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是東方文化公司總經理季風。”
藍淨在打量季風的瞬間，季風站起身來，用低沉而磁性的聲音說著，紳士的伸出手來望著一臉驚詫的藍淨。他壓製著笑意望著藍淨的臉色由白變紅，由紅變白。然後見她眸子一閃，似不經意間輕輕劃過一絲笑意。亦伸出手來，同季風的手輕輕一握，說句“你好，藍淨，前來應聘策劃總監。”她的手纖細溫軟，季風輕輕一握，心底便似升騰起某種莫名喜悅，因為心思雜亂，他竟然忘記鬆開她的手來。藍淨怔怔，隨即促狹一笑，輕輕一拽，他才會意過來，耳根一熱，慌忙鬆開對方的手，別過頭去，說“我看過你之前的一些策劃案，十分出色。”
“但是，”季風頓一頓，這才恢複了原來的表情，職業化的微笑著看藍淨一眼說“我想請問，既然你在原來的單位做的已經十分出色，那麽為什麽突然離職了呢？”
藍淨目光一閃。心想，怎麽說，我總不能告訴對方，因為原老板脾氣十分火爆，說話粗野罵人難聽，所以自己忍受不了，然後罵了他一句“混球。”之後憤然離職？想到這裏，她兀自彎彎嘴唇，差點笑出聲來。季風注視著她的表情，見她突然兀自輕笑的樣子，似個做了壞事沒被大人發現的孩子一般頑皮，心底突然被觸動。
“因為在那個公司呆了太久，已經沒有可發展空間。”藍淨想一想說。
季風一愣，他還記得人事科的經理說過，她是因為和原老板陳家業鬧了脾氣才憤然離職的。可是此刻她卻隻字不提，可見她的從業素養。
他彎一彎唇，想故意刺一刺她。
“哦原來如此，之前聽到業內有人說，藍小姐是因為原老板陳家業脾氣暴躁，不尊重人才，才憤然離職的。”季風說完，目光掃過藍淨的臉。
藍淨淡淡的笑著說“咱們業內，什麽時候居然有了這樣的娛樂精神，見點宣片這樣不道德的精神居然也開始盛行。”季風被藍淨這樣淡淡一句順帶罵了一聲不道德，他不服氣的抬頭望一眼座位裏的藍淨，不得發作，隻好訕訕的笑說“哈哈，因為藍淨小姐在業內太過出名，所以才備受關注。”
“季總經理，今天的主題好像是麵試，你要不要看看我的專業能力？”藍淨岔開話題。她覺得麵前的這個男子十分奇怪，言語間總帶著一絲戲謔的調調，使得她非常不舒服起來。
季風聞言，收住一臉調侃的笑，搖一搖手說“藍小姐的能力，眾所周知不必多此一舉。如果你方便請明天過來報道。”
藍淨低頭笑一笑，微微抬一抬頭說“不好意思，我需要考慮一下。”說完她輕輕點頭示意，然後昂首從季風的眼前走開。
季風愕然，立在那裏半天沒回過神兒來。這樣一來一往居然被將軍兩次，他茫然的笑著搖搖頭想，
自己怎麽在這個藍淨麵前突然變的低能。他列一列嘴譏笑著自己。
“我想看看小語。”沈珺顏半靠在沙發裏說。
藍處成抬頭望著妻子，眼睛裏寫滿無奈。“小語，現在大概誰也不想見……”藍處成倒一杯茶遞到妻子麵前，伸手輕撫著她的背，續而安撫的說“她也已經成年，也該知道這些事情了。”
“處成……”沈珺顏喚著丈夫的名字，眼淚一滴一滴落進茶杯裏，雙手顫抖著，喃喃的說“如果當初，如果當初我沒有將她留下來，或許現在大家都不必這樣痛苦。”
“你胡說些什麽？”藍處成皺起眉頭來。他理解妻子此刻的心情，無法靠近，卻又十分牽念的心情。他輕輕拍著她的背。思緒飄去了二十幾年前。
“藍教授。”董逸之一直這樣叫他。那個時候，他已經病入膏肓。他躺在病**，嘴角掛著一抹淺笑，目光飄去很遠。他說“我知道你和珺顏恨我。我做了錯事，該受到懲罰。可是這輩子，我以為我可以一直陪伴在她的身邊，即便是無法得到她，我也可以默默愛著他，守望著她，隻要她幸福，我就可以無怨無悔的那樣一直生活下去。”董逸之說著劇烈咳嗽起來，藍處成遠遠的坐在一邊望著這個已經行同骷髏一樣薄瘦的男子，幹枯的須發和慘白的臉。這個他曾經欣賞並且器重的人。此刻就這般淒蒼的躺在他的眼前，他別過頭去不看他。
“可是藍教授，珺顏她嫁了你並不快樂，你知道嗎？”藍處成一愣，慌忙回過頭來，眼睛死死的盯著這個行將就木的人。霍霍的。“她是那麽喜歡長笛琵琶，那麽喜歡廣闊的舞台和絢爛的燈光，可是就你一句話，讓她退回到了灰白的世界，同你一樣執教育人。她愛你，可以為你犧牲自己的追求和理想。我真的非常非常妒忌。可是我恨你，將原本那個伶俐光彩的珺顏變成了現在的這個樣子，標準的教授婦人！！”他再度咳嗽，這次劇烈的讓他幹涸的眼裏流出了點點淚光。
藍處成十分驚訝，他一直以為，沈珺顏越來越沉默，是因為董逸之，他以為沈珺顏曾經為這個瘋狂的男人動過心。他心底驚慌失措，可是他裝作什麽都沒有看見，他任她那樣鬱鬱寡歡下去，他想，如果有一天她站在他的麵前說“我要離開你。”他會欣然接受……
“你說什麽？”藍處成上前揪起董逸之的衣服，目光霍霍的望著他那雙已經失去光彩的大眼睛。
“我真妒忌你。她那麽愛你。”說著他輕輕解開自己的衣扣，藍處成被眼前的景象驚的呆立在那裏，久久的動也不動。
“這是她留給我的……”董逸之指著胸口已經潰爛不堪的傷口，臉上浮出一層奇異的光，眼波流轉似乎突然有一股莫名的精神支撐著他，清醒過來。
“就是那天，我見她躲在房間裏望著一
把長笛失神。我說你屬於舞台，她臉上突然閃現一抹絢麗的光，那光芒跳動著在她眼波裏流轉，她那樣子，才是我最初認識的沈珺顏。”董逸之用那雙大大的眼睛注視著眼前的藍處成，彎著唇，笑的似個孩子一般純真。
“我說藍處成將你變成了一具木偶，她便憤怒。我真的非常憤恨她受了傷害，還那樣維護你……藍處成，我第一次，那麽恨你，恨你在她的心底如同神明，亦是唯一。所以我想撕毀，撕毀眼前一切美好。打碎這讓我為止瘋狂的幸福畫麵。”說完這些，他閉一閉眼。
藍處成頹然的望著眼前這個人。
“她衝著我的心口刺了一刀，力道很大，當場就流出了許多血。她甚至都沒有抬頭看我，隻是嚶嚶的哭，喃喃的喚著你的名字。藍處成，她那個時候一久喚著你的名字……”董逸之悲哀的笑著。
“哀莫過心死！”他慘然的笑。“這一刀，斷了我和她今生的所有糾葛。”
“為什麽不早點治療？”藍處成顫聲問。此刻他才明白，原來董逸之並非外界所傳，抑鬱病發。他替他拉起衣服，掩上胸口。嘴唇顫顫的，再也說不出話來。
“是她解救了我，這一刀讓我明白過來。我董逸之在如何努力，在她心底都不會留下半點痕跡，除非……”他淒慘的笑著，說“藍教授，對不起，我有個請求，請將我今天和你的談話不要告訴珺顏，讓她以為，我真的是抑鬱而死！”說完他劇烈的咳嗽起來，身體似一片薄薄的枯葉，在病**劇烈的顫抖著。藍處成輕輕的點頭。
“請你們善待那個孩子……”他深情突然暗淡，眼裏再也沒有生機。
“逸之，逸之，逸之……”藍處成輕輕的搖撼著他薄薄的肩膀。
他的體溫一點一點涼下去，嘴角依舊掛著苦澀的淺淺的笑，藍處成眨一下眼睛，有大顆的眼淚從臉頰流落下去。
“當初，我真的該拿掉那個孩子。”沈珺顏望著小語的照片，目光渙散，依舊喃喃自語。
“我要拿掉這個孩子。”二十幾年前，沈珺顏也這樣說。藍處成望著沈珺顏悲傷而堅毅的樣子，將她緊緊的攬在自己懷中。
“逸之去世的時候，我們答應過他，會善待這個孩子……珺顏，我知道你非常掙紮，知道你十分痛苦。可是孩子沒有過錯，我們這一代人的恩怨，就應該止於我們這一代。”藍處成想起董逸之胸口那個嚇人的刀口，血肉模糊的在自己眼前。
“珺顏……”藍處成欲言又止，他覺得二十年前，他曾經幫董逸之隱瞞的事實現在應該告訴她。
沈珺顏抬起頭來，無神的望著他的眼睛。
藍處成愣在那裏許久，淡淡的說一句“代價，我們都為自己曾經做過的事情付出了代價！”然後蹣跚著走進了臥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