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獵人·獵物
九頭山八大關城之後便是錦國子運城,這時候子運城早就戒備森嚴,從三個月前九頭山八大關城被念國奪後,子運城就封閉了城門,隻準出不準進,所有強行入內者,格殺勿論。
不止如此,三個月來子運城在城裏城外布置下層層陷阱機關,原來八大關城城主也留下了兩位,帶領著自己的士兵在此處埋伏。兩位城主手下兵馬有一百二十萬,加上子運城原有的三十萬兵馬,已是一百五十萬大軍。
兵馬的眾多讓子運城更加安心,卻也有許多麻煩事。例如住宿、例如夥食。整整多出來了一百二十萬人要住要吃,對子運城來說並不是什麽小數目。倘若連吃住都辦不好,隻怕這些本就士氣低落的士兵更難打仗。所以子運城城主也連番上折,請命朝廷播下軍糧來。
兩個月前,錦國就帶兵向這邊運糧,隻是半路卻被一群江湖人馬攪局,這群江湖人馬一來到就點火焚糧,可見他們並不是為了搶劫,分明是有目的性的阻礙錦國。錦國運糧士兵在這場打鬥裏整整消耗了兩成才保住了一半軍糧,其他一半盡數被燒了。
這件事情再次引來錦國的動**,子運城內的百姓也人心惶惶,無論世間已有傳言念國是妖魔邪國,邪不能勝正,還是子運城主連番安撫,言道子運城兵馬眾多,念國哪怕前來了也唯有死路一條,子運城必然相安無事,這些都不能消除百姓們的心慌,各自都在這三個月裏處理家業,收拾錢財行裝湧出城外湧,往錦國皇城的方向前進。
在百姓的認知裏,這兩國交戰不管是輸還是贏,唯獨越靠近皇城才越安全,最後打到的永遠都是皇城,防衛最強的也是皇城。
子運城主看到如此也是有心無力,這百姓走了,房子空了,那些多出來的兵馬倒是有了入住的地方,隻是少了這些百姓,士兵的士氣又是一低再低,糧食方麵越發空虛。
子運城城主府內。
“城主,斥候早有來信,一個月前司陵孤鴻就帶領約十萬兵馬出了九頭山,整整一個月也足夠他們來到子運城了,可是直到現在他們都沒有現身,莫非他們根本就沒有打算來攻打子運城?”一名謀士對正坐在椅上喝茶的子運城主言道。
子運城主放下茶杯,麵色驚疑不定,“要是這樣,子運城這三個月來的布置豈不是白費了,那花費出去的糧食也打水漂了?如今城內百姓不到三成,若沒有朝廷的補給,子運城自己就要弄垮了自己!”
“不對!”子運城主突然一拍大腿站了起來,來回頓著步子,高聲道:“莫非這就是司陵孤鴻的計策?虛實不定,似攻非攻,讓子運城自行毀滅!?歹毒,太歹毒了!這,這可如何是好!”
一旁謀士疑惑道;“城主這是?”
子運城主冷眼瞪他,怒道:“虧你還自稱謀士,到了如今還不明白?司陵孤鴻一個月不消耗一兵一卒拿下九頭山八關,這樣神鬼一樣的戰績惹來天下無數人的震驚恐懼,這才剛剛傳出他領兵出了九頭山的消息,這就將城內近乎八成百姓嚇得離去,這城內就隻剩下兵卒,倘若一直這樣被動防守下去,朝廷又如何會一直拔放糧食下來?一直這樣下去莫非讓這些兵卒去種田挖糧?如此隻怕念國兵馬不攻來,這群錦國士兵就已經自行亂了。”
謀士心驚,好一會才道:“既然如此,便主動攻打……”
子運城主差點沒忍住一掌對他拍下去,怒意滔天的嗬斥打斷他的話,“主動攻打?從一開始我們選擇防守時就失去了先機,何況哪怕攻打,我們也需得到皇上的聖旨,哪怕是情勢所逼,隻能擅自做主,可是憑借現在的士氣去攻?九頭山又是什麽地方?有本事你去引下同樣的凶獸潮來啊!”
謀士被他頂得麵色青白,諾諾無言。
“錯了,都錯了!”子運城主搖頭,頹然坐回椅子上,“司陵孤鴻此人將人心與局勢掌握的太好,一切都在他的算計之內,可怕,太可怕了!”
謀士勸說道:“聽斥候所言,司陵孤鴻此行隻帶了不到十萬兵馬,這些人還不到如今子運城的兩成,哪怕攻打來也毫無所懼,不如派兵馬在四周偵查,隻要發現了他們的行蹤,便無需如此被動了。”
子運城主看著這謀士的目光已經滿是失望,真不知道到處怎麽就相中了此人,小謀小算倒是不錯,偏偏對這大局上實在想得太過簡單。
“偵查?你以為我會不知道這些?從他們出了九頭山我就一直在偵查,可是從半個月前消失了他們行蹤,到現在我還是得不到他們任何的消息。這說明什麽?”子運城主大掌狠狠的抓著椅子的扶手,咬牙道:“這說明他們發現了所有偵查的斥候,然後將這些斥候都殺了,為什麽偏偏半個月前就能得到他們的消息?這就是他們故意放斥候回來說給我們聽的。”
“不到十萬的兵馬,我可聽說他們當初攻打九頭山的時候所帶的是百萬兵馬,為什麽出來時候隻有十萬?又為什麽故意肪斥候將消息傳給我們?他們真的隻有十萬嗎?還是偷偷在預謀著什麽?”子運城主連番問出一堆的問題,然後頹然歎氣,“虛虛實實,實實虛虛,這些就是讓我們猜,猜的越多我們就越亂,越亂就自毀的越快。偏偏明知道這就是他們挖的坑,我們都隻能往下跳!”
“倘若減少城內兵馬,百姓會怕,士兵也會怕。倘若不減,子運城還能這樣死守其中多久?司陵孤鴻又豈會放著這裏不攻?他就像是一頭潛伏在暗處的捕食者,看著子運城這個獵物自己驚慌失力,然後在失去最大警惕的時候,一舉咬住獵物的致命之處,讓子運城再無反抗之力!”
一旁謀士聽著他陰沉的話語,額頭已是虛汗連連。
子運城主大掌在扶手上來回摩擦,麵色陰沉生硬。這是一場心計死局,隻是死局必有一線生機,這生機就是找到他們的行蹤,不可如此被動下去。既然找不到,就要想辦法讓他們自己現身。
子運城外數千米無名山上。
九萬天地玄戰三軍就隱匿在此處,從他們來到這裏已有數日之久。
戰天戟剛從山頭觀望子運城內情況後下來,一眼看到正坐在樹蔭下對坐下棋的唐念念和司陵孤鴻。他緩步走過來,等兩人下完了一盤棋,出聲道:“皇上,鼓手們都已經安排好了。”
司陵孤鴻淡道:“今夜吟鼓。”
“是。”戰天戟眼底閃耀,笑聲應道。
夜晚轉瞬就到,月上了夜空,有些薄薄的灰黑色雲霧漂浮在周圍,不時就將半缺的明月遮掩,讓天地一片黑暗,隻有遠處子運城上火把灼灼,跳騰著火焰。
“咚——!”
一聲的吟鼓猝然而起,尚且不大。
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戰鼓有著特殊的規律,整齊響亮,傳遍萬米,震得幾乎天地盡動,天空雲霧都碎了。
子運城內無論是巡邏的士兵,還是正在安睡的百姓都一下驚醒。一個個慌亂穿衣起身,湧出門外。子運城主披著一件長袍及時趕到,高聲叫道:“不要驚慌,子運城兵馬百萬,念國所來不過十萬而已,根本不足畏懼,此次來不過是送死罷了!”
他的話語還是有些效果的,本是驚慌失措的百姓都慢慢平靜不少。子運城主也在此時上了城牆上,這時候這城牆上原來九頭山的山河關城主和山笠關城主都在。三人互相對視一眼,子運城主就來到兩人的身邊,目光在黑夜中環視四周,問道:“如何?”
山河關城主凝聲道:“隻聽到戰鼓聲,不見兵馬,隻怕是虛招!”
“該死,連一場安穩覺都不給我們了。”山笠關城主煩躁的低斥。
子運城主臉色同樣發黑,閉上眼睛專心聽著空氣中傳來的鼓聲,一會睜開眼睛道:“在南邊山上!”
“出兵圍剿!”山河關城主頓時出聲道。
山笠關城主冷聲道:“你難道忘記了那人的手段,說不定他這吟鼓不出兵,就是為了引誘我等前往山頭,那裏隻怕有什麽埋伏!”
山河關城主道:“哪怕埋伏又有何懼,我們足有百萬兵馬,他方不過十萬而已,哪怕可能有隱匿的兵馬,最多也不會超過百萬,到時候將他們圍剿起來,以多壓少,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也比如今被司陵孤鴻完全玩弄鼓掌之間的好,你看看現在子運城內的兵馬,個個士氣低落,如今戰鼓聲起還不出兵,再這樣多幾天隻怕這百萬多的士兵連普通百姓都不如了!”
他說的話引來兩人的沉臉。這一點他們都聽出,隻是……
山笠關城主沉聲道:“若是能一舉圍剿是最好,倘若中了埋伏,士兵的士氣隻怕更加的低落,再無反抗之力了。”
山河關城主滿臉的冷絕,他看向子運城主,道:“你如何看,是一舉定輸贏,還是死守城中,慢慢等待折磨,直到勝率更低,賭不賭就看你了。”
子運城主冷眼看著南邊遠方,一時並沒有說話。
一會後,他猛的轉身,對身邊將領道:“集合兵馬!”
“是!”將領領命去了。
山河關城主和山笠關城主對視一眼,眼中都可見狠絕之意。
嗒嗒嗒嗒——
整整百萬兵馬集合在子運城外的空地上,密密麻麻一眼幾乎看不見頭。子運城主站在高聳城牆之上,元力凝集,聲傳千米,“兄弟們,我知道你們心中的不安和不甘!現在念國兵馬隻吟戰鼓卻不見兵馬前來,這是他們想要用以虛招消耗我們精力的策略!我們在城內已經死守了這麽久,我們在等著念國兵馬的到來,然後和他們決一死戰,將他們斬殺腳下,讓他們血債血償,我們是錦國的兒郎,為保衛錦國,不畏生死!”
“不畏生死!不畏生死!”連續回**數聲,城牆下的百萬兵馬也慢慢低喊起來,再到高昂的嘶喊幾乎衝天。
子運城主擺手,讓他們的嘶吼一停,然後高聲道;“如今,我們的敵人就在不遠,我們難道還是懦弱的守在城內,不敢直麵出擊嗎?!”
下方士兵麵色激憤。
子運城主高吼:“兄弟們,拿出你們的血性來!讓他們知道我們錦國兒郎的厲害!錦國之威不容侵犯,犯錦國者,殺死無論!”
“格殺勿論!格殺勿論——!”
山河關城主和山笠關城主兩人再次互相看了一眼,他們知曉這次煽動起來的士氣,就如同將眼前這群兵馬心中的怨氣完全激發起來。這次圍剿隻看一次成敗了,勝了萬事皆了,敗了的話,士氣就再難凝聚,這子運城就真的再無回天之力了。到時候,司陵孤鴻這支兵馬,就要真的入了錦國中段,錦國要危了。
子運城主這時側頭看向兩人,道:“我們兵分三路,力求將他們一網打盡。哪怕未打盡,也要將他們逼得撤離!”
兩人點頭。
一時,子運城內被留下二十萬兵馬繼續守城,其他人則被三位城主分散,往南邊山上而來。
南方山上。
戰天戟看著黑暗中急速衝來的兵馬,轉頭對向司陵孤鴻道:“皇上算無遺策,這群子運城兵馬,果然出來了。”
一開始他就從司陵孤鴻那裏得到子運城的兩條選擇,一個留在城內,一個放手一搏。
若是前麵一個,他們隻需與他們消耗時間即可,等到時機一到,隻要稍加算計,子運城不攻自破。若是後麵一個的話,雖是麻煩一些,他們已有對策。
唐念念看著遠方密密麻麻的火把,再抬頭看著在黑夜月色下司陵孤鴻淡靜的神容。他一雙眸子靜謐無波的看著山下漸近百萬兵馬,一身從容不迫,讓人覺得一切盡在他的掌握之中,高深莫測的神秘,宛若無底的深淵絕海。
司陵孤鴻這時垂眸,與她對視在一起,眼底的無波化為柔情的波瀾。
唐念念眼眸閃動著笑意,問道:“要開始玩捉迷藏了?”
“恩。”司陵孤鴻笑應。
一旁乖寶接著嚷嚷,“乖寶也要玩!”
百萬兵馬在這一家三口的眼裏,似乎根本不值一提,麵對那密密麻麻接近的火把,此時卻在此處談笑風生。
戰天戟等人相視無奈一笑,這一家三口的妖孽他們早有見識,百萬兵馬又如何,倘若他們真的出手,根本無需如此麻煩,足以威懾天下。
戰天戟再看那已經開始上山的兵馬,對一旁的木靈兒喚道:“靈兒。”
“我知道。”木靈兒揚著唇角應著。
趙鐵和葉氏姐妹早半個月前就在在半路去往雲濤關,唯獨她留在此處。隻因此次子運城一戰,正需要她的能力。
咚咚咚咚咚咚——
激烈的戰鼓之聲還在玄戰軍士兵手下敲擊而起,規律不變,越來越急促,就像是此時上山的子運城兵馬的心情,激烈緊張,急促激憤。
一百三十萬的兵馬在三位城主的帶領下,幾乎將整個山頭包圍,子運城主聽著因為靠近這片山林而越發震耳欲聾的戰鼓聲,心頭不免的疑惑緊張。一百三十萬的兵馬,火把照亮大地,在山上的人不會看不見,那麽明明看見了他們還在擊吟著戰鼓,這麽平靜從容的做法,到底是有恃無恐,還是虛張聲勢?
“飛獸兵,升空!”
這樣激烈的鼓聲下,太容易激起飛獸的凶性。這有好有壞,一切盡在騎兵的控製。
“步兵,上山!”
幾聲令下,子運城主舉劍衝鋒。
正當這浩**的兵馬一上山來的時候,急促的戰鼓聲猝然而止,一瞬間天地寂靜的可怕,這種太過鮮明的對比,讓人心神幾乎在那一瞬失去跳動。
子運城主額頭流下一滴汗水,滑過長滿粗黑胡子的下巴,一雙眼睛在黑夜中看著茂密的山林,頭腦糾結得疼痛。
沒有聲音,一點聲音的都沒有,剛剛的戰鼓聲就如同山林鬼怪所為,這念國兵馬到底隱藏在這片山林內的何處?哪怕是十萬兵馬也不可能一點聲音也沒有。
子運城主揮手,向山上而行。
刷刷——
刷刷刷刷刷刷——
“什麽聲音?”
“是什麽?什麽東西?”
“那裏,那裏有人!”
烏雲將明月遮蓋,天地黑暗一片,唯獨隻有他們這群士兵手持的火將山林照亮一片範圍。詭異的聲響惹來所有人心中的緊張,議論聲猝起,當有人看到數道影子在山林內穿行的時候,一聲叫了出來。
子運城主馬上高舉長劍,命人開始包圍山林。
這山林說大不大,但說小絕對不小。隻因為這山林若隻論一座,自然不大,可是它連綿其他山林,一片高低起伏的眾山合起來,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子運城主帶領的兵馬一經衝上交錯複雜的山林內,那隱隱的人影又不見了。
“城主,這……”身邊一名小將低聲詢問。
子運城主隱約感覺到司陵孤鴻這次的打算,隻是箭已上弓,不得不發。倘若這個時候無功而返,那麽當真是自己狠狠抽了自己一記耳光,這剛剛煽動起來的士氣瞬間就要跌落真正的穀底。
“搜!一個山林而已,在百萬兵馬的圍剿搜索,不信抓不住他們。”子運城主冷聲說道。
“是。”
在浩浩****錦國兵馬的搜索下,這個時候的戰天戟等人的確正在山林內遊走著。
天地玄戰三軍中,木靈兒的能力就是一個最有利的偵察器,錦國兵馬剛剛靠近些許,她就所有感覺,然後找到最有利的路段躲閃。戰族人馬在山林行走尤其的熟練,隻要有心,甚至可以做到不發出任何可疑的聲音,一些凶獸的叫聲他們都能自己模仿出來。
一個時辰後,錦國兵馬在戰天戟等人有意的引導下,越來越深入山林,遠離子運城。
“城主,如此搜查下去不是辦法,士兵們的心神已經開始有些亂了,何況再追下去,離子運城也越來越遠了。”小將對子運城主為難說道。
不止是他們這邊,山河關城主和山笠關城主兩人帶領的兵馬也在這場搜索裏毫無進展,現在三方人馬唯一能做的就是繼續縮小圍剿範圍,讓念國兵馬無處可逃。
子運城主咬牙道:“分散搜,一旦發現念國兵馬的行蹤,立即出聲通傳。”
“某將領命。”小將得令,這就開始分布兵馬,開始四散搜查。
這一分散的確讓戰軍的遊走範圍減小了,隻是卻也給了他們另一個有利之處。
“左方三百米,分布了三萬步兵。”木靈兒道。
樹梢上,唐念念躺在司陵孤鴻的懷裏,聽著木靈兒的話語,眸子微閃。她後天木靈體的這份天賦實在很有用,不是靈識卻可比靈識,甚至比靈識更為敏銳,對善惡之氣輕易感受,他人想要迫害她實在極為困難。
戰天戟點頭,一雙眼睛如同黑夜中凶獸狂狼,充斥著凶猛凶狠,還有嗜血的興奮。他側頭對身後的天地玄三軍做了一個手勢,然後往左方三百米外而去。
戰蒼戩這時看向唐念念。
唐念念輕點頭。
戰蒼戩雙眼一閃,腳下一踏,人就出去了數丈之外,手持戰槍正是隨戰軍離去的左方去了。
兩人這一下無需言語的默契惹來司陵孤鴻的注意,他抱著唐念念的手一收,就將她整個人麵向自己抱著。在唐念念投來疑惑一眼的時候,他手已拿著一塊精致清香的糕點喂到她的唇邊,道:“近日的新作,念念嚐嚐喜不喜歡。”
唐念念眸子馬上被眼前暖玉色的糕點吸引,張開小口咬了一口,軟糯不粘,清涼又香,蕊內有果片,口感極好。她一雙眼睛頓時幸福的眯了起來,看起來就像一隻饜足的貓。
司陵孤鴻輕笑一聲,幫她擦拭唇角,任她將咬了一口的糕點拿去,手一翻一小碟子同樣的糕點端在她的麵前。
底下,乖寶看著眼前的一幕,幽幽的歎了一口氣。然後雙手捧著小下巴,側頭四十五度角,一雙妖異純淨的眼睛憂鬱的看著天空,搖頭歎息:爹爹真是小氣鬼啊~
殊藍一側頭就看到這樣一個畫麵——
一襲白袍的小孩蹲在地上,捧臉抬頭看天的神情似是滄桑,小小的腦袋還輕搖著,似乎對什麽事情很是無奈,在他肩膀上一隻白玉球般的藥獸也學著他,可惜兩隻小爪子捧不住腦袋,那表情做得更是怪異。
殊藍差點岔氣笑了出來,輕咳了幾聲做掩飾,走到乖寶的身邊,低聲問道:“太子殿下,你在做什麽?”
乖寶動作神情不變,幽幽道:“我在對月歎息。”
殊藍嘴角一抽,抬頭看了眼漆黑天空。對月歎息?月亮早被烏黑給遮住了,半點都看不見。
乖寶這會轉頭看向她,好像是將她的心思都看懂了,又搖頭輕歎,“太傅你這就不懂了,我心自有明月,看天上那個隻是應景醞釀感情而已。”
殊藍看著他這小摸樣,哭笑不得的同時,真想伸手好好的在他白嫩嫩的臉上**一番。可惜,她真的這樣做了,隻怕會倒黴好一陣子。
“太子殿下是有什麽心事?”
乖寶一副‘你不會懂的’模樣看了殊藍一眼,然後又蹲在地上,翻手之間也拿出幾塊精致的糕點放嘴巴裏吃著,極好的口感讓他臉上剛剛還滄桑憂鬱的神情頓時支離破碎,那眯著眼睛滿足的樣子和唐念念幾乎如出一轍。
殊藍看得一陣哭笑不得。
乖寶吃了幾塊後,小小的舌頭在嘴唇上舔了一圈,然後雙眼閃亮的看向樹上的唐念念,再到她手裏的糕點。
唔,爹爹做的新品啊,真的好好吃的樣子啊。
“綠綠,”乖寶伸手把肩膀上的綠綠拿下來,認真的和它對視在一起,道:“綠綠想吃爹爹做的新品糕點嗎?”
“嗷嗚~”毒毒做的東西都好好吃的!綠綠想吃!
“很好!”乖寶點頭,雙眼閃耀的偷偷道:“我們明天找娘親要!記得眼睛睜大點,撒嬌裝可憐,打滾咩咩叫,讓娘親叫爹爹多做點!”
“嗷嗚嗚!”綠綠領命~
雖然乖寶的聲音並不大,但是就站在旁邊的殊藍在自然聽到了。她一陣的好笑,側頭看了樹上的唐念念兩人。皇上和皇後的實力高深莫測,太子殿下的話隻怕再小,也不會被兩人放過。
正如殊藍所想,乖寶的話,唐念念聽到了,司陵孤鴻自然也聽到了。
唐念念低頭看著下方地上,還在商量著明日怎麽討好自己的兩個小家夥,再抬眸看著麵前的司陵孤鴻。
司陵孤鴻豈會看不出她的意思,下顎輕點,這件事情就已經應了下來。
乖寶的算盤的確打得好,在唐念念的心裏,除了司陵孤鴻以外,他和綠綠都是她的親人,他們兩者的要求她一般都會滿足。她若是應了,司陵孤鴻又怎麽會拒絕她?
下方正和綠綠商量交談的乖寶,話語微微頓了一下,然後朱紅的小口偷偷的勾起來,對綠綠做了一個成功的眼色。
綠綠歪著腦袋,“嗷?”
“綠綠,明天就有爹爹的新品吃了哦!”乖寶雙眼彎成月牙兒。
“嗷嗷嗷!”綠綠兩隻小爪子高舉。主人一直對綠綠很好,隻要按照小主人說的做,主人一定會答應綠綠!
兩個小家夥還在歡快,司陵孤鴻的聲音平緩傳來,“兵譜學會了?”
乖寶小身子一僵,轉身看到已經來到身邊的司陵孤鴻和唐念念兩人,小嘴巴一癟,不滿道:“爹爹,不能公報私仇!”
“成語用錯了。”司陵孤鴻淡道。
乖寶叫道:“爹爹,不能以公徇私!”
“錯了。”司陵孤鴻淡語不變。
乖寶求助的看向唐念念,“娘親,爹爹欺負乖寶!”
唐念念毫無遲疑的淡定道:“兩不相幫。”
乖寶小臉一垮,隻能自救了,“爹爹,兵譜這個不太好學……”
“恩。”司陵孤鴻道:“這些日子邊看邊學。”
“咦?”乖寶愣愣的。這話聽起來,好像並不是要為難自己呀?“乖寶有好好學,爹爹很厲害!把他們都玩得團團轉的!”
他雖然有故意拍馬屁的意思,隻是眼睛裏麵的儒慕敬佩都真切無疑,小臉上紅撲撲的,全是興奮。
司陵孤鴻對他的誇讚反應不大,道:“明日寫篇兵論給我。”
“啊?”乖寶瞪著一雙眸子,還紅撲撲的小臉鼓成了肉包子,小嘴張啊張的吐出一聲:“壞人爹爹!”
對此稱呼,司陵孤鴻毫無反應。
唐念念這時道:“娘也在學,已經學到後篇了。”
乖寶一聽,立即聽出來她話裏的對比,小小的自尊心當即奮起,仰著小腦袋看向她,握著小拳頭認真道:“娘親放心,乖寶會認真學,絕不會落後的!”
乖寶可是說了要保護娘親的,這修為已經低了,學識可不能再低了!娘親都已經學到後篇了,乖寶怎麽可能還隻是前篇!?
乖寶哪裏知曉,他多數都是自己在學,司陵孤鴻偶爾教導。唐念念那可是被司陵孤鴻隨時恭候教學,一字一句都細細給她講解,這樣的差別待遇,唐念念比他學的快也實在不奇怪。
唐念念笑了點頭,將從司陵孤鴻拿來的新品雲果糕遞給他。
乖寶瞄了司陵孤鴻一眼,小手一番就將之收到乾坤袋裏了。
這時,三百米外戰天戟和戰蒼戩帶領的戰軍已到,戰天戟做了一個手勢,張口發出一聲類似獅虎獸的低吼,隨之其他戰軍士兵也連連張口發出吼聲,宛如凶獸潮又至。
戰蒼戩聽著這一陣又一陣極為逼真的吼叫聲,心中暗道一聲真是好本領,轉頭看向戰天戟。
戰天戟對他粗狂一笑,眼裏精光連連。
這林中的三萬搜擦的錦國兵馬在聽到這些忽高忽低的吼聲後,麵色都在瞬間變化,腳步也猛的停頓下來,驚異不定的環顧周圍。
“凶……凶獸?怎麽這麽多叫聲?”
“不可能的!這普通的山林裏怎麽會有凶獸!”
“怎麽辦?它們好像就在不遠……”
九頭山八大關城的事情早就傳開,加上八大城關的城主與兵馬都在子運城經過,山河關和山笠關的城主和兵馬又定逐在子運城內,它們這些子運城的士兵都從兩關的士兵那裏聽到更加清晰的事情經過,如今對於凶獸潮這三個字可謂驚怕之極。
暗處,戰天戟口中的吼叫聲突然高昂,其中透出的暴戾凶性就如同真的獅虎獸在世,他的身影也在此時猛的竄了出去。
不止是他,戰蒼戩和所有隱藏的戰軍都在此時衝了上去。
眾人身影出現的突然急速,宛若真的山林中的獵食者,一擊致命的將獵物咬殺。錦國士兵還未反應過來,就被這猛速的攻擊弄得混亂不堪,不過瞬息之間,這三萬錦國士兵隻傳出幾聲微弱的驚叫,就都被戰軍人馬一擊所殺。
一舉出師得利,戰軍人馬並沒有停留分毫,在戰天戟一個手勢下就盡數返回。
這場屠殺隻是一個開始,戰軍在木靈兒的天賦能力下,不管躲避著軍國兵馬的圍剿,同時一旦發現數量不多的兵馬,便化身凶獸出手擊殺。
當東邊亮起一抹白光,代表著一夜的過去,白天的到來。這個時候天空下著細雨,洗漂著山林內的綠葉青草,還有滿地鮮血。
這一夜,無論是戰軍還是錦國士兵全都疲憊著,隻是戰軍人馬的體質要強悍許多,一夜的遊走埋伏屠殺,比起疲憊他們更加興奮。怎麽能不興奮?這一夜,除了十幾人受了一些傷之外,他們整整埋殺了七次錦國士兵,算起來足足接近三十萬人。
這樣的戰績,雖然比不上九頭山八大關城那一戰,卻是他們親自動手!
倘若不是現在危機還未解除,地方也不對的話,戰天戟等人真相暢懷暢飲一番。
相比此時已經隱藏在山林一處峽穀處的戰軍高昂的情緒,錦國兵馬這邊可謂完全成了反比。
當白天一亮,子運城主等人開始整合兵馬的時候,立即就發現人數的減少,四處一掃馬上將那滿地的屍體看在眼裏。這一幕可謂打擊了所有錦國兵馬的心神,每個人的臉色幾乎都帶著些呆滯懼怕。
“昨天晚上,我好像聽到凶獸的吼叫聲了,凶獸潮……難道又是凶獸潮?他們要把凶獸潮引到子運城來,會吃了我們!”一名士兵有些失魂落魄的叫喊,臉色煞白,幾乎崩潰。
子運城主當即揮手將他斬殺在地,冷聲高嗬道:“這裏不過是普通的山林,哪裏來的凶獸?要是凶獸那麽容易聽話,他們一開始就可有讓凶獸攻城,何須如此四處躲避!?”
他並沒有提這些死去的士兵,隻因為哪怕不是凶獸潮所為,這些人幾乎都被一擊所殺都足夠震撼。這群念國兵馬竟然在他們的圍剿下,還能反擊殺了他們這麽多的士兵,卻不見一名念國兵馬留下,這到底是什麽實力?!
子運城主臉上雖然的冷靜生硬,心中卻同樣起伏不定。
這次的圍剿就好像是一場笑話,他們的行動就好似一早就被猜到,無論做什麽都是垂死掙紮。
山河關城主和山笠關城主也一時無言,臉色難看之極。
“他們還在這片土地上,晚上視野被阻礙,白天卻不一樣。”子運城主冷冷說道。
山笠關城主低聲道:“此時軍心散亂,加上一夜圍剿,這些士兵都已經心神疲憊,倘若在搜下去……”
子運城臉色更加冰冷,幾乎有些發青,“你以為我想不到這一點,可是你以為此時回城有用?隻怕剛一回城,城內殘留的士兵百姓定會大亂!”
山河關城主道:“讓他們嚴守此次圍剿的消息,違者軍法處置!”
“軍法處置?”子運城聲音一急,似乎想要大喝什麽,下一刻又頹然下來,“這憑現在的軍心,這命令一出,惹來的隻會讓士兵更亂。何況哪怕回去了,你以為司陵孤鴻會放過子運城?一切都隻會讓事情回到原點,而且更為糟糕!如此倒不如再搏上一搏!”
這場局,一步錯步步錯,他們已經將自己送上了死局,最後是否能生,隻能看天意了。
子運城主不由心中大歎,十數倍的兵馬對戰,竟然被逼這樣的局麵,這到底是什麽樣的對手?麵對這樣猶如神魔的對手,難怪軍心會亂,士氣會低。
司陵孤鴻此人,太可怕了。
偏偏,其手下也是人才輩出,個個不凡。這念國突起便敢與錦國大戰,是真的有這個實力啊!
可惜,自己是錦國臣民,必為錦國而戰。明知是死局,也隻能放手一搏。
“搜!繼續搜!他們必就在這裏,白日明目。飛獸兵上空搜,步兵騎兵隨我地上搜,一定要將他們找出來,圍殺在這片天地上!”子運城主高聲吼道:“兄弟們,他們隻有十萬兵馬,根本不敢與我們直麵對抗,隻敢在暗中做手段,隻要在今日搜到他們將他們圍殺,我們就可以安穩度日,可以加官進爵,可以回家與妻兒團聚!”
他最後的話語不是沒有效果,如今的他們隻想求個安穩,錦繡前程,還有回家與妻兒見麵。
雨水開始變得急促巨大,打在是樹葉上颯颯作響,也讓眾人的眼目有些發花。
子運城主突然心頭微跳,抬頭看著漫天大雨,升起一股莫名的想法。這天氣,司陵孤鴻該不會也早有預料,算計在內了吧?
這個想法一升起,就在他的心頭再難消去。
子運城主不由苦笑,遇上司陵孤鴻這樣的對手,實在可以將人逼瘋。
大雨蓬勃下,山林峽穀中。
正被子運城主惦記著司陵孤鴻,此時卻正在一處簡單布置的爐灶上做著早膳。
隻見他墨發簡易束在背後,做起菜來的動作行雲流水,讓人看著都覺賞心悅目。
不遠處看到這一幕的眾人,都有一種恍然若夢的感覺。
他們這是在行軍打仗吧?他們此時還在被百萬兵馬圍剿吧?為什麽他們竟然有種在遊山玩水的莫名之感?
戰天戟搖頭張口無聲的大笑。
司陵孤鴻這份從容不迫,實在是安撫軍心的最大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