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遙睜開眼睛,對著陌生的天花板眨了好半天眼睛才想起來自己是在周遠樹的豪宅裏。

“我已經結婚了啊。”

麻木地拍了拍臉頰,強迫自己從迷蒙的狀態中清醒過來。

從前她也曾想象過自己結婚時的場景。

她要挽著母親的手伴著悠揚的鋼琴曲走過花路,把手交到值得她托付終身的男人手中,然後兩人恩愛相伴一生。

可如今那美好的想象再難以實現了。

“還沒聽說過誰家婚禮時一個娘家人都沒有,新娘子打了個照麵就被送回家睡大覺的,我這也算頭一份了。”

江月遙自嘲地想。

“不過為了母親,這都不算什麽。”

隻要能讓母親接受最好的治療,她心甘情願嫁給周遠樹。

周遠樹……老板……

“唉……”

想起那個高大的身影,江月遙頓時覺得頭疼萬分。

昨晚周遠樹對她欲行不軌被她拒絕了,也不知道那個男人會不會記仇。

雖然說她簽的合同裏確實沒寫需要她付出身體,但畢竟他給她母親找了最好的醫療資源,還承擔全額醫藥費,又送了她一顆天價鴿子蛋做未來離婚的賠償,她總有種吃人嘴軟拿人手短的感覺。

“得想個辦法才行,既要滿足老板的身體需求,還不能把自己搭進去。”

江月遙將自己的位置擺得極正。

她就是個臨時工,眼前的奢靡浮華她看似參與其中,實則不過是過眼雲煙。

等事情結束之後她還要去過自己的人生,過普通又平淡的生活。所以要盡量減少與周遠樹不必要的牽扯。

走出房間時,周遠樹已經在保姆的服侍下吃早飯。

客廳占了一麵牆的電視正在播報財經新聞,男人坐在長餐桌的一端,兩根手指捏起湯勺慢悠悠地喝粥,也不知道有沒有在聽。

“咕嚕嚕。”

昨天晚飯江月遙就沒吃,現在早已是饑腸轆轆。

可她看著麵無表情一言不發的周遠樹,不敢貿然向前。

“夫人,您醒啦。”

好在保姆注意到了江月遙的存在,熱情地打招呼。

“早上好啊。”

江月遙立馬笑嗬嗬地回應著,順勢走到餐桌邊坐下,不過卻是坐到了離周遠樹最遠的位置。

看了一眼桌子上玲琅滿目的早點,江月遙從餐邊櫃裏取了個餐盤,挑選自己喜歡的食物。“白粥、黃瓜條、茶葉蛋、小籠包、蒸餃、生煎……”

“夫人。”

保姆走到江月遙身邊,從她手中自然地接過餐盤,笑容滿麵:“夫人,您去坐著吧,這種事情我來就好。”

江月遙愣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被保姆按到座位上。

保姆拿著餐盤不停挑揀著食物,連落到餐盤邊緣的湯汁都要用幹淨的餐布擦掉,確保每一碟放到江月遙麵前的食物都是最精致完美的狀態。

她從小到大還從未體會過這般待遇,母親雖然寵她,但是一直教導她自己動手豐衣足食,更不會在意盤邊滴落的湯汁。

和以前不一樣了啊……

江月遙心中歎了一口氣,再次提醒自己身份的轉變,臉上掛上了得體的微笑,對保姆輕輕點頭:“謝謝,辛苦了。”

假婚合同第一條,在外人麵前扮演好周遠樹妻子的角色,所以隻要有外人在場時,她都必須做一名舉止得體的周夫人。

“您客氣了,夫人。”

保姆站在餐桌旁,隨時準備聽候差遣,笑容可掬。

“您怎麽稱呼啊?”

“夫人,我姓劉,您叫我老劉就行。”

江月遙好奇,“劉姐,昨晚我回來的時候沒看到你,您不是住家保姆嗎?”

“昨天您和周總新婚,給我放了一天假,就沒過來。平時周總也不喜歡家裏有人打擾,我們這些做事的都是幹完活就走,晚上也不在這住。”

“原來如此,那您在這幹了多久了?”

“已經來了兩年了。”

“兩年時間也不短了,我和老……老公剛結婚,有很多事情您比我熟悉,以後還要麻煩您照顧了。”

江月遙眉眼彎彎,語氣溫和,格外地有親和力。

劉姐連連彎腰:“夫人哪裏的話,都是我應該做的,以後夫人有什麽需要盡管吩咐就是。”

江月遙矜持一笑;“好。”

兩人你來我往,倒真像新主母和仆人聯絡感情。

周遠樹忍不住抬頭看了江月遙一眼。

清冷的麵龐掛著恬淡又溫和的笑,手上隨意地攪著粥碗,眼神在劉姐身上似有若無地掃視,極力地顯示出自己的平易近人……

倒是還挺像那麽回事。

但他還是一眼看穿她溫和之下的慌張,看出她溫和目光下的心虛和扮演周夫人時的勉強。

這讓他不禁想起昨晚昏暗燈光下驚慌失措地喊老板晚安的樣子。

昨晚。

周遠樹不自然地收回目光。

他不想承認那是自己幹出的事。

這些年他一直潔身自好,無論多少女人主動貼上來,都視之如敝履,從未亂過方寸。

昨晚的酒後亂來絕對是他最大的黑曆史。

江月遙雖然在裝模作樣地和劉姐說著話,眼神卻忍不住朝周遠樹看去。

然後便看到對方變幻莫測的表情。

心中暗叫不好。

她剛才沒說錯什麽話吧,和劉姐那幾句寒暄都是跟宮鬥劇裏學的,看劉姐的反應應該沒出什麽岔子啊。

難不成是嫌棄自己吃得多?

一碗粥,一碟黃瓜條,一個茶葉蛋,兩個小籠包,兩個蒸餃,一個生煎,這……多嗎?

兩個人心思各異地吃完早飯,司機準時把車停到了院子外麵準備送周遠樹上班。

從前隻是送周遠樹,如今要多一個江月遙了。

“夫人,您來吧?”

劉姐拿出準備好的領帶,詢問江月遙要不要親自幫周遠樹係上。

那熱切的眼神,像極了村口八卦的七大姑八大姨。

年輕人新婚燕爾,係領帶這種麵對麵近距離接觸的事情,夫人肯定想親自做。

劉姐佩服自己的眼力價。

頂著劉姐曖昧的眼神,江月遙看了一眼麵無表情的周遠樹,“額,那個,我不太會,要不劉姐你先來,等我學會了再幫老……公係。”

“我自己來吧。”

沒等劉姐開口,周遠樹自己拿過領帶係了起來。

“好好學著。”

男人聲音清冽,與昨晚醉酒後被欲望侵染時的沙啞完全不同。

少了幾絲蠱惑,多了一些冷漠。

江月遙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周遠樹操作,眼神逐漸在他身上探尋。

這還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仔細觀察他。

修長的雙手,滾動的喉結,清晰的下頜,分明的輪廓,高挺的鼻梁,和一雙……深邃的眼睛。

江月遙抬頭對上男人的眼神,有種偷窺被抓包的羞恥感,紅暈漸漸爬上耳根。

“學會了嗎?”

“額……不太會。”

剛才光顧著看人了,根本沒看領帶。

“明天再接著教你。”

周遠樹點了點頭,竟像是把這事放在了心上。

“走吧,去公司。”

“那個……老、老公,我上午想去醫院看看我、咱媽。”

要不是劉姐在旁邊看著,江月遙真想把舌頭咬下來。

“好,我再叫輛車送你去,好好陪陪老人家。”

事關長輩,周遠樹好像格外地好說話。

“好的,您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江月遙露出職業的狗腿子笑容,將周遠樹送出門外。

和老板結婚好處還是很多的,最起碼不用擔心請假被扣工資。

…………

“師傅您去忙吧,我可能會待得久一點,完事我自己打車去公司就行。”

一輛漆黑鋥亮的豪車停在院區大門口,引得來往人群紛紛側目。

“夫人,周總說了我今天的工作就是負責您的行程。您放心去吧,我就在那邊停車場等您。”

司機是個年輕小夥,利落的短發十分清爽,雖然穿著黑西裝戴著白手套,卻仍給人青春洋溢之感。

“你叫什麽名字?跟著周總幹多久了?”

江月遙笑容親切,心中默念:我是總裁夫人,端住,別崩。

“我叫李曉峰,夫人叫我小李就行。我是新來的,第一次被周總親自指派工作。”

李曉峰從後視鏡和江月遙對視一眼,臉色微紅。

老板娘的關心讓他有些受寵若驚。

“小李啊,好好幹,周總不會虧待你的。那我過去了,麻煩你等我了哈。”

“不麻煩不麻煩,應該的應該的,夫人您慢點……”

老板娘人真好。

李曉峰目送江月遙走進醫院的大門,方才平複心情把車停到停車位上。

江月遙下車,嘴角還掛著淡淡的微笑。

小夥子還是年輕啊,幾句客套話就這麽激動。

進入院區,入眼是精致的歐式噴泉和成片的樹林。

林間小鳥和鬆鼠穿梭其中,甚至還有梅花鹿悠閑地散著步。

這家醫院江月遙是第一次來。

她和周遠樹簽訂假婚合同後,周遠樹就馬上派人給她母親從公立醫院轉到這裏。

這是全國最高端的私立醫院,專注於攻克癌症和腫瘤領域,裏麵最不起眼的一個實習醫生都是醫學博士。

在這裏能讓母親得到最好的治療,隻是花銷也是一般人想都不敢想的。

還好有周遠樹。

雖然付出了自己的婚姻為代價,但江月遙還是把周遠樹視為救命稻草。

救她母親性命的稻草。

而且目前看來,還是一根金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