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奪玉髓加用膳
一路黑石陡峭,沙土漫天,雜草荒涼,所處可見森森白骨,似是人骨又似獸骨。
唐念念走在沙土上,卻不見一點痕跡。身法上,她的確修煉的非常不錯。這時,她腳步一頓,然後踹下去。
“砰——”從她腳下的沙土裏飛出一道黃色影子,狠狠的摔出三丈開外。
在她身後戰蒼戩同樣遇到危險,雖然比唐念念慢了一步,讓一隻猶如枯骨的手抓住了腳腕,但是也僅此而已,戰槍寒光獵獵,直刺入沙土之中,隻聽破開血肉的聲音傳入耳中,那手還沒有鬆開一分一毫。
“咯咯咯,抓住了!啊——!”聲音剛說一般就被痛苦的嘶吼截止。
戰蒼戩冷眼後退一步,在他腳腕上是那隻被斬下來的手,尖銳的指甲刺破他的鞋襪,刺入他的血肉,緊緊得連骨節都凸起,可見這人有多用力。
一人從他退開的沙土裏竄出,明明斷了一臂卻沒有一點的在意,咧著嘴巴朝戰蒼戩尖銳的笑:“抓到了,是不是覺得身體在慢慢的變冷?咯咯咯,你沒有感覺錯,慢慢的,你就會失去所有的感覺,全身強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戰蒼戩冷眉相視,身上隻在一瞬感覺一絲冰寒後就再也沒有任何的感覺,與這古怪之人說的話完全不一樣。
無需與這人解釋,戰蒼戩已經持槍向這人殺來。
“啊啊啊!怎麽可能,你怎麽可能沒事!不可能,不可能!”斷臂男人不可思議的大叫,可是手上動作也一點不慢,躲開戰蒼戩一槍後單手隻抓他的心髒。
戰蒼戩剛一避開,還沒有等他再出手,那人頸項已經破開,不見一滴鮮血,轟然倒地。本能轉頭向唐念念的方向看去,隻見她周圍已經躺著四具一樣的屍體,顯然他身前這個也是她剛剛所為。
這些人實力大多都在玄品以上,可是在她的手中根本躲不過一招。從第一次見她出手其實就有所察覺,隻是不到二十年紀的天品高手,這天下能有幾個?
“主子。”戰蒼戩默默回到她的身邊。
他感覺到她與蛇窟之行時有些不同,見過那個名為雪津的人時,她說會很快回去,這番親自動手解決所有人的行為也顯露出她欲要速回的心思。
唐念念靈識分散周圍,發現數人向這邊趕來也沒有任何表示。隨手一個瓷瓶一個瓷瓶的遞給他,戰蒼戩也從接到第一個的疑惑到後麵的吃驚再到莫名麻木,就看著被自己一手拿不下,隻能放入衣襟內袋的十二個裝藥瓶子,聲音有些幹啞的問:“主子?”
唐念念淡道:“這是辟穀丹,這是養元丹,趕路殺敵時用盡全力,用完了就吃。”
戰蒼戩已經不想去疑惑她到底將這麽多藥裝在哪裏這個問題了,隻是誰能告訴他,在外人眼中不可多得的丹藥,此時就這樣被人一副毫無在意的樣子丟給自己十幾瓶。
該說……
煉藥師果然如傳言的一般,是這個大陸最富有的人麽。
唐念念又道:“吃完了再說。”
“……是。”戰蒼戩默默點頭。
“嘶嘶~”蛇怪在一邊抗議,以示自己的存在。
唐念念不理它。
“嘶嘶嘶嘶!”蛇怪眼裏的血光更甚。偏心!太偏心了!怎麽說都給了那弱小的家夥,怎麽可以不給本蛇王!哼!本蛇王才不是稀罕那些丹藥呢!
蛇怪在唐念念那裏討不到好,就將氣都強加到戰蒼戩的身上,越看他越不爽。尾巴一甩就抽向他,見他敏銳的躲過,繼續跟不言不語的跟在唐念念的身後,抬起蛇頭就不屑的看他一眼。嗤!一副狗腿子樣子,就知道裝模作樣的爭寵,沒氣魄,沒節操,哼!本蛇王才不是在嫉妒呢!
戰蒼戩餘光淡淡的掃過蛇怪的樣子,已經對它人性化的眼神神態選擇無視。
這一路,唐念念兩人一蛇走的波瀾壯闊又詭異平靜,為何這樣說呢?隻因為他們短短道路所到之處,各種瘋狂的事情都現在眼前,而隻要見到他們的人都會群湧而上,從一開始隻是碰見才追殺,到似是有目的性的埋伏偷襲。
然,所有追殺他們,或者埋伏偷襲的瘋子,都被兩人一蛇毫不留情擊殺,戰況越激烈,事後就顯得越平靜。
戰蒼戩身上的黑衣更加的暗沉,散發著濃濃的血腥味,他眉宇顯而易見的冷銳的殺氣,卻不會讓人覺得陰煞,反而有股越戰越勇的霸道。
這才半日的時間,他已經殺了不下百人,見識了各種瘋狂手段,而他自己也算是瘋狂了一回。
每每戰鬥,為了不給唐念念拖後腿,或者拖延時間,便聽從她話語的並不保留,隻求速戰速決。餓了累了吃辟穀丹,元力不足了吃養元丹,著實過了一把他曾經都沒有過的奢侈又瘋狂的日子。
“主子,這瘋人穀似有意對付你。”一戰之後的行走,戰蒼戩對身前的唐念念提醒,目光默默的在她身上流轉一圈,心中不禁有一絲挫敗無奈。
隻見這半日的殺敵,唐念念身上的紋繡白底衣裳除了腰上那一點她自己的紅梅,再也沒有沾染一點的其他顏色,便是連塵土也沒有,依舊潔白如新。在看她的神態,殺了那麽多的人,依舊不見一點的殺氣,連眸子也依舊清涼明淬,除非親眼所見,隻怕誰也不會相信這不半日來她殺的人比他還多上數倍。
“哦。”唐念念點頭,雙眉彎彎。
戰蒼戩看出她不但沒有一點的擔心,甚至還為此高興?
“主子,不擔心?”能被瘋人穀盯上,若不是瘋人穀的穀主所為,就是更上層的司陵家授意所為,兩者關係都差不多。
唐念念眨眼,“這樣好。”
“好?”戰蒼戩不明她的意思。
唐念念點頭,自顧自道:“要得到瘋令就要做瘋子裏的瘋子,自己來很好,不用找。”
戰蒼戩緊抿的嘴角鬆下來化作一縷不明顯的笑意。她這副樣子實在讓人喜歡,說什麽要成為瘋子裏的瘋子,偏偏讓人感覺不到一點的可怕,更像個計劃著得到糖果的孩子,隻需一眼就將她心裏的想法渴望看得清清楚楚。
“主子的意思?”隻是戰蒼戩還是沒能弄清楚,她所為的成為瘋子中的瘋子,與敵人自己來有什麽相幹。莫非是殺的人多就是瘋子中的瘋子不成?
唐念念抬起眼睫,道:“毀了瘋人穀對瘋人穀來說是最瘋狂的吧?”
戰蒼戩:“……”
她這副的像是在說一件多麽平常的事情的口氣神色到底是怎麽回事?要不是聽清楚她說的內容,單單聽她的口氣,看著她這張毫無掩藏的神色,甚至讓他覺得她隻是在說:‘這塊糕點是這些糕點裏最好吃的吧’。
唐念念記得司陵孤鴻對她說過他通過瘋人穀,就是差點毀掉了瘋人穀,讓瘋人穀的穀主不得不親自來恭送他離開。她本來還以為要自己去尋殺,沒有想到他們居然自己來找她,這樣反而節省了她的時間。
“嘶嘶嘶嘶!”蛇怪滿臉讚同慫恿的點頭。
對!太對了!就該這樣做!本蛇王的蛇窟毀了,終於還該到這瘋人穀了,本蛇王這心裏也好受不少!
唐念念現在前往的方向,卻是瘋人穀長年累月積累下來的天材地寶所在的地方。
天邊晚霞隨著日落而生,瘋人穀內各種鬼哭狼嚎在寂靜中忽高忽輕,當唐念念等人在行路殺敵中度過時。另一邊的司陵家卻依舊如同往日,誰也沒有發覺,一抹黑影從四練出口一路來到了北方的無名莊子。
雪津從無人的前院經過,像是一抹沒有生命的影子,一直到竹林亭榭找到司陵孤鴻。
這時司陵孤鴻正雕琢著一塊玉石,玉石已經成型,卻是一個食盒的模樣。
一旁朱妙瀧靜靜站著,目光在司陵孤鴻和他手裏的玉石盒來回,眼神裏帶著點無奈又無語,還有感歎、挫敗,實在複雜多變。
其實也難怪她這副樣子,司陵孤鴻手裏的食盒所用的玉石卻不一般,極好的靈玉,這靈玉的功效佩戴在人的身上可以養身護顏,長壽不老,做成匣子或者盒子等裝載物,放在裏麵的東西都能長久不變,保持原有的模樣與功效。
一般人得到靈玉都是打造成佩飾,或是用來裝載東西的盒子,更多的則是用來裝天品丹藥的藥瓶。
在眾人看來,也隻有靈玉能配上天品丹藥,何況也隻有靈玉瓶才能完整一點不泄的保存天品丹藥的藥力和藥香。
可是,眼前司陵孤鴻卻將這整整一塊命人尋來的靈玉打造成食盒,哪怕也是用來裝東西的裝載盒子,可是這是食盒啊,食盒!
不用想,她都能猜到司陵孤鴻這樣做的原因。
哪怕司陵家族寶物眾多,他們在雪鳶山莊暴殄天物也不少,但是總算是一些有用的。如娶妻所用的花轎,用紅蓮金精做的又如何?要知道那是給莊主娶妻用的,自然得好,得有排場,有麵子。如出門所用的白獠車,四頭白獠獸拉車,整塊白雯冰玉雕砌而成的車身又如何?同樣的道理,誰叫那是莊主的專座?
腦中一點點的列舉著,朱妙瀧反而越想越平靜下來。隻怕正如她所想的一樣,在莊主的眼中,這靈玉的價值如何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給主母用的吧。
“主人。”雪津那特殊的聲音幽幽傳來。
朱妙瀧心髒一抽,轉頭看著不知道什麽時候來的雪津,心道一聲:這人還是這麽神出鬼沒,如同鬼魅。
雪津如同影子,除了司陵孤鴻誰的反應對他來說都沒有關係。他道:“屬下已再次找到主母,因被主母發現行蹤,未免主母再次甩掉屬下,便向主母道明了身份。”
“念念如何?”司陵孤鴻問道。
雪津道:“主母闖過蛇窟,正入了瘋人穀,身隨一人一蛇。”
司陵孤鴻:“一人一蛇?”
雪津:“人為男人,假名晉伐,真名尚不知。蛇為雄蛇,蛇窟內蛇怪所化。兩者皆為主母下位自處。”
朱妙瀧聞言,心底抽搐。男人?雄蛇?這是在故意提醒莊主什麽嗎?
司陵孤鴻眼眸輕垂,修長白皙的手指撫摸著靈玉適合潤滑的觸感,誰也看不出來此時的他在想些什麽,安靜得空寂,又莫名的讓人心神被吸引,揪得又疼又癢。
雪津停頓了一下,接著道:“主母流血了。”
司陵孤鴻抬眸,眼瞳醞釀黑霧。
不需等他發問,雪津飄忽不定的嗓音似快了那麽一點,又好似沒有,道:“右側腰上輕微流血,已愈合。”
司陵孤鴻問:“誰做的?”
雪津:“血跡顏色新鮮,是蛇穀內所傷。”頓了下,添了一句:“蛇窟內已無一蛇。”
司陵孤鴻氣息頓了下,這樣他就沒有辦法用幫她出氣的借口去看她一眼了。想著她身邊跟著一個男人與雄蛇,司陵孤鴻眼中的黑霧氤氳,像是有什麽隱匿潛伏其中,一旦破出便是毀天滅地的猙獰。
朱妙瀧暗自心驚,她一直知道司陵孤鴻偏執的占有欲,尤其是對唐念念的獨占欲更是超過了所有,但是一直唐念念在他的身邊還感覺不到什麽,此時此刻卻讓她發覺,一切早就超出了她的估算:莊主對主母的感情和執念,越來越恐怖了。
朱妙瀧不禁有些擔憂。雖說莊主這樣的獨占欲隻因為是太過在乎,可是一般女子隻怕也會被嚇著或者恐懼,隻求主母不會如此,若不然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想到這裏,朱妙瀧不禁有些埋怨的瞪向雪津。他稟報什麽不好,非要如此清楚明了的稟報這些,不是讓莊主難受麽?
雪津好似完全沒有看到她的瞪視,依舊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道:“主母有話讓屬下帶給莊主。”
司陵孤鴻抬頭一怔,眸子黑霧散去化作一地霜花月華的柔色,“念念說什麽?”
雪津:“主母說,想孤鴻,想吃孤鴻做的膳食。我會很快回來。”
他這是原話通傳,唐念念的話語被他這漂浮的嗓音說出,卻有一番讓人說不出的別捏。
然而,饒是如此,已經足以讓司陵孤鴻喜上眉梢,嘴角溺出溫柔歡愉笑意,好似這話就是從唐念念口中聽到。
“好。”司陵孤鴻低低應下來,手指停在靈玉食盒上,笑道:“我給念念做膳。”
朱妙瀧搖頭。主母,您可千萬不可離開莊主啊,要不然……
雪津的身影早就已經消失去了哪裏。
司陵家族四練雖然危機四伏,如同煉獄。但是作用功效卻一點不差,所有能從這裏出去的人,個個都有常人難有的本事。蛇窟需要敏銳謹慎,瘋人穀則需要極致瘋狂的冷靜,重在練心。
四練的形成不止需要的是人,更多的則是四練天然形成的環境。蛇窟的萬蛇洞穴,若不是有血色小蛇的存在,還有四麵的毒草和各類毒蛇,蛇窟就如同虛構,不在意為懼。
瘋人穀同樣有著它的特殊所在,因為這份天然形成的特殊,才足以支撐瘋人穀的練心效用。
唐念念並不是臨時起意將四練弄的不得安寧,實際上從在千晚殿上決定前往四練就已經有了打算。
這裏的一切傷害過孤鴻,孤鴻又記不得哪些人,那麽毀了就差不多了,何況她正打算將這裏的珍寶都收入自己的囊中。
唐念念想的簡單,做的也簡單,沒有一點隱藏的意思。
清晨日光剛剛灑向天地,荊棘樹林內,一道道人影不斷的飛奔,在前麵的卻是兩人一蛇,後麵十幾位拿著各類兵器的男女,罵罵咧咧的聲音從他們口中傳出,顯然是一場對多追少的戲碼。
隻是被追的兩人一蛇,除了那黑衣男子的衣裳破爛,黑發淩亂看起來有幾分狼狽外。藍白長裙的女子衣裳整潔,秀發不亂,半分找不到被追殺的焦急混亂。再看那條紫黑色長蛇,扭動滑行的姿勢,怎麽看怎麽悠哉,不時回頭看一眼身後,那眼神可是給足了人性化的鄙夷,驕傲的緊。
至於人多追殺的那十幾人,難有幾個衣裳幹淨整潔的,蓬頭濁麵,神色不管是凶神惡煞者還是詭異嘶笑者,都不難看出他們有著相同的一點——精神不佳,神容疲憊,眼含憋屈。
“他奶奶的!他們的元力用不完的嗎?不用吃喝的嗎?到底有多少丹藥!?”一個模樣年輕猶如書生的男子此時卻大罵出聲,腳下的速度也比較初始慢了許多。
眾人:“……”
此時此刻,就算不是瘋子的都要被這兩人一蛇給逼瘋。追了這麽久,都不見前麵的人速度慢下來。眼睜睜的看著那黑衣男子終於有慢下來的征兆,還未還得及高興,就見他拿出瓷瓶倒出丹藥放進嘴巴,又平靜的恢複了。
聽著後麵的咒罵聲,戰蒼戩饒是已經習慣還是忍不住看了唐念念一眼,心中暗歎。若是今時今日的立場轉換,他追殺的敵人是如此的話,隻怕他也會憋屈不已。
荊棘森林內是獸類的天地,這麽多人在其中穿梭自然引來野獸,這是一些開了靈智的獸類更加敏銳,發現人多不敵時並不會胡亂的衝出,其他野獸則被瘋人穀的瘋氣侵染,哪裏管得了其他,嗅到人氣就衝了出來。
唐念念輕鬆避開野獸的襲擊,靈識將後麵的人疲憊的狀態都看入眼中,轉頭輕輕抬顎看了戰蒼戩一眼。
戰蒼戩明了停下步子,轉身麵對背後的追兵,手持戰槍,渾身戰氣如虹,激烈逼人。
戰家功法,以越戰越勇聞名,越級殺敵不是難事,求追戰之死地而後生,不可懼死,不可畏生!這段時日百般殺敵,有唐念念的丹藥支撐,不斷和這些高手對戰,雖然凶險,但是對戰蒼戩來說好處卻多不勝數。
久久不動的境界隱隱有了突破的跡象,戰蒼戩知道自己不用多久就能突破地士,成地師元者。
唐念念沒有理會身後開始的激戰,依舊荊棘森林深處而去。
蛇怪緊跟在她的身後,回頭望了一眼浴血奮戰的戰蒼戩,咧嘴蛇口,“嘶嘶”幾聲,像極了得意的笑聲。
看吧,像這種狗腿子就算再得寵也是被使喚的,哪像本蛇王,那是不離禦駕,真正的尊貴。
玉髓山,以生玉養育聞名,在瘋人穀荊棘森林中就有一座,雖然瘋人穀中皆是瘋子,貪婪成性,但是這玉髓山也不是什麽人都敢創,膽敢挖玉收入自用,隻因這司陵家所有,被司陵家中派人掌管著,這人自然與瘋人穀的穀主相關。
妖修對於天地靈物本就有著比人更敏銳的感覺,距離尚遠的時候,蛇怪還沒有感覺。但是隨著越來越靠近,它也發現的這山頭彌漫的靈氣,漆黑的舍瞳尖豎,閃爍著血光。
“嘶嘶嘶嘶~”蛇怪吐舌,眼盯著唐念念,發現她目光同樣落在那山頭。頓時明白這哪裏是偶然,分明就是專門為此而來。
這個主人似乎很會尋寶啊,到底是一開始就知道,還是有特殊的能力?
蛇怪眼底的血光閃爍不定,想到什麽咧牙切齒。它可記得它的所有物就是被她給理所當然的搶走,最後還賠上了自己。
嗖嗖嗖嗖——
破空突如其來,十道飛箭向著唐念念射來。
唐念念揮袖,十道飛箭便一頓反向射出的方向而去,在她精妙的控製下速度更快了一籌。
“嗬嗬……”沙啞而雌雄莫辨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聽的人莫名發昏,那不知所在的人樂嗬嗬的說道:“你難道不知道這裏是禁地,是迷路了……還是自投羅網?”
唐念念目光投向山頭一處陰影方向,搖頭否決,答道:“來取玉。”
被她目光看著的陰影那頭,某個帶著暗紅陰邪麵具的人氣息頓了下,麵具後的眸子望向唐念念,隻覺得她那雙眼睛也正好不偏不倚的看著自己。
竟然……這樣簡單被發現了?
某帶著暗紅麵具的人擺手,那雌雄莫辨的聲音再次回**在周圍:“這玉可不是你想取就能取,不過你若願意留下來陪我,想要多少玉我都給你如何~?”
尾音的**漾,讓人莫名心頭發癢,忍不住想要答應他的要求。
隻是唐念念神色沒有半點變化,轉頭對蛇怪道:“變大。”
蛇怪二話不說直接變大,三尺舌頭,五丈蛇身,原本還讓人覺得光滑可鑒的蛇鱗此時看來卻似黑紫色的精鐵片,粼粼寒光,那蛇口的兩枚尖牙讓人不寒而栗,那雙尖豎起來的蛇瞳這時轉過來看著出現在四周的人馬,吐著蛇信子,好似隨便準備撲出去飽餐一頓。
不過實際上,血色小蛇是不吃人肉的,而身為它的分身蛇怪也同樣不吃。
“嘶嘶嘶嘶~”蛇怪興奮的吐著信子,看向唐念念,隨時準備她一聲令下就開始大鬥一番。
唐念念手指山頭,道:“撞山。”
“嘶!?”蛇怪瞪大眼睛。什麽?她竟然讓本蛇王撞山?做那麽不體麵的事情!?
唐念念見它不動,眼睛微微眯了眯,冷淡下來。
“嘶嘶!”
蛇怪巨大的身軀一顫,隨即滑動,瞪著眼睛就朝著山頭撞上去,那樣子就好像那座山和它有深仇大恨一般。蛇怪體內血色小蛇閉眼。本蛇王什麽都看見,那撞山的不是本蛇王,絕對不是!
“轟隆隆——”
這蛇怪也不傻子,叫它撞山也沒有真的完全用的腦袋去撞,而是動用全身,尤其是蛇尾,每每甩向石山上就是一塊塊的龜裂落石而下。
“嗬嗬嗬,真是大膽……”暗紅麵具的人輕笑聲飄忽,笑聲久久回**到最輕時,一聲冷哼:“太大膽可不好!”
這一聲,像是前奏,四麵八方的人馬全衝向唐念念。
十二人持有相同的武器,身著同樣的衣裳,儼然是訓練有素,配合尤其默契,如同一人。
唐念念靈識早就將他們覆蓋,十二人組成的是困殺陣卻不是絕殺陣,每每攻擊都會避開她的致命處。
指尖的銀絲隨著控製靈活如生,碰觸在十二人的兵器上發出絲絲的聲響,將十二人的兵器都劃出道道裂痕,顯然十二人的兵器也非凡物。
唐念念在武技上不如人,身法卻靈活之極,並不與十二人硬碰硬,卻是連一絲衣角都沒有讓十二人碰觸到。
某帶著暗紅麵具的人站在陰影下靜靜看著,麵具後的一雙眸子卻越來越濃黑。
美。
美得讓人目眩神迷。
唐念念躲避時似是有預感一樣,總是能在對方從某個方向攻擊向她之前就已經躲開,藍繡白底的衣裙隨著她的動作宛若無重的雲霧,藍若清透無瑕的天,白如縹緲無塵的雲,她身姿似極了在藍天白雲下的驚鴻遊龍,惹人心神動**,目光難離。
驚鴻仙?水琉璃?
江湖傳聞多數誇大,可是今時今日所見這一幕,他卻信了。不愧是被稱為驚鴻仙子的人,這副身姿絕妙,又有多少人真正見過?
那人卻日日見著,不但見了,還從不離身,直至占為己有。
這一刻,他才真正體會到一直以來心中的微妙到底是什麽,那是嫉妒,嫉妒她屬於那人,對那人的不同。
他這一愣神的功夫,那戰局卻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一人被割破了喉嚨,整個困殺陣也隨之破解,其他十一人這時行動也變得遲緩,從喉嚨裏發出痛苦的咕嚕聲。
某人驚異的看去,怎麽沒有想到這十二人不但沒有困住她,反而在這麽短的時間內落入這般田地。雖然已經知道唐念念是煉藥師,但是正因為知道所以早有準備,怎麽會還會是這樣的結果?
唐念念身形飄出數丈,不理會那已中毒的十一人,轉頭看向從陰影處走出來的暗紅麵具人。
“啪啪啪!”雙掌輕拍,他笑道:“好本事,好本事,這十二人可都是地士,通曉十二方陣,合起來可比地王高手,竟然就被你這樣簡單給破了,你修為會是什麽呢?地君?地帝?地聖?還是……天品呢?”
“天品。”唐念念道。
從她決定幫司陵孤鴻,和他站在一起後,就沒有打算隱瞞實力,這番作為也有威懾他人的意思。當然,天品是天品,是天品幾級她卻沒有說,她的實力本就不是可以拿級數來比較的。
“……”這麽簡單就得到答案,某人覺得自己剛剛的試探就像是一個笑話,而自己就是那個製造笑話的小醜。
唐念念說完就自顧自的翻手拿出那麒麟玉香爐,再將五枚引幻丹放入其中,一點藥火包裹丹藥,蓋上香爐蓋子,濃鬱的香氣飄**在空氣中。
某人忍住好奇心,屏息不去嗅,連口也沒有再張開,用腹語道:“這是什麽?”
唐念念淡道:“引幻丹。”
“功效呢?”某人看她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唯有自己繼續問。這是……香丹?這大陸上煉藥師一般練出的丹藥隻有口服的實丹,可以外用的散丹。像唐念念這般燃燒成霧香的香丹卻少有人能夠煉製,實在是藥方稀缺,傳承隨著時間而稀薄。
地品之下的丹藥多數倒是碾碎成藥散,融入水中,或者點著成香都可以,隻是藥效有所差別而已。地品之上的丹藥便完全不同,不管是實丹還是散丹,若無特殊的手法藥方,唯有口服或者外敷有用,一旦灼燒或觸水藥效便會盡消。唯有一些有著古老傳承的煉藥師,煉製出來的丹藥才有著幾個不同用法而不損藥效的,就如既可口服又可融入水中藥效更甚的水丹,香丹同理。
隻是,唐念念又是怎麽會這些,在唐門的情報與她根本不符,那麽隻有可能是司陵孤鴻給她尋來的?
唐念念使藥力驅起一陣清風,讓引幻丹的香氣更快的彌漫周圍,靈識將聽聞到蛇怪撞山弄出的大動靜而趕來瘋人穀人馬看入,道:“引幻,引欲wang生幻覺,最後像他們那樣,自相殘殺。”
某人順著唐念念目光示意的地方看去,隻見那中毒的十一人此時正不分敵我的斬殺在一起。
某人心中頓時一驚,隱隱聽到眾多人馬趕來的聲響,再看這香爐青煙渺渺,唐念念那張純粹無邪的麵龐,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唐念念問道:“你不走?”
某人一怔,不動聲色道:“你讓我走?”
唐念念點頭道:“這香除了鼻口,從肌膚也可侵入。”
某人元力彌漫全身,雖然這樣太過消耗,但是總比無意中毒來的好。看著唐念念,他計算著趁其不備出手成功的幾率有多少。
唐念念抬頭,清亮的眸子盯著他,道:“你不走的話,我就把你迷暈,之後生死不關我的事。”
某人明明覺得她說出這番話尤其的好笑,卻一點也笑不出來。隻因她那雙眸子,不含波動的看著,好似能將他的麵具穿透,直直看到他的本質。
“嗬嗬。”他輕笑出聲,笑問道:“為什麽隻是迷暈卻不是殺了?”
唐念念默默道:“你是孤鴻的弟弟。”
某人氣息不可察覺的一頓,麵具後的臉龐勾起嘴角,正想著否認,隻是對視著她的眸子,卻發現什麽否認都無法說出。
他慢慢取下暗紅麵具,麵具後卻是一張氣質文雅的秀氣麵龐,此時揚著淺笑,猶如春風,道:“姑娘猜錯了呢。”
唐念念淡道:“兩層假的。”
如此被道破所有的偽裝,司陵歸雁也知曉她是真的看穿,雖然並不知曉她到底是怎麽看穿這一切。
“啊呀呀,小嫂子真是無趣,這麽說破了可就不好玩了。”這張文雅秀氣的麵龐就這麽流露出一抹尤其不符的邪魅笑意,唇口未動,那聲音還是傳出。
這一瞬,他突然伸手,極快的襲向唐念念的側頸。
這麽近的距離,加上他出手的太過突然,一般人隻怕根本就反應不及。隻是從受傷過一次被雪津發現之後,知道會令司陵孤鴻擔心,她就比之以往就更加謹慎了許多,靈識也不顧消耗的將周圍一切籠罩在內。
司陵歸雁出手雖然詭異快速,但是同樣被她看在眼裏,腳下一晃就躲開了他這一擊,下一刻就見他一擊不中反而已經飛躍出去了一丈遠。
“嗬嗬,看來真是小看小嫂子了,小嫂子還真是有備而來呀~”司陵歸雁低低笑道,人皮麵具後的那雙笑意盎然的雙瞳不偏不倚的盯著她,“弟弟先行離去,望小嫂子玩得開心,隻是萬萬不要玩過了頭,要不然可就不好收場了。”
言畢,他的身影就已經幾個飛躍,消失在遠方。
他人剛走,四麵八方聽到動靜的瘋人穀眾多人馬卻正好到來,望著眼前砰然大物撞山蛇怪,山前靜立的白裙女子,還有地上不知死活的十二人,一時各種詭異不同的目光落在唐念念的身上,叫喚聲四起:
“這是哪來來的小娘子?莫非是蛇怪化人了?有趣,有趣!讓爺來好好的領教領教!”
“這蛇怪不該是在蛇窟呆著的嗎?怎麽跑到瘋人穀來了,這來了便來了,偏偏還發癲撞了這玉髓山,如今這瘋人穀又要多一條瘋子蛇了麽?哈哈哈哈哈!”
“看看這細皮嫩肉,老子這輩子都沒有見過這麽漂亮女人!”
“拿下她,大夥一起享用,哈哈哈!”
群湧而至,片刻就成為了血雨腥風。
唐念念看也不看那些自投羅網的人馬,轉身躍上一塊碎落下來的山石,指尖銀絲揮動,就將那些的無用外表山石鐵切落,揮手將裏麵的美玉都納入內界裏。
這一切也隻有還在努力撞山的蛇怪看見,至於其他聞聲而來的人?
唐念念五顆引幻丹不是白放的,藥力香味足足可以飄出方圓百丈,越是靠近在沒有防備之下侵入體內的藥效就越厲害,至於那些見到實例而不敢進來的人,那眼力還沒有好到可以看到百丈之外發生的事情。
蛇怪撞山撞得賣力,卻也不是什麽憨厚的主,不時瞄唐念念一眼,就偷偷的吞下一塊含有濃鬱靈氣的石塊,一邊偷食一邊幹活。
它的異動哪裏能逃過唐念念的靈識,隻是她也沒有開口而已。
幹了活,該賞。
反正吃進了它嘴裏,養肥了它,取各種材料起來也更好。
何況,吃進去的是瘋人穀的玉髓山,還沒有收進她的內界,就還不算她給的。
用別人的東西養活自己的人,恩!挺好。
唐念念默默的收著玉髓山中的各種美玉,神情有些失神的盯著蛇怪的身影,自顧自的想著。這就突然想起了前些日子司陵孤鴻送給她的藥獸,那天放養出去已經好些日子了,留在它身上的一縷靈識印記讓她感覺到它就在司陵家族裏,就不知道吃的怎麽樣了?
恩,這次回去檢查一下。
蛇怪頂著她那懵懂似呆的眼神,渾身都緊繃起來,卻不敢回視她,也不知道該怎麽開口詢問,隻被她看得有些心驚膽戰,疑慮萬千。
看?還看?看什麽啊看!難道是發現本蛇王吃了幾塊包含靈氣的玉石?就算吃了又怎麽樣,跟著走了這兩天,一滴水一塊肉都不給,現在吃幾塊石頭還根本奢望計較,沒見過這麽小氣的!
想歸想,蛇怪可不敢真對唐念念這樣說,隻能頂著她那神遊的目光,硬著頭皮更加賣力的幹活,吃都不敢再吃了。
當戰蒼戩一路趕到玉髓山,直到親眼看到唐念念一身無憂的站在岩石上時,才將一路上看到的狼藉血腥而提起的心神落下,沉靜的站在一旁不安不語,看著唐念念的動作。
在他看來,隻見唐念念將一塊塊的巨石揮裂,又有許多碎石在地上消失不見,直讓人感覺如同幻境。
對此一切,戰蒼戩心中如何的驚異不定也不發一言。她是他的主子,他想護著她,隻記得這一點便夠了。她的眾多神秘,她若不說,他也不會去問。不止是身為下屬應該有的自覺,更多的則是他從立誓時就融入心神中對她的縱容。
在蛇怪與唐念念兩者的行動下,一座玉髓山半座山頭就這樣被兩者幾乎弄塌了。唐念念那收取了這玉髓山中最珍貴的玉髓後,這才揮揮手不再繼續。
玉髓山最重之處就在於玉髓,有了這玉髓才能吸收天地的靈氣溫養整座玉髓山的美玉。既然都得到了這裏最好的,其他的唐念念自然就不想再繼續費力費時。
“嘶嘶嘶~”發現唐念念停手的意思,蛇怪自然縮回身子,遊**到她的身邊邀功的吐信。
這撞山的事情對於蛇怪來說並不能造成多大的傷害,隻是為了讓唐念念滿意,它也算是使足了勁去撞,蛇令上隱約可以看到裂痕傷口。
唐念念看它一眼,伸手摸了下它的蛇頭,讚賞道:“做的不錯。”
蛇怪全身一僵,眼中紅光閃爍,竟然隱隱有些不可置信的感動,蛇頭跟著就往唐念念的手心裏蹭蹭。
唐念念收手,除了司陵孤鴻,她始終不怎麽喜歡別人的主動觸碰。
蛇怪剛剛感動的心隨著她這一收手,和她臉上掩藏不住的不喜又跟著碎了一地。隻是剛一碎,就見唐念念遞過來一顆丹藥在它的蛇口邊上,道:“吃了,療傷。”
“嘶~”蛇怪張口就吞,水汪汪的眼睛盯著唐念念,隨即低下蛇頭,忍住又活過來的心神裏滿滿的感動,幾乎欲哭。其實,主人還是疼我的,所以說本蛇王怎麽會不討人喜歡呢?本蛇王才不會承認被感動了呢!
其實,這可憐孩子就是被唐念念冷落得精神緊繃,這時突然得到這一點點的恩惠誇讚就覺得如同天賜奇跡了。
唐念念看它一副渴求虎摸的樣子,想了想,覺得它這次做的的確聽話賣力,伸手就往它蛇頭上又摸了下。
她向來算的清楚。
傷了她的事,用以後貢獻血、鱗、牙等做煉丹材料算抵過。
這次作為下屬辦事,做的不錯,該賞還是得賞。
若是蛇怪知道唐念念的想法的話,隻怕真的要哭了。它那麽感動到底是為了個啥?
可惜的是,蛇怪不知道,唐念念也不會無聊的去說這些打算。
一座玉髓山就這樣被她給毀了大半,這瘋人穀的瘋子也被這引幻丹給滅了成百上千。這次唐念念並沒有將這些屍體給化了,而是任由著他們躺在那裏,收拾了丹爐就轉身往下一處走。
當唐念念帶頭,身後跟著一人一蛇走出了引幻丹殘留香氣範圍時,隻見外邊停留著數人,以一名雙鬢霜白的老人當先,老人雖然鬢發蒼白,麵容卻紅潤有神,雙目陰鷙,冷冷看著走出的唐念念。在看到她身邊跟著的蛇怪時,瞳仁不可察覺的一縮,閃過一抹忌憚。
在老人身後站著兩男一女,模樣幹淨簡潔,唇瓣微紫,看身著打扮在瘋人穀地位應該不低,並非普通的瘋人穀待選弟子。除了這三人,周圍還隱約站著幾人。
唐念念眨眨眼。目光所及雖然隻有麵前幾人,隻是靈識上卻將周圍隱藏看戲,或者準備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隱藏人馬都收入眼中,不下百人。
“姑娘初入瘋人穀尚且不到三日,手中人命已不下千人,此時竟敢指染瘋人穀玉髓山,饒是老夫也不禁為姑娘的瘋狂為之敬佩!”老人冷冷出聲,口中說著敬佩,眼中卻閃著嘲弄。
誰都看得出來這人是在說反話,說是為她的瘋狂敬佩,暗地裏卻暗諷她不知分寸,瘋癲無度。
唐念念訝異抬眼,疑惑道:“這樣就夠了?”
“什麽?”老者不明。
“隻做到這樣就夠瘋狂的讓你敬佩,可以得到瘋令了?”唐念念本以為至少也要將瘋人穀殺至餘一,順便取走看得上的珍寶才夠。
老者一哽,看著她略顯失望的神色,一口氣血湧上腦海,冷怒大斥:“無知瘋娃,竟然膽敢戲耍本地聖!”
唐念念麵色降溫,盯著他憤怒冷厲的老臉,“你罵我。”
“老夫罵你又如何!?”老人隨口應下,下一刻就略微後悔,他怎麽突然這麽衝動,竟然連這般丟麵子的話語都脫口而出。不過,這悔意也不過一閃而逝,在瘋人穀中從來對麵子並不看重,隻要利己,管你是麵子還是尊嚴,個個丟出去也不紅臉一分。
“老怪物。”唐念念冷冷的吐出三字。這種年老又麵容狠厲,做事詭辮毒辣的老頭子果然最惹人討厭,她不在乎他做的是對是錯,可是惹她討厭了,又打不過她,就得任她處置。
老人麵色一僵。接著上麵兩人的對話,再被她這樣指著鼻子直愣愣的罵,當真有點的莫名其妙的喜感,就像是兩個不懂事的孩子在對峙。
戰蒼戩眼波一閃,望著唐念念的黑瞳閃過一縷笑意。
此次,卻見唐念念先出手,生生不窮的藥力散發周身,讓周圍的人都感覺到一股如沐春風的清爽愜意,淡淡的清新悠然若晨露的淡香嗅入鼻尖,整個人都不禁的被吸引,忍不住想要嗅得更多。
“不好!屏息!”老人大吃一驚,不知是怎麽出手,四枚飛鏢便向唐念念四肢經脈而去。
老人以一手飛刀聞名,每每出手必是一招必殺,隻是此時他顯然並不算要了唐念念的性命,卻要斬斷她的四肢經脈,對一個元者和煉藥師來說,卻是比死還讓人難以接受的。
唐念念並沒有躲,隨手一揮,四枚飛刀就被毫無阻礙的返回而去。
老人震驚,隻是這一揮袖就足以證明此人的元力較之自己高出不是一點半點。他在地聖這一步卡住了多年,哪裏還還看不出來這個不露山不露,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女子卻是一名天品高手。
老人二話不說,竟然轉身就跑。
在他身後站立本來無聲無息的兩男一女隨之上前,正好將他擋在身後,為他爭取逃路。
唐念念眼波一漾,三枚銀針正好刺入兩男一女的眉心,隻見這三男一女眉心處皆冒出一縷黑煙,然後直挺挺的站著,失去了聲息。
那逃跑的老人還沒有跑出一步,四肢就似被什麽纏住,那種刺入血肉的感覺讓他知曉,要是他此時膽敢動彈的話,那麽極有可能的結果就是身軀四分五裂。
“前輩!都怪我瞎了狗眼,有眼不識泰山,您就饒了小人吧!”老人渾身僵硬的轉身,竟然就這樣朝唐念念一臉悲苦的求饒起來。
這一幕出現,整個場麵都寂靜了一下。
不止是因為老人這沒臉沒皮的表現,更多的則顧忌唐念念的實力。他們可沒有看錯,能如此隨意將地聖打得毫無還手之力,這個看起來身子縹緲如鴻的女子必然是一位天品高手。
唐念念搖頭,拒絕的毫無餘地:“不。”
老人悲苦的麵皮微微抖了抖,隱在衣袖內的手掌滑入一顆黑色丹藥,也不管那束縛了四肢的銀絲,利用元力控製就要吞入口中,眼中閃過一抹決絕的狠辣。
“老人既死,你也莫想安生……啊!”
話落,老人的四肢便破開,經脈盡斷,那顆丹藥也在他的嘴邊滑過,就是沒有落入他的口中。老人爆睜的眼瞳隨著丹藥在皺皮的麵頰上滾動而轉動,眼睜睜看著那丹藥落在一旁土地上,便忍著痛拚盡全力的將嘴往丹藥的方向挪,元力也試著將之控製入口。
唐念念腳下似踩著風水,沒有重量般的輕靈縹緲。走到老人的站了一會,神色淡得讓人猜不透她在想什麽,就這樣盯著老人的行為。
“嘶?”蛇怪歪頭。主人在想什麽?
戰蒼戩眼中也閃過一絲疑惑。這些時日他也算看出她對人命的淡漠,隻要有意招惹她的人都被她毫無猶豫的擊殺,這會這老人怎麽還留到現在?
殘留的現場的幾人和隱藏的人馬或多或少都有著不明,卻誰也沒有發出聲音。天品高手,站在頂尖上的人物,誰敢隨意招惹?就算是他們這些平日自喻瘋狂的瘋子,能活到現在的都是因為在瘋狂之下有著更加的冷靜自持心境,這種明知不低找死的事情,誰也不會隨便去做。
老人顫抖著,那顆黑色丹藥也終於離他側仰努著的大口不到半指,隻需微微一用力就可以吃入口中。老人眼中閃過狠絕的快意,哪怕是天品高手,也終究不過是小娃娃,這心性太過高傲自大。隻要讓他吃到了這丹藥,哪怕不能殺了她,卻也足以在死前讓她重傷一回。
隨著老人帶著得逞計成的欣喜雙瞳,張口就要合著泥土吞藥時,一隻繡著冰藍水綠鳥紋的白色靴子,剛好快他一步的一腳——踩住黑色丹藥。
“……”老人麵龐神情欲裂。
靴子踩著,在老人的尖針一樣的目光下,淡定的碾了碾,再看似輕巧的踏了踏。
唐念念移開腳,那黑色丹藥早就碎成的一堆渣渣,和泥土混成一團。她淡看老人,淡淡又帶著一點情緒道:“氣死你。”
“嘶!?”蛇怪呆怔。
“哧!”戰蒼戩禁不住一勾的唇就溺出一聲笑。
圍觀瘋人穀眾人:“……”
其實,唐念念的性子挺惡劣。
“……”老人嘴巴顫抖,麵龐漲紅,整個人猶如得了羊癲瘋,雙瞳瞪著唐念念幾乎欲凸。
唐念念眨眨眼,黑水晶般的瞳仁輕轉動,閃過一縷亮光,一縷藥散隨著她傾斜的手指落入老人的口裏。
老人身體顫抖的更加厲害,下一刻又突然一頓,竟然痛哭起來,口裏還像個孩子一樣叫嚷著:“痛,痛,好痛!”
一個一頭白發,眉宇狠厲的地聖老人,此時居然撒嬌一樣的眨著淚水的眼睛,在地上打滾,既似還沒有長大的幼兒,又像是失去了神智的瘋子。
唐念念眯了眯眼,抬頭往前方看去。
黑影鬼魅一樣人行走在黑暗中,氣息幾乎虛無,眨眼間就從遠處來到了她的麵前。一襲黑色不露半點肌膚的裝束,不是雪津是誰。他一手提著靈玉食盒,對周圍的一切衝其不聞,正對唐念念說道:“見過主母。”
唐念念目光落在他手上的食盒上,雙眼晶亮,一點沒有剛剛高深莫測,那渴望歡喜的模樣讓人啞然失笑。
雪津將食盒遞上,道:“此乃主人為主母做的膳食。”
唐念念口裏頓時溺出笑聲,將食盒接過來。
雪津取身上背著黑包囊,道:“主母可要在此處用膳?”
唐念念點頭,捧著食盒,眼眸都落在了上麵。這種暖到心扉的感覺,哪怕不在身邊也能被人惦記著關心著的感覺,真的很好。打破了那層牛角尖,不再以下位者自居,唐念念才真真切切的體會到這種好。若不然以她以往的性子,隻怕會覺得這是變相的監視,哪怕分開不遠,自己的行動還是被對方掌控把握手中。
雪津得到答案,便打開黑色包囊,從裏麵取出一塊方形黑塊。按下組合機關,伴隨著他的擺弄,方塊鬆開卻變成一張不大不小的方桌,相同的組合椅子鬆開成型,放在方桌邊上,對唐念念做出請勢後就如同無聲無息的影子站在一旁。
這一切在雪津手中極為平淡的發生,唐念念也淡定的坐上椅子,將靈玉食盒打開,裏麵一道道精美的藥膳還冒著騰騰的熱氣,伴隨著食盒蓋子打開,一陣飯菜香味入鼻,引人食欲。
唐念念麵上流露著滿滿的笑容,將菜肴一道道的擺放在桌上,端起飯碗就自顧自的吃起來。
這一切發生的如此平淡而井然有序,隻是在其他人眼裏卻是既震驚又無語,一股複雜的情緒湧上所有人的心頭,有種想要破口大罵的衝動。偏偏人家一個天品煉藥師,誰敢隨便動手?
這裏是瘋人穀,一群瘋子廝殺的煉獄,食物緊缺,除了正式從瘋人穀得到瘋令的人,哪一個不是過著連乞丐還不如的日子。
再看唐念念,那一桌精致清香引人的膳食,那用膳時的享受神情,這哪裏是來受煉的,說是來遊玩的都不為過。這叫他們這群衣裳破爛,身髒口裏無味的人情何以堪?
莫說是他們,就連蛇怪和戰蒼戩都一臉默然。
“嘶嘶嘶嘶!”一陣無語過後,蛇怪就滿臉得意的叫喚。這才是本蛇王的主人,就是該有這樣的風範。
戰蒼戩微微斂眼,一點點深思彌漫心頭。一個能在司陵家族瘋人穀中來去自如的屬下,還膽敢在司陵家族瘋人穀做出如此是肆意妄為送飯的行徑,都說明著那個人的地位權勢之大,連司陵家族也拿他沒辦法。
還有……
戰蒼戩身為戰家嫡係少主,見識和眼力也不同凡響。
整塊靈玉雕琢的食盒,膳食散香隻是嗅入口鼻就渾身通暢,食材同樣不是凡物,那黒木桌椅也不是普通黒木,似是玄碉木,用來打造機關暗器最好,如今卻用於打造用膳桌椅,隻為了方便攜帶?
隻是由此就可見,那位主人不止權勢高超,家財同樣絕頂,對唐念念的寵愛之可怕讓人咋舌。
再回想那名為雪津的人來時說的話,“此乃主人為主母做的膳食”,不知是否如他想的那般——親手為她做膳?
“罷了。”戰蒼戩低低呢喃一聲,抬起的眼看著正滿臉笑意,雙眼晶亮用膳的唐念念,黑瞳裏柔和而釋然。
有這樣一個人這樣寵著,愛著她,她對那人的感情同樣看得出來是與眾不同的,如此他還有什麽好念想的。
也罷。
隻當一個盡所能幫助她的屬下,這份突如其來的傾慕隻需埋藏深處,等待一日遺忘或者消散。何況,他肩上的責任也不允他醉於兒女私情中。
遠處,一襲玄衣的文雅公子立在樹梢,那張假麵卻正是司陵歸雁。
“果真是天品,如此簡單殺了地聖,隻怕也該是天師。”一個十七年紀的天師煉藥師?為何好東西總是被司陵孤鴻所得!?
笑就像是融進了司陵歸雁骨子裏的本能,就算是心有怒,隻是讓他眼中的笑意更濃。將唐念念用膳時的神情全部看進眼裏,那股怒氣不由參雜了一些別的複雜情緒。想到他就讓你那麽歡喜?
“小嫂子,怎麽能隻讓你一個人開心呢?這樣未免太不公平。”司陵歸雁低低笑著,從袖子內抽出一柄碧玉簫,薄唇觸在玉簫上,襯得他麵色如雪,眼中的隱隱笑意添了一抹春綠的暖。
清脆幽轉的簫聲一波波的回**開來,忽急忽緩,忽明忽隱。
“啊啊啊啊!”不知道是誰第一個嘶吼出來,帶著一股子的瘋狂。
唐念念秀美輕皺,目光掃向司陵歸雁靜立的方向。
“嗬。”司陵歸雁低笑,簫聲不斷,身影躍上另一棵樹梢,直待一曲終了,唇口輕動卻沒有發出聲音。
殺。
天品煉藥師不會這麽簡單被殺死,但是能給她造成麻煩,足夠了。
司陵歸雁看見她麵上的不悅,目光直直的看過來,突然覺得心中一陣陣的愉悅升起,那眼裏的笑意也多了份生動。
“小嫂子,玩得開心,下次見~”輕輕的聲音幾乎隻是動動唇形,司陵歸雁收了碧玉簫入袖,身影再次離去。
“主子。”戰蒼戩發現異狀,傾身就占到了她的麵前。
“嘶嘶~”蛇怪同樣不落後,抬起的下顎,豎起的蛇瞳冰冷不屑。
然而,兩人還沒有出手,所有衝上來的人馬還沒有接近十尺之內,盡數詭異的著起一縷碧藍色的火焰,不過瞬息就化作灰燼,隨風飄散。
戰蒼戩和蛇怪見到這一幕,心中都震動了一下,轉頭看向唐念念。
隻見唐念念木著一張臉,眼中的不悅任人都看得出來。
她,似乎真的生氣了。
蛇怪身體抖了抖,它突然非常慶幸自己當日認主的快,身上全身都是寶。它可記得它傷了她的時候,她的眼神就和現在差不多。
“好不容易吃到孤鴻做的飯菜。”淡淡的聲音透著木然,唐念念收回目光,繼續吃飯。
隻是,很顯然,她一開始用膳的好心情沒有了。
戰蒼戩默默的想,隻是因為他們打攪了她用這頓膳食,所以就生氣嗎?
他記得,初見她時她也曾經說過很久沒有用膳了這句話。滅了整整一個蛇窟也因為那蛇窟曾經咬過那名為孤鴻的人。就算被人追殺,圍剿,暗算,也不曾見她這樣的真正的認真發怒過。
蛇怪也不傻,心底暗暗想著,以後一定要小心那個叫孤鴻的人才行。
哼!要不是看在主人的麵子上,它才不會對誰客氣!
隻是,等它親眼看到司陵孤鴻的時候,這樣的想法頓時拋到九天雲外了。自然,這是後話。
誰也沒有在出聲,隻是唐念念慢慢細嚼慢咽的用膳聲。
若是司陵歸雁沒有那麽早離去的話,見到之後發生的這一幕隻怕也要震驚,隻會對唐念念的實力更加的忌憚,也不會讓唐念念那麽簡單的給報複了。
可惜,他沒有看見。
待唐念念吃飯,雪津收拾了桌椅,提著靈玉食盒,對唐念念道:“主人讓屬下傳話主母。我等著念念回來。”
唐念念先被他飄忽虛無陳述的聲音弄得一怔,隨即明白那是司陵孤鴻親口說的話,木然的麵龐頓時生動得笑起來。
雪津所需都做到就再次離開。
隨著他的離開,唐念念臉上的笑容也慢慢的淡下來,最後雙瞳閃爍的盯著一個方向看去。
戰蒼戩和蛇怪都從她的麵色看明白了一點——瘋人穀要倒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