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雲來客棧,林裳轉頭凝視了客棧門口頂上的招牌一眼,輕輕歎了口氣,慢慢走開。

此時已過晌午,街上此時又不複空**,街邊的店鋪已經紛紛開張,路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小攤,各式各樣的吆喝聲此起彼伏。街上的行人此時也與早上的不同,沒有了早上的匆忙,反而三五個湊成一團,在這個攤位停停,在那個店鋪走走,肆意的揮灑著青春的活力。

街上滿是歡歌笑語,而林裳卻是麵無表情得沉默著,腳步機械地邁動著,按照早上已經走熟的路線,向著高老板所說的那個地址走去。街上歡樂的人群已經淡出了他的世界,他對於濮陽城,對於雲來客棧,對於這歡樂的人群,隻不過是個路人。

“一入仙門,便永不再是凡人。我所追求的,與他們不同。他們擁有的,也將是我要放棄的……”

林裳一邊走,心思一邊轉動著,瞳孔擴張,目光沒有焦點得看向前方,對過往的人群和店鋪視而不見。

一路就這樣走著,一直走到一家高門大戶前,林裳才停下了腳步,雙眼放出一絲寒光,看向頭頂的牌匾。

“車遲府”

三個漆金大字刻在一張七尺長,兩尺寬的金絲楠木牌匾之上,仔細看去,牌匾上已落上了厚厚的一層灰塵,似乎是很多年沒有人擦洗過。

林裳皺了皺眉,眼睛微閉,利用對大地的聯係感應了一下宅子裏麵,卻發現裏麵空無一人,除了一些小型的動物,沒有任何人類活動的痕跡。林裳麵色一沉,也不管此時是白天,身上金黃色光芒一閃,瞬間消失在門口,再出現時,已現身在車遲府的庭院之內。

放眼望去,隻見四處皆是精舍閣樓,庭院中間更是有一個大大的水潭,水潭的周圍,種植著各種各樣的樹木,這車遲府,確實是一個精致華美的府邸。隻不過,昔日的精舍閣樓落滿了灰塵,水潭的水已經幹涸,露出龜裂的潭底,而水潭周圍的路上,落上了一層厚厚的落葉,走上去“嘎吱”作響。這一切的一切,都證明著這間原本華美的府邸已經數年沒有人居住打掃,已經荒廢了。

“真的搬走了……”

林裳快速在這偌大的府邸中轉了一圈,然而卻仍是沒有見到任何人類活動的痕跡,站在庭院中最高的一座樓閣頂上,一絲絕望不知不覺間在他心中慢慢升起,染紅了他的雙眼,握緊了他的雙拳。

“林老弟,剛剛我說的車遲家原來的住址,至於他們搬到了哪裏,隻是一個夜晚,那車遲家上下千多人便消失得幹幹淨淨,估計整個濮陽城沒有人知道。”

正在此時,林裳記起高老板說過的話,隨之想起了童童那宛若星辰的大眼睛,登時心中湧過一股暖流,眼神慢慢恢複了清明,緊握的雙拳也慢慢鬆開。

“四年前……也就是在我餘杭鎮受難之後,那車家就搬離了此地。難道,他是害怕我報複他車家?不對,應該不是怕我,若是隻有我一個人,恐怕他巴不得我找上門來,他是怕我玄天宗,怕我玄天宗五位入神境界的首座和眾多先天金丹境界的長老。所以,他才在屠盡我餘杭鎮之後一夜之間搬離此地,而為了隱藏消息,濮陽城的百姓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裏,這也是正常之事。可是,他們會搬到哪裏呢?”

林裳苦惱得揪著自己烏黑的頭發,眉頭皺成一個大大的川字,苦苦思索著車家的去向。

“去哪兒了呢?我對修真世家並不了解,難道要我回去廣陵城詢問尹家?怕是車雲伯那老賊早就想到我會找其他修真世家詢問,肯定不會把自己要去哪兒的消息外傳的。一夜之間,近千人突然消失,一點痕跡也沒有,這怎麽可能?肯定在什麽地方有一些蛛絲馬跡!”

林裳眼睛一亮,身形快速移動,黃光閃爍處,數個身影同時出現在庭院各處,高速運動之下,竟留下了數個殘影。

時間一點兒一點兒過去,太陽慢慢向西沉去,而林裳搜索的範圍也越來越大,從尹家傳來的華麗衣衫早已沾滿了灰塵,衣角處更是被劃開了幾個口子,露出裏麵堅韌的肌肉。他現在不能使用神識,隻能依靠一雙肉眼,仔細地搜索每一個可能留下痕跡的角落。

不知不覺中,太陽沉到了地平線之下,天色也逐漸暗了下來。北國的天,總是比南國的天暗的要早一些。

林裳已經搜遍了將近整個車遲府,除了那個剛剛他站立的那座五層的樓閣。

此時,林裳站在樓閣下麵,麵無表情,眼角微微**,目光平靜如水,仰頭看著這高大華麗的樓閣。在那平靜的目光下,足以毀天滅地的暗潮劇烈的湧動,在他全身,散發著沉悶的氣息,那壓抑的氣息,讓他身邊出現了一絲淡淡的水紋,仿佛空氣都在他身邊停止了流動一般。

一層,沒有任何痕跡。

二層,沒有任何痕跡。

三層四層,也沒有任何痕跡。

林裳緊握著拳頭,雙目閃爍著滲人的寒光,慢慢走上第五層。

片刻之後,一聲巨響從第五層傳出,緊接著,數千片金色瓦礫建成的第五層瞬間爆開,漫天灰塵當中,一個渾身散發著金黃色光芒的人影仰天長嘯,嘯聲中充滿了憤恨和不甘。嘯聲所過之處,數隻沒去南方過冬的鳥兒紛紛渾身顫抖,仿佛遇到了天敵一般,翅膀都忘記了揮動,直直得從天上掉下來。

嘯聲持續了將近一盞茶的工夫,這才漸漸停息了下來。與此同時,那個渾身散發著金黃色的身影突然消失,瞬間變成數個身影,出現在整棟樓閣的各處,一雙閃爍著金黃色光芒的眼睛所看之處,揮拳、出腳。

連綿不斷的“轟隆”聲中,樓閣上的碎磚瓦礫紛紛破碎,四處濺開。

瞬息之間,整棟五層高的樓閣被那金黃色身影履為平地,各種碎磚爛瓦散落了一地,給原本已經敗落的庭院添上了一絲頹廢之氣。

漫天灰塵之中,那個金黃色身影輕輕發出了一絲歎息,光芒一閃,消失在原地。

庭院之中,陣陣晚風吹過,吹動落葉嘩嘩作響,夜色中,仿若誰人的悲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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