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分號之後

經曆了一場意義堪比日德蘭海戰的激烈戰鬥後,由海軍上將約翰.托維指揮的英國艦隊黯然返回了位於英格蘭南部的普利茅斯港,在那裏,他們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受到熱烈的歡迎,碼頭上迎候的不是軍人便是海軍官兵的家屬,人群中的氣氛異樣沉重,仿佛他們參加的是故去親友的葬禮。

在領航的驅逐艦入港之後,艦隊旗艦“伊麗莎白女王”號和戰列艦“馬來亞”號、“皇家橡樹”號以及“喬治五世”號排成一列縱隊駛入港灣,這支艦隊雖然不是皇家海軍的全部,但它們卻代表著這一時期英國海上力量的各個“階層”----新銳戰艦、中流砥柱以及垂垂暮去的老式戰艦,而與25年前發生在斯卡帕灣的相似場景相比,這支歸航的英國艦隊中幾乎看不到戰艦遭到重炮轟擊所遺留的痕跡,沒有近乎倒塌的艦橋、沒有扭曲的炮塔,沒有任何的觸目驚心與滿目蒼夷,一切的一切都和往日一樣,除了艦上官兵們低垂的頭顱與少許傷者沉重的呻吟……

“我們有愧於王室、政府和人民的寄托,我們被整體實力弱於我們的對手打敗了,這一切的責任都在於我!”

也許任何一位充滿責任心以及勇氣的海軍上將都會站出來這麽說,約翰.托維的話裏並無虛偽的成份,當出征時的意氣風發為殘酷的現實擊得粉碎時。他才真正意識到對手地強大和自己的無力,也正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他頭一次有了難堪重負的感想!

“將軍……您已經竭盡全力了!”立於一旁的上校參謀官已是兩鬢斑白,他自己都知道現在這句話說得是多麽地虛弱和勉強,這充其量也隻是盡了人情地寬慰而已。大家都知道這樣一場戰鬥的失敗將給英國乃至盟軍陣營帶來多大影響。不止是歐洲局勢,就連遠在大洋彼岸持友好或觀望態度的中立國家也會因此而出現彷徨動搖。很顯然,總要有一個人站出來為這場完全可以避免的失敗擔負責任,身處倫敦的溫斯頓.丘吉爾雖然難辭其咎,但成功地敦刻爾克大撤退和不列顛空戰讓他在英國建立起了空前地威望。受此戰牽連而下台地可能性微乎其微。長年在軍政界摸爬滾打的人不會猜不到。真正的“替罪羊”將另有其人,就如同失意地挪威戰役與帕豪斯爵士的離職一樣。

海軍上將並不是那種完全不懂軍事和政治之間關係地人,聽到下屬的勸慰。他隻是無奈的搖搖頭,“我們輸掉了一場至關重要的戰鬥!自此之後。大西洋上的主動權將不再掌握在英國手中,局勢將變得無比艱難,也許我們會最終輸掉這場戰爭,噢,那樣的未來該多麽的可怕啊!”

上校參謀官無以為複,他滿懷失落的看著暮氣沉沉的港灣,前途陌路的感觸湧上心頭,但突然間他的目光被什麽東西吸引了過去,然後整個人都愣在了那裏。

“將軍,您看!”他指著不遠處的一艘驅逐艦。

海軍上將順著他手所指的方向看去,那正是蒙巴頓殿下的旗艦“鬥士”號,在這次行動中,這位王室成員以海軍少將身份負責指揮整個艦隊的驅逐艦群---一共有24艘各型驅逐艦參戰,一部分被配屬在支援艦隊為兩艘大型航空母艦護航,其餘的則在他的直接指揮之下隨同戰鬥艦隊行動。在“胡德”號被擊沉之後,這些驅逐艦不但參加了搜救行動,還對德國艦隊組織起了一次高速追擊,但無奈在靠近法國的海域,來自德國空軍的阻力過於強大,他們最終也隻能眼睜睜看著德國人溜走!

此時此刻,“鬥士”號的桅杆上掛著一麵醒目的信號旗,那代表著自納爾遜時代以來英國海軍官兵時刻牢記於心的一句話:感謝上帝,我們恪守了自己的職責!

在外人看來,那麵信號旗也許是在為之前的失利尋找借口或者台階,但在英國皇家海軍內部,這代表著對國家的絕對忠誠,代表著以生命為代價的不屈戰鬥精神,代表著英國皇家海軍百折不撓的傳統。

“我看到了海軍的未來!”遙遙望著那麵旗幟,海軍上將莊嚴的行了一個軍禮。很快的,與他站在一起的軍官們也都以相同的姿勢向旗幟敬禮。

法國,布雷斯特。

一場戰術和戰略的雙重勝利,讓這座法港變成了歡樂的海洋,駐守在這裏的數千名德國海軍和陸空軍官兵完全沉靜在勝利的喜悅之中,擊沉“胡德”號不僅僅是德國海軍自開戰以來份量最重的一次勝利,更打破了英國人阻止德國海軍走向遠洋的企圖。日德蘭一役未能打破的囚籠,如今僅以微小的代價便獲得了成功,這如何不讓長久處於海權失敗陰影下的德國民眾歡騰雀躍!

“俾斯麥”號、“格拉夫.齊柏林”號、“沙恩霍斯特”號、“格奈森瑙”號、“歐根親王”號、“格拉夫.施佩海軍上將”號,從未有過如此多的德國主力艦齊集在一座法國港口,以這些艦艇目前的良好狀態隨時可以舉行一場盛大的德國海軍閱兵式,深諳宣傳鼓動之道的德國高層不會看不到這一點,坐鎮柏林的德國元首在接連拍來賀電嘉獎令之餘更是擔著一定的風險親自搭乘火車前來,加上幾天之內陸續從其他地方趕來的德民,布雷斯特迅速成為歐洲最熱鬧也是戒備最森嚴的城市。

曾經美麗而平凡的街道,如今被鷹徽、萬字旗以及黨衛軍響亮地皮靴聲所充斥。視線所及之處人頭攢動、鮮花招搖,而就在傳統愚人節的第二天,阿道夫.希特勒出人意料的現身布雷斯特中心廣場並對著上萬民眾發表了長達一個小時的演講,效果之強烈甚至超過了組織者的預期。在這之後,德國獨裁者還借勢檢閱和參觀了停泊在港灣之內地德國艦隊。而如今德國海軍力量之強、軍容之盛讓人不禁聯想起2多年前德皇座下地公海艦隊。但如今德國的戰略形勢顯然要比那時候更具優勢----或許相對孱弱而笨拙的盟友是個例外!

德國元首在布雷斯特參加公眾集會以及檢閱艦隊的報道,在阿道夫.希特勒本人離開布雷斯特後一個小時經由無線電和廣播向全世界發送,用舉世震驚來形容這件事不足為過,不甘被動的英國人旋即以大批轟炸機進襲法國海岸,駐紮在普利茅斯地英國艦隊也再度奉命出征。然而德國最高統帥部對此早有準備。4個大隊615架戰鬥機組成了1941年間德國在西線最龐大地截擊機群。這些經過改良地Bf-109加上少數Bf-110和試驗中隊FW19成功將英國轟炸機群阻截在距離布雷斯特尚有數十公裏的空域前進不得,從法國機場起飛的德國轟炸機群則對航行在英吉利海峽地英國艦隊進行了猛烈攻擊,炸彈擊傷了英國旗艦“伊麗莎白女王”號和另外幾艘戰艦。在優劣區分明顯的情況下。英國人失去了在不列顛空戰時期那種拚死一擊地勇氣和決心,幾場正麵交戰也沒有想象中的激烈。英軍聯合司令部最終放棄了正麵突擊布雷斯特的企圖,德軍如願以償的在這場海空大戰中取得了勝利,“萊茵演習”第二階段的任務也就此劃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

銀光閃閃的勳章令人晃眼,元帥權杖唾手可得,張海諾迎來了人生又一風光無限的日子,隻是和獨裁者的褒獎以及撲麵而來的讚譽相比,他現在更加在意的是未完待續的海上戰鬥。擊沉“胡德”號確實能給英民沉重的打擊,可他並沒有忘記英國海軍在艦艇噸位和數量上的壓倒性優勢,尤其是先前從直布羅陀出擊的那支英國艦隊仍在大西洋上遊弋,戰鬥力可觀的本土艦隊主力則駐紮在兩百多海裏之外的普利茅斯,加上大有潛力可挖的英國空軍以及潛艇部隊,德國海軍遠沒有到足以在大洋上耀武揚威的那一天,今後的戰鬥,仍將以破交戰而不是海上決戰為主要目地!

“俾斯麥號左舷右艙壁的破損,最好還是能夠進入船塢進行徹底修理,這用不了兩個星期時間,但對於戰艦持續作戰卻是非常重要的!”

布雷斯特港口一間朝向大海的豪華會議室裏,坐著德國海軍十餘位少將以上的高級將領,而正坐主位者便是目前德國海軍唯一的現役元帥、海軍總司令埃利希.雷德爾,剛剛做完報告的這位則是一天前被授予騎士十字勳章的庫爾特.霍夫曼,“俾斯麥”號首任也即是現任艦長。

對於“俾斯麥”號在戰鬥中的損傷,德國海軍的高級將領們基本上是持樂觀態度的,試想一下,在一場噸位、火力、航速相當的戰鬥中,英國戰巡殉爆沉沒、艦員幾乎全部喪生,而德國戰列艦這邊僅被一枚大口徑炮彈打出了一個細小的裂縫,這樣的戰損比已經非常能夠讓人接受了!

“聖納澤爾港的諾曼底船塢是目前唯一適合的選擇!”張海諾緊接著霍夫曼的話講道,“我個人的意見是俾斯麥號即刻啟程前往聖納澤爾,護航艦隻不用很多,一艘重巡洋艦、一個中隊的驅逐艦加上一個中隊的魚雷艇和掃雷艇即可!”

在德國海軍的編製裏,一個中隊意味著至少五艘Z級驅逐艦或者十艘左右的S級魚雷艇,張海諾所說的“不用很多”,在輕型艦艇著實缺乏的德國海軍中卻還是一支非常可觀的力量。當然,在這距離英國本土很近且無“西牆”那種水雷陣掩護的海域,除了空軍戰鬥機的保護,足夠的防空和反潛艦隻也是完全有必要的。

“聖納澤爾的防禦體係已經百分之百完工了?”雷德爾將目光投向他的參謀長海耶中將。

“是的,按照計劃,工程主體3月份已經全部完工,要塞和防空部隊兵員、裝備也已到位!”海耶以極其肯定的口吻答道,但接下來他的語氣就有些變化了:“根據昨天最高統帥部戰時會議的調整,空軍將從下個星期起逐步把目前部署在法國的主要作戰兵力調往東部,最終隻會保留十到十四個戰鬥機中隊以及十個左右的轟炸機大隊,海軍航空兵也奉命將主要兵力調往波羅的海區域,這意味著今後布雷斯特和聖納澤爾的空中保護傘將大幅削弱,但願英國人不會太早得到這個消息!”

“這是遲早的事情!”雷德爾不留情麵的說道,“我向元首提過重啟海獅計劃,但元首執意要先解決對我們威脅最大的敵人!雖然個人深感遺憾,但我們仍應嚴格遵循最高統帥部的作戰策略!在這裏,我們不能寄希望於英國人,東線戰事開始之前我們就應全麵展開海上破交行動,讓英國整月、整季甚至整年得不到來自海上的補給,這樣下去他們將難以熬過又一個冬天,直至自然向德國屈服!馮.芬肯施泰因將軍,下一階段的海上行動仍由你全權負責,具體行動在以萊茵演習計劃第三階段為目標的基礎上,可以由你個人視具體情況做出調整,海軍司令部主要以協調配合為主!”

張海諾再次起身說道:“感謝海軍司令部和各位同僚的信任,我將竭力完成這項艱巨而重要的任務!”

雷德爾點點頭,簡潔明了的說道:“那麽俾斯麥號從布雷斯特前往聖納澤爾的行動就由馮.芬肯施泰因將軍全權負責,各艦隊、部門須無條件配合!會議到此為止,祝大家一切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