筷子遞給他,男人便“呼嚕呼嚕”吃起來,額頭冒出細細密密的汗珠,顯然吃得很暢快,吃完碗裏的麵就去拿玉米餅子吃,婆娘手藝難得,擎蒼想她除了那張臉也就做飯手藝能拿得出手了。

青芽見他還能再吃幾碗的架勢趕緊又去給他添了滿滿一碗,男人接過依舊“呼嚕呼嚕”地吃得香,重複著吃上一碗的速度。

青芽貼心地用帕子擦去他額頭上滾落的汗珠,試探地問:“要不要給你修剪下毛發,省得礙事。”說著還舉著手發誓,“我保證不弄疼你。”

爺豈是怕疼的人!擎蒼心裏反駁,卻也是好奇這女人能弄出什麽花樣來,喝下最後一碗湯道:“修壞了看老子不抽你!”

青芽早就摸透他這是在嚇唬她,配合地裝出一副被嚇到的樣子,結結巴巴示弱道:“我,我肯定萬分小心。”

擎蒼端著空了的大海碗大爺似的說道:“敢不小心試試,再盛一碗多放點肉,家裏是吃不起咋地?”

青芽又去灶房盛了滿滿的肉端給他,看著他狼吞虎咽,心裏不可抑製地湧上一股難以言喻的成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