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然下車後,就被護送進入偏廳內,穿著白色西服的藍存遇在那裏等著她。

父女二人擁抱之後,牧師人員上前跟他們講解接下來的流程。

陸然聽得認真,包裏的手機響了起來,包在顏夏手裏,顏夏幫陸然拿出來,是陌生來電,陸然接起,“喂?”

“寶寶,恭喜。”

陸然麵色一僵,很快就淡定下來,“謝謝。”

“我很抱歉……”他為她受傷而道歉,是他沒有保護好她,他一直心存愧疚。

“我也很抱歉。”她算計他丟了霍門。

“十年,我等得起。”

“你不用等了。”

“我會一直等著。”

“你等,也是白等,我是不會再給你們機會,為搶奪一個我而廝殺,你們,該有你們各自的追求和抱負,而不是把時間浪費在區區一個女人身上。所以我已經決定了,這一世之後,我不會再轉世,也不要淩路給我的神體,你若是忘不掉過去,就把記憶一直停留在過去的淩路收為己有,緬懷慰藉吧。”

“寶寶,這由不得你!”

“是嗎?你倒是等著瞧吧!”

陸然不再說什麽,掛了電話。

站在一片虛無裏,蕭煒明凝望著那個他始終無法攻破的結界,心裏翻湧過陣陣痛意和不解。

痛是為陸然的決絕。

不解,是因為這人世間竟然還有他無法進入的地方。

這個結界,到底是誰步下的?

如果他一直無法突破,他就沒辦法靠近陸然,如果楚白和周靖安一意孤行,眼睜睜的看著她靈魂無所依,他該怎麽辦?

“哥哥為什麽還不回來?”

纖細的手臂從後背繞到他身前。

蕭煒明低頭,拍了拍她纏繞在他胸膛的雙手,“再等等,他們會回來的。”

“可是我都等了一千多年了,既然陸然身上凝聚著我的魂魄,為什麽遲遲不把魂魄取來給我?你們有什麽事情瞞著我嗎?”

“耐心點,乖。”

蕭煒明拉開她的手,轉過身,看著眼前的淩路,人還是這個人,可是,她猶如一具布偶,一具作為記憶載體的軀殼,傻傻的,固執的,沒有思想,沒有靈魂,隻是不停的追問相同的問題,這樣的她,跟sweet,又有什麽不同?

這些日子,他要她,次數不少,卻始終無法得到滿足。

眼見著她越來越陷入了執拗,蕭煒明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心裏想著念著的,始終是那個會哭會笑,會設計他,會反抗他的活生生的陸然。

……

陸然以為,這時候該讓小家夥們出來與她相見了,或者會做她的小花童,可是,沒有。

也許,會在外麵等著她?

陸然挽著父親的手,穿過鮮花拱門,走在花瓣鋪就的地毯上。

道路兩旁是為數不多前來祝賀的親朋好友,都從白色椅子上站了起來,笑望著父女兩人。

陸然的眼裏,隻有站在盡頭的穿著黑色西服和白色襯衣的男人。

陽光格外的明亮,他高大挺拔的身影逆著光,離得太遠,神情她看不清楚。

她慢慢的走過去,慢慢的,看清了他的臉。

俊朗的麵容上,因為微微的笑容,斂了幾分肅穆,多了幾許儒雅。

他溫和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比陽光還要溫暖,陸然的心,都融化了。

快要到得跟前時,三個走路還算穩當的小孩手拉著手從舞台後麵走出來。

兩個小男孩穿著跟爸爸一樣的西裝,小女孩穿著跟陸然款式一樣的小禮服。

女孩的五官跟現在的陸然很像,那是她的女兒。

兩個小男孩看不出哪個是老大,哪個是老二,幾乎一模一樣,就連微微側頭看她的表情,也是傻傻分不清,疑惑,好奇,還夾著一絲忐忑。

小女孩站在兩個哥哥中間,天真無邪,比兩個嚴肅的哥哥活潑不少,不停的翹起腳尖,紅撲撲的小臉略帶興奮,笑嘻嘻的盯著她。

陸然的腳步,加快了許多。

藍存遇扶得很穩,控製著她的步伐,“慢些,人就在那裏,跑不了。”

旁邊的賓客,都發出善意的笑聲。

陸然的臉紅紅的,繼續前行,終於到了周靖安麵前,上台階時,他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

他正要跟她說句什麽,她卻已經低下身去,周靖安,“……”

他鬱悶的看著三個小家夥,三個小家夥有些怯怯的,卻沒有躲開,眼睛直直的跟眼神熱切的陸然對視。

陸然盯得太緊,兩個小男孩害羞得耳朵都紅了,小女孩是被寵著長大的,天不怕地不怕,自然不怕陸然火辣辣的眼神,她仰著小臉脆生生的開口,“媽咪!”

甜軟的聲音正中陸然的心髒,感動得無以複加,淚水決堤!

陸然伸手把她抱在懷裏,“寶貝。”

“媽咪。”

“媽咪。”

兩個小男孩看著被媽咪抱在懷裏的妹妹,癟了癟嘴,也叫了出來,站在左邊的周藍天,伸出肉乎乎的手,給媽咪擦掉了眼淚,周藍星也有樣學樣。

幸福,充斥了陸然的心田,三個寶貝,一個個的在懷裏抱過,小藍月賴在媽咪懷裏,不想走了,周靖安趴在她耳邊說了句,“爹地抱。”

周靖安怕陸然的腿不能久站。

小藍月撒嬌的扭著身子,“不要,爹地好硬,媽咪香香軟軟,藍月要媽咪抱。”

陸然驚詫不已,“還不到一歲半,竟然這麽會說話了?”

“是吧。”周靖安笑著說,“原先很笨的,都是我後來教的。”

小藍月一巴掌拍在自己額頭,做出無語狀,“爹地羞羞,藍月不笨,哥哥也不笨。”

額頭騰地就紅了一小片,陸然心疼得不知道說什麽好,怎麽也有這麽個跟她一樣的壞習慣?

伴郎洛雲卿從旁邊衝過來,一邊給藍月吹吹,並順勢把藍月從陸然手裏抱走了,“我的小祖宗,怎麽又這麽用力?拍傻了可怎麽辦?”

陸然愣愣的看著洛雲卿把她女兒弄過去,看了眼站在旁邊無動於衷的親爹,什麽狀況?

不知道還以為那是洛雲卿的女兒呢!

好氣啊!

周靖安摟著陸然的肩膀,唇角勾出一個難以言說的笑容,洛雲卿屢教不改,他也沒辦法,是自己兄弟,他不能不給麵子一腳踹開。

“喏,這不是還有兩個?這兩個誰都拐不跑。”隻差說自己女兒是傻白甜了。

陸然輕輕的捏了捏兄弟倆的臉頰,手感真嫩,陸然不由得多摸了幾下,兩個小兄弟,尤其是藍星,很敏感,耳根越來越紅。

“驚不驚喜?”周靖安湊過來問。

陸然毫不扭捏的點頭,“驚喜得不得了。”

“怪我沒求婚?”

“……有點。”

“你這麽冰雪聰明,我要是求婚,你肯定會想到婚禮,哪裏會有今天的驚喜?”

陸然吃吃的笑。

牧師壓壓手,現場非常自覺的安靜下來。

三個小家夥和陸然相認的小插曲過後,婚禮繼續進行。

婚禮進行曲奏響,牧師省略了繁複的步驟,直接進入主題,重複著那個亙古不變卻讓人激動不已的話語,你願意嗎?

周靖安低頭深情的望著他美麗的新娘,陸然抬頭嬌羞的看著他,紅唇妖冶,**動人。

周靖安不由自主的俯身過來,吻,卻沒有成功……

牧師暗搓搓的伸手擋了一下,又咳了一聲作為警告,眾人哄堂大笑後,牧師又問,“你原諒嗎?”

沉穩堅定的聲音,答了一句,“我願意!”

輪到陸然的時候,她沒有立即回答,轉頭看看父母朋友,再低頭看兒子,回頭看女兒,陸然這才噙著笑意對著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的旋禦森,說道,“我願意!”

周靖安攬住陸然的肩膀,一隻手扶著陸然的後腦勺,兩人相貼的唇,被他技巧性的用白色紗帽擋住。

“以後,你的每一年每一月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我的了!”吻完,周靖安說了句。

一番宣讀誓詞的儀式之後,終於等到了牧師的最後一句話,“我現在宣布,你們正式結為合法夫妻。”

他們從聖經上拿過對方的戒指,戴上,一切終成定局,眾人鼓掌聲不絕於耳。

看著手上的鑽戒,陸然久久的無法抬起頭,耳邊是周靖安動情的話語,“老婆,餘生請多關照。”

陸然心一動,兩滴清淚霎那間落下,他的話,猶如一道柔韌的光環,溫柔又不失信心的套在她頭上。

她一笑,抬頭對上他的目光,他眼睛微眯帶笑,卻有著一份聖潔和嚴肅。

“老公,我的餘生就交給你了。”雖然相伴的時間並不長,但是,有他,有兒有女,也是圓滿的。

人群裏,一身白色西裝的楚白,站在不起眼的角落,眼裏含著一絲複雜的意味,靜靜的目睹著這一切,他的嘴角微微挑起,溢出溫和的笑容,周身始終釋放著一種連年歲都模糊了的儒雅。

小鹿,恭喜你!

小鹿,我們來日方長……

……

冗長卻幸福的婚禮之後,就是夜宴,人數不多,但絕對堪稱盛大,不奢華,但足夠溫馨。

陸然的身體不容許,她陪著周靖安敬完酒之後就被領進了新房,原本打算回去家裏,但是外麵的記者實在太多,夜深也不肯散去,便在府裏安歇了,三個小家夥也是精力不濟,早早歇下,一開始都是趴在陸然**睡的,後來睡熟了才被抱走的。

陸然睡了一覺醒來,恰好周靖安送走賓客後回來,看她醒著,便打電話叫人上來。

是閣老和尚度。

兩人今天也參加了婚禮,而且被安排在直到婚禮結束,主要是為著陸然的身體,怕她婚禮中途出了問題。

婚禮很順利,但周靖安還是有些擔心,讓他們做下檢查。

“你這丫頭,就是不聽話,好好的身體被你糟蹋成這樣。”閣老恨鐵不成鋼的教訓陸然。

“咳……”周靖安用拳頭抵唇咳了一聲,閣老沒好氣地瞪他一眼,繼續對陸然道,“不過你也別怕,我拚盡畢生所學,都會護住你這條命,你以後好好聽我的,乖乖的調理身體,別再胡鬧了,知道嗎?”

陸然乖巧的應下,“知道了。”

“行了,眼前是沒事兒的。”閣老檢查一番道,“歇下吧。”

陸然目送,“謝謝閣老,閣老慢走。”

周靖安送閣老和尚度回房間,閣老道,“不是什麽要命的癌症,就是底子毀了,說嚴重其實也不是完全沒有回旋餘地,平時飲食多加注意點,現在是十年,也許還會活得更長久,誰都說不一定,關鍵是,要保持精神的愉悅和放鬆,有三個孩子在,她精神也不會差到哪裏去,對了,那個藍家的醫生也是個不錯的,有空請他上門給然丫頭看診。”

“何老?”

“對,我跟他方向不同,中醫博大精深,這裏麵的學問多著呢,興許他也能找到別的法子。”

周靖安回房,把這個好消息跟陸然說了一下,他有些興奮,說到飲食的安排,提了一句,“對了,湯婆婆之前通過我聯係你,我覺得她可行。”

“湯婆婆?”陸然有些意外,“她找我有什麽事?”

“我們在那裏的四合院,因為暴雨衝擊,一堵牆倒了。”

“啊?傷了人沒有?”

“沒有,我打算整體修一下,之前裝修隻是室內,並沒有考慮其他。”

“有必要嗎?我們又不經常去那裏。”

“那裏是國內所剩不多傳統合院式建築區域之一,會成為國家非遺保護起來,有市無價,別人想買還買不到呢,怎麽樣都不能脫手賣掉,我打算留給我們的孩子,留著也好,將來上大學也好,你說呢?”

陸然本來還有點困意,被他一說,完全清醒了來,再次意識到,父親這個角色,周靖安詮釋得很好,現在就已經為他們打算了……

一方麵因為她時日不多他要盡早把一切安排好,一方麵也是對孩子愛之深。

“都好。”她柔柔的趴在他胸口,感動的說。

“嗯?”

“你安排什麽都是好的,我沒意見,但是……”她不是太喜歡他這種安排後事的感覺,就算她死了,他也有大把的時間陪伴孩子……

“什麽?”他垂眸,看著她嬌豔的臉頰,“但是什麽?”

陸然生硬的轉移了話題,“湯婆婆願意來做私人廚娘嗎?”

周靖安掩下眸底的疑惑,語氣如常道,“她本來開的就是私廚菜館,不喜歡太多喧囂,也不喜歡與人打交道,看得出來是個貪圖寧靜的老人,但是她年歲已高,我提出讓她的徒弟前來的建議,她還在考慮中。閣老也讚成,他之前不是去吃過一次嗎,至今讚不絕口,這裏也有專門為你安排的食物營養搭配師,但是營養有了,口感不行,你吃不好,也是不行的。所以,我會盡量促成這件事的,湯婆婆與你交情比我深,你抽個時間跟她去個電話。”

此事就這麽定了。

新婚夜的儀式,總要圓滿了,陸然睡了一覺,不是那麽困了,周靖安精力好,勞累一天後看著她,心情好身體也興奮。

自然而然的就吻在了一起,親吻,交纏,水到渠成。

事後,陸然滿足的閉眸轉過身,周靖安從後麵貼上來,一隻手穿過她的頸下讓她枕著,另一隻手落在她腰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揉捏,溫暖的唇貼著她柔軟的發絲,“老婆,晚安。”

……

其中一間會客室,四兄弟缺一。

楚白獨自一人靠在落地窗旁邊的沙發上,看著外麵的夜色,自飲自酌,麵前桌上,已經有好幾個空瓶。

看他眼神清亮深邃,不像是喝醉了的樣子。

抬頭看了眼牆上的掛鍾,王池禦揉了揉疲倦的眉間,淩晨三點,他實在是困了。

洛雲卿也是,手裏的牌捏了半天還沒發出來,一看,正在打盹。

王池禦抬腿踢了他一腳,洛雲卿驚得站了起來,“怎麽了,藍月醒了?”

王池禦額角上的青筋一跳,想起了一件要緊事,“坐下!”

洛雲卿眨了眨眼,“到了丫頭喝奶的時間,我去看看。”

“我讓你坐下!”

“幹嘛呀三哥?”

“你再這樣下去,二哥真要找你談話了。”也幸虧是二哥一直在忙沒空搭理他,不然這小子早被支得遠遠的了。

洛雲卿心裏咯噔一下,“怎麽了?”

“你還想不想大家做兄弟了?”

“我們四兄弟不一直很好?”

“是很好,可是,不至於好到你去覬覦人家女兒,人家無動於衷!”

都是聰明人,洛雲卿早料到會有今天,但是他不覺得自己有錯,“我把藍月當自己女兒疼愛,不行嗎?”

“行,但是你過火了。”

洛雲卿煩躁的抓了抓頭發,“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回事,藍月,對我,有種超乎尋常的吸引力,她那麽小,我若是覬覦她我就是禽獸了!”

說到這裏,洛雲卿側頭看了眼楚白的方向,“大哥今天看二嫂的眼神,那才叫覬覦!”

王池禦眼皮一顫,“你也這麽覺得?”他當時也看到了,還以為是自己多心了,原來不是……

兄弟之間自然最為了解,也許旁人看不出來,他們兄弟之間向來默契,一個眼神,就能很好的了解對方。

“大哥不準備放手,但也不急不緩,是什麽意思?”洛雲卿挨著王池禦,小聲詢問。

王池禦搖頭,猛地看他,“現在說的是你!你對藍月,真不是那個打算?”

“拜托,打算什麽呀?我大她二十多歲,你覺得有可能嗎?”

“蕭煒明也大二嫂二十多歲,也是看著二嫂長大的。”

“……”

“所以,二哥以後,勢必會防你如同防賊,現在二嫂回來了,霍門敗北,蕭煒明也不成威脅了,二哥一顆心也落回了肚子,接下來就有心情也有時間陪老婆孩子了,我有預感,你要倒黴了。”

洛雲卿何嚐不知,他正為此事煩惱呢,他對藍月,真的是單純的喜歡,想要保護她,恨不得把她當作自己女兒寵愛,不舍得她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他也多次被家裏人提醒,他也想過收斂,但是隻要有一天見不到她,他就無法忍受……

“你回江北吧,把藍叔叔交給你的事情做好,洛家,你外祖家,你是唯一的繼承人,你肩上的重任可不小,你若是對藍月有心,將來,三哥會幫你。”

“真的?”

他一臉急切的樣子,讓王池禦看得心旌,“看來,你真的對她……你怎麽會?”

洛雲卿自知暴露內心,但他也沒再為自己辯解,“我明天就回,三哥,不要忘記你的承諾!藍月,我勢在必得!”

“這話,在藍月成年之前,不要再說出口。”

“我知道。”

洛雲卿起身離開,王池禦望著他的背影,心頭懸著一把刀似的,為自己兄弟擔心。

“藍月交給他,未必不是好事。”

一道低沉沙啞的嗓音響起。

王池禦一怔,回頭,看向不知何時望過來的楚白,王池禦心念意動,走過去,坐在他旁邊,說出自己最為隱秘的擔憂,“大哥,我們兄弟四人相知相交,相互扶持走到盡頭,彼此之間的情意早已超越了尋常人家有血緣的兄弟之情,二哥這個人,對您最為尊重,對我最為了解,對小四兒最為疼愛,但是小四兒的性格我們都知道,執拗起來也是一個霸道無理的,我真怕有一天小四兒不顧一切,傷了二哥的心……壞了我們兄弟多年的感情。”

王池禦說完,又看著楚白,欲言又止,楚白直白道,“你不用擔心我,小鹿有生之年,我不會把愛說出口。”

不說出口,卻也不會放棄。

王池禦自然聽明白了,他歎口氣,楚白抬手,跟他碰了一下杯,“等你愛上一個人,你才會明白。”

“我還是不要愛了吧,真是可怕。”

“小四兒既然已經決定離開江北,也不要太強人所難,就這樣吧。”

“好。”

楚白把酒杯放下,“池禦,替我跟靖安說再見。”

喝了那麽多酒,一步步走得散漫,卻很沉穩,王池禦隱約覺得,這個‘再見’,似乎很遙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