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宗,龍首峰,玄真殿。

玄天宗五峰首座依次坐於殿上,目光炯炯得看著台下的幾名年輕的弟子,神色各異,眉目之間,仿佛有什麽話要說,卻都在沉默著。

台下,於連洲、蘇玉清、姬明等各峰弟子筆直站立,由於連洲為首在說著流波山時候的情景。

於連洲麵色凝重,虎目中不時閃過一絲悔恨,顯然是林裳被那黑紅色光球吞沒的情景一直在他腦海浮現。而姬明,則是麵色蒼白,緊閉的雙唇被咬出一絲血色,眼眶跳動,佝僂著身子,越發顯得瘦弱了起來。至於蘇玉清,雖然依舊是白衣勝雪,貌盛天仙,但那緊緊抿住的嘴唇,以及那恍恍惚惚,茫然若失的眼神,卻讓人看了就止不住的心酸。

此時,已經是正魔大戰結束後的第三天。魔教修士走後,看著流波山滿地的狼藉,正派諸多修士也沒了追下去的興致,況且,魔教修士退走的時候,那井然有序的隊列,也讓他們從心底防範了起來。

魔教,在他們沒有發覺的時候,已經崛起了!

無奈之下,諸多門派的領導者們,互相知會了一聲,便草草帶著自己門派殘留的弟子,朝著自己門派的方向,匆匆而去。

一場正魔大戰,戰時光焰滔天,聲震大地,到最後,卻也是隻剩下一地狼藉。

人去島空,卻也是那遍地狼藉,向後人訴說著有多少修士再此拋灑過熱血。

回到玄天宗後,除了於連洲、蘇玉清等人,其他弟子都被遣散回了各自修行的山峰。此次出行,經曆的事情,讓他們大多人受益匪淺,悉心體悟之下,能給他們在修行的路上帶來很大的幫助。而於連洲等人,卻是跟著盤龍峰首座,趙文淵,徑直回到了龍首峰玄真殿。

那裏,其他四峰首座正在等著他們。

待於連洲訴說完畢,身著墨綠色道袍,一臉冷峻的玄天宗掌門法玄真人,目光慢慢從蘇玉清和姬明身上掃過,又看了身側同樣冷著一張臉,渾身殺氣四溢的李慕白一眼,不著痕跡地歎了口氣,皺著眉頭朝於連洲等人說道:“好了,事情為師已經知道了,你們且下去吧,為師和你諸位師叔還有話要談。”

“是,師尊!”

於連洲行了一禮,腳步向後就要退去,卻見蘇玉清和姬明兩人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仿佛沒有聽到法玄真人說的話一般。蘇玉清仿若未聞,目光飄飄渺渺,不知看向了何處。而姬明,卻是雙眼瞪得老大,眼中通紅一片,目光死死盯著法玄真人,看那樣子,仿佛隨時會揮拳衝上去一般。

“姬明師弟,蘇師妹,我們先下去吧。”

於連洲一愣,上前一步拉住了姬明的胳膊,同時轉頭看向蘇玉清。

蘇玉清聞若未聞,姬明卻倔強地嗚咽了一聲,也不知哪裏來的力氣,用力睜開於連洲的手,朝前垮了一步,高聲喝道:“掌門師伯,林師兄生死不明,難道你們就這樣撒手不管了嗎?!”

於連洲又是一愣,一絲冷汗瞬間從額頭冒了出來。

在玄天宗,玄真殿,隻怕是其他三大派的掌門來了,也不敢這麽和自己的師尊說話,姬明師弟不過是一名內門弟子,哪怕他頗受趙師叔的青睞,卻在玄真殿和師尊吹胡子瞪眼,隻怕少不了一頓責罰。

不過,姬明師弟想問的,也是自己想問的,隻不過自己不敢這麽問出來罷了。

卻是想不到,姬明師弟和林師弟的關係有這麽好……

心裏想著,於連洲快步上前拉住了姬明,目光卻隨著姬明的目光看了上去。

“沒大沒小的孽徒!竟然這麽和你掌門師伯說話,還不快跪下認錯!”

此時,坐在法玄真人旁邊的趙文淵坐不住了,一拍椅子站了起來。

姬明是他的弟子,在玄真殿和法玄真人咆哮,自然是他的管教不嚴。而且,在他心中,隱隱也有些自責,畢竟林裳是他帶出去的,正魔大戰時,他也在場,他堂堂一個入神境界的高人,卻連一名弟子都沒有保住,實在是讓他無法不自責。

趙文淵話音一落,姬明便是身子一顫,雙膝一軟便跪了下去。但是,頭卻高高昂起,目光中的倔強一點兒都沒有減弱。那副架勢,仿佛是法玄真人不給個說法,就跟他沒完一般。

“孽徒!”

趙文淵臉上一陣潮紅,雪白的胡子吹得老高,身形一動,就要衝下去,卻被法玄真人一抬手拉了回來,“息怒,趙師弟,這事兒我來解決。”

“掌門師兄……”趙文淵一愣,目光愧疚地朝李慕白的方向看了一眼,歎了口氣,緩緩地坐了回去。

“姬明師侄,還有諸位師侄,你們不要擔心,我玄天宗雖不能稱霸整個修真界,但也不是好欺負的。此事,待得我和你們諸位師叔伯探討了,再下決定。”說著,法玄真人目光一緩,慢聲道:“此次大戰,你們出了不少力,先下去休息,老夫一定給你們一個滿意的答複!”

姬明聞言麵色稍解,卻是沒有站起來,而是將目光看向了李慕白。

李慕白深深吸了口氣,半晌,這才說道:“裳兒的命牌沒有破碎,這就說明他仍在世間,你們也不用擔心,隻要他還有一口氣,老夫定將他救回來!”

“謝李師叔!”

得到李慕白的肯定,姬明鬆了口氣,眼中的血色也消散了幾分,同時,一股悔意從心中升起。事情關係到林裳身上,他便著了急,卻是忘了命牌的存在。其實,不光是他,就連於連洲等人,也是忘記了命牌的存在,否則,在肯定林裳仍舊活著的情況下,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讓姬明在玄真殿做出對法玄真人咆哮這種事情的。

“下去吧。”法玄真人擺了擺手。

“是。”眾人應了一聲,向後退了去。而蘇玉清,仍舊是神情恍恍惚惚,就連走出玄真殿,也是阮梅將她拉了出去。看她一副失神落魄的模樣,坐在李慕白身側的圓真大師一陣歎息。

待得於連洲等人退出大殿,法玄真人右手輕擺,大殿兩扇門瞬間關上,慢慢掃視了四人一眼,這才慢慢說道:“關於這件事情,諸位怎麽看?”

盤龍峰首座商朝正看了冷著臉的李慕白一眼,高聲道:“掌門師兄,我正派與魔教自古不兩立,兩派爭分不斷,難免會有傷亡……”

“閉嘴!失蹤的不是你的弟子,所以你才敢這麽說!要是失蹤的是你盤龍峰的衛羅,你隻怕早就鬧翻了天!”趙文淵一臉不快的打斷道。

商朝正聞言,頓時氣得滿臉通紅,待欲發作,卻又對身為自己師兄的趙文淵無可奈何,冷冷地哼了一聲,轉過頭去。

見商朝正不再說話,趙文淵這才哼了一聲,轉頭看向李慕白,卻是換了一副表情,滿臉愧疚地說道:“李師弟,師兄我沒有保得林師侄周全,這是為兄的錯,為兄這就前去流波山,一定將林師侄完好的帶回來!”

李慕白冷著臉不說話,卻是將目光看向法玄真人。

“咳,李師弟,你怎麽看?”法玄真人臉上有些尷尬,卻也無可奈何,又將皮球踢回給了李慕白。

他是一派之長,自然是不能輕易許諾,而且,林裳是在正魔大戰中被自爆的威力波及,正魔開戰,即便是死亡也是難免的,他自然是不能輕易說些什麽與魔教開戰的胡話。

李慕白沒有說話,卻是攤開了左手,隻見掌中一塊方形晶石閃閃發光,一絲絲生氣從中透了出來。看著那閃閃發光的晶石,李慕白眼中閃過一絲安慰之色。

其他四人眼睛一亮,已然認出那晶石是保存門下弟子神識的命牌,而李慕白此時拿出來的,自然就是林裳的命牌。

“看來剛剛李師弟說的是真的,那林師侄確實還活著。還好,還好……”

看著命牌,四人鬆了口氣,同時暗暗的慶幸了起來,不知是慶幸林裳的生還,還是慶幸李慕白沒有發飆。他們身為李慕白的師兄師姐,對李慕白的修為自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要是李慕白發起飆來,整個玄天宗,除了掌門法玄真人,隻怕是再沒人能壓得住他了。

幾人都不說話,玄真殿便漸漸安靜了下來。

良久,李慕白將目光從命牌上收回,麵色稍緩,還沒說話,卻是站了起來,上前走了兩步,這才轉身朝四人道:“趙師兄不必如此,若是我那徒兒真的命喪戰場,那也是他學藝不精,怪不得別人。再說,他現在還活著,尋人之事,還是由我這個當師尊的親自去辦吧。”

停了停,李慕白轉身朝向殿外的方向,眼中一絲凶芒閃過,淡淡地道:“老夫已經有幾年沒下山了,是時候四處去走走了。”

說完,不再停留,手一揮,打開殿門,化作一道青光向山下飛去。

李慕白離開,似乎是有些無禮,但四人卻沒有阻攔,四人都是人老成精的人物,自然能體會到李慕白對他自己那一根獨苗弟子的青睞,李慕白正在氣頭上,四人犯不著去踩他的尾巴。

“希望李師弟此行會有所收獲啊。”看著李慕白消失的方向,法玄真人麵色深沉的低聲道。

其他三人聞言皆是一愣,隨即恍然,也將目光投向了遠遠的天空,一些不祥的預感在心頭慢慢升起。

戰爭,才剛剛開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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