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兄早啊,小弟我又來了。”

大清早一打開店門,林裳便看到了驚雲公子那一臉讓人忍不住捏上幾把的完美笑容。更讓林裳無語的是,這驚雲公子對自己的稱謂變了又變,從林前輩變成林公子,又從林公子變成林兄,一夜之間自己和他的關係就已經好到稱兄道弟的地步了?

“呦,小雲子來啦,快進來。”林裳皮笑肉不笑地招呼道:“再不進來,就拿釘子把你釘牆上當本店的招牌。”

“要是有天下聞名的驚雲公子給本店當招牌,那本店的生意還不火到爆?”

說著,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隻不過,他的笑容讓人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覺。

驚雲公子瞬間收起臉上的笑容,恢複了往日謙和中帶點兒自傲的表情,用懶得理你的目光瞥了林裳一眼,提著個黃皮葫蘆走了進去。

“我今天是來拿雕塑的。”把黃皮葫蘆放到桌上,驚雲公子走到架子前,看了幾眼才慢慢說道。

“拿唄,都說用雕塑來換你的酒了,我林裳還會騙你不成?”林裳拿起了桌上的葫蘆,輕輕晃了晃,頓時兩眼放光。

“這葫蘆酒是給我自己準備的。”驚雲公子白了林裳一眼,作勢欲搶。

“什麽你的我的,憑咱倆的關係,你的不就是我的嗎?”林裳撒潑不給,把葫蘆護得嚴嚴的。

驚雲公子聞言一愣,小心地看了林裳一眼,隨即一臉自嘲地搖了搖頭。

若是從其他正派修士中聽到這句話,那人肯定是起了殺人奪寶的心思,畢竟正魔自古不兩立,正派修士殺了魔教妖人,再把他的東西占為己有,這是天經地義的事兒。但這句話從眼前這看不透修為,卻渾身散發著一股灑脫不煩氣息的男人口中說出,就未必是那個意思了。

他要殺自己,昨天就已經殺了,何必等到現在?

不殺自己,反而把自己當成個朋友似的搶自己酒喝,真是個怪人!

驚雲公子看怪物一般看了林裳一眼,發現他根本就沒理自己,隻是狠狠地仰頭狠狠灌了大口酒,那般豪放不羈的風采頓時讓驚雲公子眼前一亮。

不過,這人倒也是個有意思的人,值得來往一番。

驚雲公子定了定神,心中再無顧忌,完全把林裳當成了個酒友,一屁股坐到林裳旁邊,白眼道:“還喝?我說了這葫蘆酒是給我自己準備的,要喝,喝你昨天從我這兒拿走的那葫蘆酒。”

林裳呆了呆,麵色尷尬地指了指牆角。

驚雲公子轉頭看去,看著隨意扔在牆角的黃皮葫蘆,登時就無語了。

“沒了?”

“沒了。”

“……”

我那一葫蘆酒可是裝著整整九大壇應泉酒啊!一夜之間就被喝完了?!!

這人是個酒桶嗎?!

驚雲公子擦了擦額頭並不存在的冷汗,看著林裳暢快地喝著自己帶來的應泉酒,不自由主地咽了口口水。

這可是自己連夜跑到酒泉鎮買來的,自己都還沒喝上一口,怎麽能讓他就這麽給喝沒了?!

驚雲公子舔了舔嘴唇,伸手朝林裳手中的黃皮葫蘆抓去。

“你幹嘛?”林裳警戒地拍掉了驚雲公子的手。

“這葫蘆”驚雲公子想說自己也想喝點兒,卻被林裳打斷。

“我的。”林裳一臉坦**,我字拉得老長。

驚雲公子苦笑一聲,直言道:“好好好,你的,都是你的。林兄,小弟也想喝點兒了,你看……”

“好吧,看你大老遠跑一趟也不容易,那就分你點兒。”林裳猶豫了猶豫,將葫蘆遞了過去,卻又在驚雲公子接過之前又收了回來。

驚雲公子要崩潰了,這人不是專門找像我這樣的魔教修士刷著玩的吧?

“我不和男人用同一個葫蘆喝酒。”仔細在驚雲公子臉上看了幾眼,林裳猶猶豫豫地說道。

我去!你不和男人用同一個葫蘆喝酒,難道我就喜歡用人用過的酒葫蘆?!還有,你那種目光是什麽意思,懷疑我的性別不成?!

驚雲公子怒了,血光一閃,直接從儲物戒指裏掏出個酒杯,扔在了桌上。

林裳一看那酒杯,頓時就樂了。

杯子隻有一拳大小,透明中帶著青光,上麵雕龍刻鳳,龍鳳的眼睛略帶深紅。整個酒杯色質純淨,色彩自然流動,讓人看上一眼就愛不釋手!

青光白玉琉璃盞!!

竟然是在前世傳說中的青光白玉琉璃盞!!!

這可是前世古代皇室專用的寶貝,在民間可是很少見到的,西遊記裏的沙僧就是因為打破了一隻琉璃盞而被貶下天庭,可見這琉璃盞的珍貴!

這小子有貨啊!!

林裳讚歎一聲,小心翼翼地將琉璃盞拿到手中,把玩一番,倒了半杯酒液,看著酒液的淡淡金黃中泛著青光,那般天光雲影一般的美景讓人沉醉,讓人舍不得將這瓊漿玉液喝進肚裏。

果然是好東西啊!!

林裳又讚歎一聲,放到唇邊輕輕抿了一口,一股醇香頓時溢滿口中,那感覺怎麽說來著,就給吃了個人參果似的,全身上下十二萬九千六百根汗毛無一不爽!

“好酒!好杯!”

林裳忍不住讚歎出聲。

“哎!哎!那個林兄”驚雲公子一臉無語地伸出手指,捅了捅一臉陶醉的林裳,壓抑著心中不忿道:“這琉璃盞是我的。”

“我知道是你的。”林裳回答得很痛快,但手中的琉璃盞卻死活都不放下。

“罷了,我自認倒黴,怎麽就認識了個這般臉皮厚的貨色!”看到林裳的緊張,與眼中那對琉璃盞真切的喜愛,驚雲公子哀歎一聲,心中卻滿是得意。這種得意,是自己喜愛的東西被別人認同時,那種無法掩飾的自豪!

“給我滿上!”驚雲公子又掏出一隻琉璃盞,形狀也林裳手中那隻一般,顏色確實曖昧的粉紅色。

“來來來,別客氣。”有些心虛的林裳連忙起身給驚雲公子倒了一杯,“幹杯!”

“幹杯!”

“再來一杯!”

“怕你不成?!”

“……”

“小雲子,你怎麽還不倒?”

“廢話,你都沒倒,我怎麽能倒?!”

“繼續喝!”

“幹杯!”

……

有句話說的好,酒逢知己千杯少,兩人你一杯,我一杯,雖不是大碗喝酒,卻也喝出了個衝天的豪氣。觥籌交錯間,早已忘了什麽正魔兩派不兩立之事。若非林裳嫌驚雲公子的相貌太過美型,讓人看到會以為兩人有什麽特別深厚的關係,怕是早就勾肩搭背地喝上了。

論喝酒,林裳那是海量,而驚雲公子也不弱。就驚雲公子拿來的那一葫蘆,莫說是兩個人喝,就是他們之中隨便一人,也能喝得個幹幹淨淨而臉不紅氣不喘。

不過,酒桌之上,也有遇強則強,遇弱則弱一說。

兩人你來我往,喝了大半時辰,各有半葫蘆酒下肚,雖然遠沒有平時的海量,但已經頗有醉意。那是遇到合自己胃口的人的時候,喝得痛快,喝得爽快,喝得自在的一種醉意。

人一旦有了醉意,不管有意還是無意,大都會說出埋在心底的話,凡人視之如仙的修士也不能免俗。

“林兄,你堂堂一入神境界強者,跑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做什麽?”驚雲公子說上了,那一副醉眼迷離的模樣,哪裏還是之前那風度翩翩、惹人注目的佳公子?

“看不到嗎?”林裳指了指架子,指了指雕塑,“開店,做買賣!”

“林兄你沒醉……”驚雲公子一臉無語。

“當然沒醉,區區半葫蘆酒就想灌倒我這個酒中仙?”林裳一臉得意。

“就咱們兩人的關係,你還不能說實話嗎?”驚雲公子臉色猛地漲紅,眼中出現一絲怒意。

“咱倆啥關係?”林裳嘿嘿一笑,作勢欲打,“你個血神門弟子敢和我一起喝酒,就不怕我斬了這你小妖?”

“你怎麽知道我是血神門弟子?”驚雲愣住了,他猜到林裳知曉自己的魔教弟子身份,卻沒想到林裳將自己的來曆都猜了出來。

要知道,血神門雖然是魔教中的門派,但平時處事十分低調。天下修士僅僅知道血神門大弟子血公子,卻不知道才絕天下的驚雲公子就是那傳說中的血公子!

“東海流波山,我曾遇到過一個渾身血紅,能化作血影的人。”林裳淡淡地說道。

“原來如此……”驚雲公子撇撇嘴,也不問那人最後怎樣了,隨口道:“那人是我血神門的一個小角色,不值一提。”

小角色?血神門一個小角色就將當初的我逼成那樣?那血神門真正的實力到底有多厲害?!

林裳一愣,才要問話,驚雲公子又開口了。

“那人修為雖然不比我低,但他所修習的功法隻是殘篇,有很大的缺陷,必須以人、獸之血祭煉。在外人麵前還能逞逞威風,在我麵前,三招之內就讓他殞命。”

驚雲公子語氣中充滿了不屑。

“嗯,這樣啊。”林裳應了一聲,瞬間打開了心結。

原本他以為這驚雲公子也像在流波山遇到的那個血神門弟子那樣,靠著吃人來增進恢複修為,雖然這驚雲公子是個值得來往的人,但他若是吃人,那就必須得死了。

聽驚雲公子這麽一說,林裳的心裏的那塊兒石頭總算放下了。而驚雲公子,卻是想不到林裳對他動過殺機,更想不到自己的幾句話救了自己。

所謂世事難料,就是如此。

“林兄你還沒說你為什麽跑到這兒來開店呢。”驚雲公子又問起了之前的問題。

“來這兒,當然是開店嘛。”林裳嘿嘿笑道:“不過,我開店可不是為了賺錢,而是為了別的東西。”

別的東西?

驚雲公子腦中靈光一閃,突然想起店鋪的名字,快口問道:“尋道?”

林裳笑而不語。

“原來如此,想不到世間還有這等方法可以增進修為。”驚雲公子驚歎。

“你想不到的多了。”林裳嘿嘿一笑,冷不丁地問道:“小雲子你來這兒做什麽?”

“我?我……”驚雲公子麵露難色。

“罷了,隻要你們不禍害天下蒼生,哪怕你們準備偷襲蜀山,偷襲五行宗,我也懶得管。”林裳擺擺手。

既然分了正魔,那正魔之間自然有爭鬥,有了爭鬥,也就有了恩怨。正魔兩派的修士看不對眼,這是很正常的事兒,隻要不危害到天下無辜的百姓,林裳是懶得去參與的。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還讓人能說什麽?

“多謝林兄諒解!”驚雲公子歉意地敬了林裳一杯酒,緊接著麵色一正,道:“林兄,小弟雖然是魔教中人,但也明白事理。世俗界是我修真界的根本,我們自然不會做出那種殺雞取卵之事,請林兄放心!”

“叫我放心做什麽,你還是讓那些被你們惦記的修士放心吧!”林裳調笑道。

“林兄你……”驚雲公子又一次無語了。

“你什麽你?來,喝酒!”

“……酒沒了。”

“……小雲子打酒去。”

“不去!”

“猜拳!輸了的去!!”

“……我去!”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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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猜出最後驚雲公子的那個“我去!”的意思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