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生米煮成熟飯

“他送你生辰禮的時候,有說過什麽嗎?”室內也沒有其他人,衛離伸手將她抱在堅實的懷裏,箍住她纖細柔軟的腰肢低聲細問,好看的過份的眉眼透著如水的脈脈柔情。

經過這段日子的精心調養,他的傷已無大礙,但他這人慣會為自己謀福利,覺得他要是很快好起來的話,若雪一定就不會這麽依著他,慣著他了。

受傷期間,有若雪的悉心照顧,他有種置身天堂的感覺,由此領悟了一件事——其實偶爾生個病,受個傷,裝裝虛弱來博取若雪的同情和憐惜,那真是個非常不錯的主意!

實際上,身體上的那點小疼痛對他來說實在不值一提,何足道哉!但看著若雪一臉心疼的表情,他突然間就覺得……他娘的,傷口好疼啊!

而若雪的表情越疼惜,他就覺得身體越痛,那種內傷和外傷一起發作的感覺,令他瞬間覺得自己變的嬌裏嬌氣,半點男子漢的硬朗氣慨也沒有。

他也不想那樣,可那是一種身不由己的感覺,他自己根本控製不了。

不僅衛一他們懷疑,就連他自己都忍不住要懷疑:先前那個帶著傷,不顧一切,夜以繼日拚命趕路的頑強男子是他自己嗎?為什麽在見到若雪之後,他便與先前判若兩人了呢?

也許有人會說,這就好比一個小孩子不小心摔了一跤,本來不太疼的,小孩也沒有哭,但隻要做爹娘的一臉疼惜的問他疼不疼,那小孩立馬便會喊疼,並嚎啕大哭,一副受盡世間委屈的可憐樣兒。

衛離卻覺得不盡然,風三娘是他的親娘吧,但自從他能記事起,無論他受了多嚴重的傷,他就從未在風三娘麵前哭過,更不用說做出嬌氣和撒嬌的行為,那隻會讓他鄙視和唾棄自己不像個衛家人的。

可在若雪的麵前,這一切都變的順理成章,那種由強變弱的無障礙轉換,令他的侍衛瞠目結舌,覺得主子一定是被誰附了身,隻差喊道士來捉鬼了。

不過衛離本人卻十分喜歡,並享受這改變帶來的好運,因為這能換來若雪對他的重視,能讓若雪整日圍著他打轉,隻為他一人忙碌。而這一切,正是他夢寐以求的。

所以,他的傷早好的差不多了,卻依然在若雪麵前時不時的喊傷口疼,或者身子不舒服,以此來吸引若雪對他的關注。

若雪認識他到至今,從未見他受過這麽重的傷,也是真心疼他了,所以他每每叫疼,她都會信以為真。

盡管衛離受了傷也沒少對她摟摟抱抱,親親揉揉的,但她總以為他還很虛弱,此時見他又將她摟的死緊,唯恐自己碰傷他,還關切地說:“當心碰到傷口。”

“不會,當時夜澈有說過什麽莫明其妙的話嗎?”這種時候,衛離哪顧得了那點無關痛癢的傷啊,隻想將事情弄個清楚明白。

再說他極貪戀抱著她的那種感覺,懷中的嬌軀猶如溫香軟玉,該死的香馥柔軟。

女孩一天天的長大,發育良好,纖細的身段逐漸變得凹凸分明,曲線玲瓏,令他一抱著就不想撒手。

“莫名其妙的話?”若雪回想當時的情景,思索著要不要將夜澈索走她的綾帕,卻沒有還給她的事情說出來。以她對衛離的了解,這事一說出來,隻怕他就要炸毛。

“嗯,好好想想。”衛離貼近她的頸窩,深深吸了一口熟悉的少女的幽香,不免有些心猿意馬,隻想沉溺其中,溫熱的大掌像有自主意識似的,行雲流水般去攀山巒。

胸前忽然遭到攻擊,皺著眉的若雪立刻醒過神來,啪地打著他不規矩的手,黑著臉道:“能不能消停點,整日惦記這個,也就這點出息。”

衛離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悠哉悠哉地回她:“我惦記我自己的,要什麽出息?”

怪他麽?誰叫她太誘人了。

他是個青春少艾的血性男子,無論身心都很正常,又不是一個死人,心愛的女孩就在唾手可抱的地方,腰是腰,胸是胸,香噴噴的,他猶如蜜蜂守著一朵鮮花,饞誕欲滴。

之所以沒有下手恣意采蜜,已是他自製力和定力過人,堪比坐懷不亂的柳下惠了。

他的祿山之爪不但沒有被若雪打下去,反而得寸進尺的團了幾團,樂此不彼的做著他所謂可以助長的的動作。

他的厚臉皮,若雪已領教了無數次,知道這會兒若是不來點刺激性的事,那是無法拉回他想入非非的心思的。

於是她毫不遲疑地說:“當時師兄說手上沾了灰塵,要借我的綾帕擦找一下。”

這抬果然奏效,衛離動作一頓,腦袋緩緩離開她的肩,視線牢牢的鎖著她,慢慢地接過話茬:“他擦了手後,是不是就忘記還你,然後還很順手的揣入懷中?”

“也不是你說的那樣……”若雪斟酌著最精確的言辭:“當時他和娘要離開,我隻顧著和娘說話,也沒把這事放心上……”

見衛離斜飛入鬢的長眉一挑,燦若明珠的美目發出奪人心神的爍爍冷光,她煩惱地歎了一口氣,企圖亡羊補牢:“那會兒都忙著,師兄也許是真忘了,然後當成他自己的汗巾。”

汗巾是隨身攜帶之物,一般呈方形,這時代的男子多置於袖筒之中,可隨時抽出,使用過後再放回袖中,

“才怪。”衛離眼角斜挑地覷著她,一語擊破她的自欺欺人:“夜澈是什麽人?眾所周知,他可是有輕微潔癖的人呐,會借別人的綾帕用?”

若雪也知道這理由有些站不住腳,可基於他上次為了她和夜澈打的死去活來的事,不想事情又變得無法收拾,盡力的想將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就想說我們不是別人,是一家人啦,也許夜澈會不嫌棄自己用過的帕子呢。

可衛離下一句話接踵而來:“你相信他身上會沒有備汗巾?”

這肯定不會,於夜澈這樣愛潔淨的貴族公子,沒魚沒肉沒蝦都可,唯獨這汗巾他是不會忘掉的。

若雪沉默不語,頗有點頭大,這事說起來,一是她對夜澈不設防,拿他當親人當習慣了。二來,何嚐不是說明她還未學會做一個真正的古人,總認為帕子一類的小物件不是什麽大事,隨手就借人了。

擱現代,這的確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在古代,此事就非同小可了。

手帕於古代女子是首飾一樣的閨私,它通常被疊成同心方勝掖在臂釧裏,其用途多是揩嘴、擤鼻、拭淚、擦汗,還有女子顰笑時以帕遮口,更添幾分嫵媚嬌羞。手帕是體己而溫暖的,所以古代女子結拜金蘭姐妹也稱“手帕交”。

若女子將自己的繡帕送給男子,那會有特殊的含義——不是作定情信物,便是表示自己愛慕和思慕對方,有詩為證:

囊裹真香誰見竊,

絞綃滴淚染成紅。

殷勤遺下輕綃意,

好與情郎懷袖中。

現如今的情形,不管綾帕是夜澈借的,還是她送了,事實就是她的繡帕在夜澈手中。更扯的是,夜澈送她的生辰禮又是一塊貴重無比的刻字玉佩,偏偏她還粗心大意的收下了……

這事兒怎麽看,都會給人一種她和夜澈交換定情信物的錯覺。

仔細一思量,饒是若雪的心比電線杆子粗,本來也沒把這事當多大一回事的,都不禁在心底歎息——夜澈,你是嫌事情還不夠亂麽?這到底要鬧哪樣?

她有種跳到黃河都洗不清的感覺!

她都這樣想,衛離這個純古代已經想的遠的不能再遠了:“夜澈這個卑鄙無恥的混蛋!果然賊心不死,虧你上次還替他說盡好話,說他什麽以後會拿你當親妹子看,會考慮曲妍兒,結果全是這可惡的家夥為了讓人放鬆警惕使的障眼法。”

他如玉的俊臉上一片冷峻,本是風流多情的桃花眼卻烈焰灼灼,妒火和怒火並存燃燒,若是夜澈現在站在他麵前,估計兩人又是一片血雨腥風。

若雪一邊琢磨著怎麽善後,一邊安撫他:“你也不要聽風就是雨,說不定師兄根本不是那樣想的,等我將他的香囊和玉佩還他,讓他將帕子還我就是了。”

衛離湊上來,含著她的唇不重不輕地咬了一口,恨恨地道:“有這麽簡單就好了,你以為夜澈是你呀!”夜澈是誰?兩人一起長大,光著腚的時候就玩在一起,夜澈是怎麽想的,他隻要動動腦子就能猜到。

這時候,夜澈保不齊已經在做著請誰來衛家莊提親的美夢了,說不定他連聘禮都準備好了。

換成是他,也會這樣做,毋庸置疑,機會稍縱即逝,不盡力試一試,又怎麽能爭取終身的幸福呢!

假若他不受傷,夜澈的計劃根本沒有可行性,隻會胎死腹中,但老天仿佛都在助夜澈,而若雪這家夥無論在哪方麵都反應敏銳,唯獨在男女情事上永遠不開竅。

衛離覺得她之所以毫無疑義的選擇做他的童養媳,其中有很大一部份是因為隨遇而安的性格,還有一部份是源於他救過她,再加上兩人之間深厚的兄妹感情,所以她才義無反顧的投入他的懷抱。

然而說到愛和男女情愛,衛離覺得隻怕自己等到白發蒼蒼,若雪可能都還處在懵懵懂懂的階段,分不清感激和真愛的區別在哪裏。

這也是夜澈覺得他可以爭取若雪的原因,因為夜澈為人心思慎密,細膩,可能早察覺到若雪對男女之情的遲鈍和不靈光,很可能隻要有個男子一心一意對她好,不負她,她說不定就覺得那個男子可以托付終身了。

他的心思瞬息萬變,各種想法紛至遝來,臉上一片冰霜,想到夜澈的陰謀已得逞了一半,連帶著看若雪的目光都是恨鐵不成鋼:“這回記住教訓了吧?以後還這麽隨意不?”

這家夥傻裏叭唧的,隨隨便便就將自己的東西給人,別人給她的東西,看也不看就收下,他真懷疑,要是自己放鬆警惕的話,到時不知道有多少狂蜂浪蝴上門來提親?

這麽一想,他墨眉一豎,忍不住又悻悻地咬了若雪一口。

若雪剛被他咬過,因為考慮到自己錯了,心虛著呢,他想咬就給他咬吧,誰知他還來,頓時不幹了,推開他貼著自己的臉:“我哪有隨意啊?師兄不是別人啊,若是外男,我怎麽可能不設防?”

“你這是婦人之仁,沒聽過日防夜防,家賊難防嗎?”

衛離借機教訓她,免得她以後重蹈複轍,真給他招來一籮筐的情敵:“這次你不小心落入了師兄的圈套,他八成會譴媒人上門,當務之急是讓他的如意算盤落空,至於以後,若有別的男子和你搭訕,你幹脆賞他一包毒粉吃吃好了。”

“媒人?不會吧。”若雪嘴角抽了抽,覺得他的話太危言聳聽了。

她不相信夜澈會這麽衝動,她又不是什麽國色天香的大美人,身份就更不用說了,再加上手上還有缺陷,更何況衛離早向師兄表明了她是他的,夜澈哪裏還會明知故犯?

況且夜夫人不是風三娘,她再溫和慈愛,也是斷不會允許夜澈在婚事上胡來的。再說了,夜澈明明跟她提過會考慮曲妍兒的,如果他這麽做,置曲妍兒於何種地步?

“不會,師兄沒道理會這麽做,光夜夫人那一關他就過不了。”

她說的一臉肯定,衛離卻一針見血的指出:“夜伯母如果有那能耐,還能容他到今日今時都沒成親?沒成親也就罷了,就連親事都不曾定下。”

若雪被他說的啞口無言,不是說古代都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的嗎?為什麽出了夜澈這個異類?

瞥著猶如燙手山芋的玉佩,她果斷地道:“我馬上寫封信,讓人快馬加鞭將玉佩送還給師兄。”這種事情不宜拖泥帶水,當然是快刀斬亂麻為好。

“給他幹什麽?”此時衛離的神情已恢複成一如既往的氣定神閑,閑閑地把反複把玩著玉佩,漫不經心地道:“玉佩的事你不用操心,交給我來安排好了,至於你的綾帕……”

心裏知道十有八九是要不回來了,夜澈有一萬個理由不將帕子歸還。不過不要緊,夜策有張良計,他有過牆梯——在這短短的時間內,他已想到了應對之策。

不止如此,他還要給夜澈迎頭一擊,打他一個措手不及!

若雪是他的!

誰敢覬覦,誰就要做好被他算計的準備!即便是親兄弟他也不會手軟,就看誰算計的得過誰,誰的計策更高杆。

“你已經想好了對策了嗎?”若雪狐疑地看著他,前一刻他雖說沒有暴跳如雷,但明顯氣的俊臉生霜,這會兒怎麽就風平浪靜,雲淡風輕了?

盡管胸有成竹,可衛離卻不想讓若雪知道他的想法,一是想讓她吸取教訓,日後也好引以為戒。二是他要與夜澈鬥智鬥勇,兩兄弟你陰我,我陰你,委實不怎麽光彩,自然不想讓心上人知道。

再來,他還想逗逗她。

於是他一臉坦然地直視若雪,眸色清亮逼人,異常認真地道:“想好了。”

若雪對他點了一個讚,誇道:“不愧是英明神武的衛離,這麽快就有主意了,說來聽聽,讓我也長長見識。”

衛離緊緊盯著她,漂亮的唇角勾起一抹邪魅的弧度,深遂迷人的桃花眼裏星光點點,氣度風華天成,薄唇淡淡開合:“隻要我們生米煮成熟飯,夜澈的陰謀詭計自然就會不攻自破。”

“……”滿心期待的若雪頓時黑了臉,真是不能對他期望太高:“你個色胚子,這也說的出口?”警告地瞪了他一眼:“不愛理你了,趕緊放開我。”

衛離摟緊她不放手,目光灼灼地望著她精致絕倫的臉蛋,似笑非笑地道:“是你讓我說的。”

若雪咬牙,決心給他一點顏色看看,讓他知道馬王爺到底有幾隻眼。

此時他坐在羅漢榻上,她坐在他的膝上,她膝蓋一屈便可以頂到他的重點部位,當然,她也把握著分寸,不會真的弄傷他,最多給他一個難忘的教訓——讓他痛上一痛,以後再也不敢出言調戲她。

說時遲,那時快,她屈起膝蓋頂向他的腿間,並冷哼一聲:“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病貓啊!”

她的速度很快,且毫無預兆,但衛離的反應更快。

就見電光火石之間,他一雙大掌合著她的纖腰,輕輕鬆鬆地將她舉起來。接著反身一撲,將她撲到鋪了織錦軟墊的羅漢榻上,整個人壓到她的身上,壞壞地笑道:“這麽狠?你這是想謀殺親夫嗎?”

他這樣做不打緊,若雪卻陡然臉色發白,緊張地道:“快起來,你的傷,你的傷要不要緊?我頂到你的傷口了,是不是很疼?”

原來她的腿並沒有收回,他撲下來的時候,她的膝蓋結結實實的頂到他右腹的傷口上了。

也難怪她緊張,昨兒他還說過傷口疼,讓她心疼的不得了。

她白著一張臉,睜大一雙清澈若水的眼眸,小扇子一樣濃密烏黑的羽睫,因為擔心不停的顫動著,宛若蝴蝶撲閃著翅膀,令人怦然心動。

衛離動也不動地凝視著她,眼神像月光一樣柔和,充滿憐愛與心疼,安慰她的話脫口而出,輕若晚風拂過:“別怕,一點都不疼,早就好了。”

若雪不禁鬆了一口氣,提起的心放了下來。

但是下一秒,她驀然瞪圓墨瞳,目光似刀一樣盯著衛離,聲音冷嗖嗖的,好像從齒縫裏發出來的一樣:“衛少莊主,你說什麽?我老眼昏花,剛才的話未能聽清,麻煩你能再說一遍嗎?”

衛離眼中的懊惱之色一閃而過,快的讓人看不清,麵不改色,神態依舊從容地道:“我是說你沒碰到傷口,所以不疼。”

“信你才有鬼!”若雪徹底明白被這個家夥騙了,其實先前她就懷疑過,孫郎中有好些日子沒來了,再加上她也略懂點藥理,總覺得他的傷早就該好了,奈何架不住他可憐兮兮的模樣,直覺就相信了他。

又想到他養傷期間,大多數時候都是生龍活虎,朝氣蓬勃的,隻是偶爾說傷口疼才蔫了巴唧的,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裝病耍著我好玩嗎?看我一天到晚圍著你轉,你很成就感是不是?”

衛離不想自己弄巧成拙,還尋摸著賊去關門:“沒裝,是真的疼,昨兒還……”

“別跟我提昨兒。”若雪恨不得咬死他,冷笑道:“你還不知道吧?就因著你昨兒喊傷口疼,我專程為這事去問過孫郎中,結果你知道他老人家怎麽說嗎?”

衛離修長的睫毛輕顫幾下,抿了抿唇。

若雪也不需要他回答,接著拿話詐他:“你想不到吧?他老人家告訴我,你的身體早好了,喊疼是騙我的,我隻是懶得揭穿你,一心等著你自己向我坦白,沒料到你這麽頑固不化。”

“孫老的話做不得準。”衛離負隅頑抗,皺著眉說:“傷在我身上……”

“編,繼續編,你還真是冥頑不靈。”若雪冷睇著他,語氣忽然變得清清淡淡的:“需不需要賭個誓?就賭你的傷若是還沒有好的話,讓淩若雪……”

唯恐她說出什麽不吉利的話,衛離一把捂住她的嘴,放棄抵抗:“別胡亂賭誓,尤其不要拿你。”他垂下眼簾,一臉黯然:“傷早就好了,是我騙了你。”

我不是存心騙你,隻是想讓你重視我,隻看得到我,僅此而已。

詐得他說了實話,若雪猶不解氣,這廝太可恨了,既然早好了,卻實打實的瞞著她,害得她白白擔心了許多日子。

“放開我。”她毫不留情地推他下去,並宣告:“再不跟你好了。”

衛離優美的唇抿成了直線,醉人的桃花眼黯淡無光,低聲央求:“換個別的處罰行不行?”

“可以。”

若雪從善如流,在衛離雙眼倏地一亮時,一瓢冷水迎頭潑了上去:“換成一輩子不理你,怎麽樣?”

兩個都不好,衛離垂下眼眸,一恨孫老,二恨夜澈,都怪他們倆,讓他甜蜜幸福的日子提早結束。

就這樣,若雪開始不搭理衛離了,就連衛離腆著臉往她跟前湊,她都能熟視無睹。

她們之間怪異的氣氛不但連衛雲衛一等人感覺到了,就連胡管家,秦管事,衛家賬房等等衛家莊的高層人士,俱都有所察覺。

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啊!

少莊主和小姐那是比親兄妹都還親的存在,鬧矛盾基本上是沒有,幾時弄的像現在這樣別別扭扭的?小姐一見到少莊主便恨不得掉頭就走。

別的姑且不說,少莊主身上的傷還未痊愈呢,想想前些日子,小姐照料少莊主那叫一個盡心盡力啊——事無巨細,喝藥換藥,喂飯擦臉,幾乎都是親力親為,極少假手他人,比貼身丫鬟照顧的還要仔細周到。

而這些天,饒是少莊主傷勢有反複了,小姐也是置之不理。

“反複個鬼,他的身體早好了!”

聽到俞媽媽又來替衛離說和,並說少莊主皺著眉頭,抿著唇,顯然是傷口又犯疼了,勸她去看看,若雪立刻眯著眼睛冷聲道:“他這是黔驢技窮,想不出別的法子了,索性故技重施,想騙我再次上當,休想!”

於是,俞媽媽也沒轍了。

京城。

氣勢恢宏的端王府。

祈國皇家的規矩是,每年過年的時節,有封地的王爺們都要回京城相聚,並在皇宮吃團圓飯。受皇上恩準,端王爺也是早早回京與在京城的端王妃和一雙兒女團聚。

年一過完,再待上些日子,各位王爺差不多就要回自己的封地去了。走之前,每位王爺都忙碌不堪,吃不完的酒宴,付不完的應酬,早出晚歸不見人影是常事。

對於端王妃來說,端王爺回不回王府無所謂,這麽多年她帶著一雙兒女住在京城,早習慣了沒有端王爺的生活。

其實,端王妃大可陪著端王爺去封地,就算真有質子一說,留周羿一人在京就行了,沒有必要母子三人都留在京城。

然而端王妃的想法卻異於常人,她喜歡在京城端王府的日子,輕鬆自在,一枝獨大,不用與一群攻於心計的女人爭奪端王爺——明明一個個視對方如仇敵,表麵上還要姐姐妹妹的甜甜稱呼,笑臉相迎,讓人從內心深處覺得格外的壓抑和厭惡。

也不用教導那些庶子庶女,明明不是親生的,更談不上喜歡,還要違心的裝著善良大度,對他們以示慈愛。

真正來說,端王妃是討厭端王爺的,甚至說是恨端王爺的。

所以每年過年的日子,端王妃總覺得特別難熬,巴不得年快些過完,這樣,端王爺就可以帶著那些花枝招展的姬妾早些滾蛋,還她清靜安逸的生活。

可與之相反的是,端王爺卻很喜歡自己這位美麗無雙的王妃,隻是早些年發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讓夫妻倆生了齟齬和嫌隙,然後無論端王爺怎麽彌補,兩人都無法回到最初了。

端王妃甚至與他決裂到寧願帶著孩子單過,也不願與他夫妻團聚。

兩人之間的鴻溝太大,無法逾越,夫妻關係早就名存實亡。

這次回京,端王爺依舊老生常談,千篇一律地懇請王妃隨自己回封地,端王妃卻傲然而立,冷笑以對,淡然地表示自己去了端洲隻會水土不服,到時枉送了性命,留在京城,好歹可以保住小命。

端王爺沉默了一會兒,表示他會讓端王妃在端洲生活的很幸福,端王妃卻不屑一顧,表示沒有王爺,自己在京城一樣很幸福。

話不投機半句多,末了,夫妻倆照舊不歡而散。

端王爺悶悶不樂的去赴宴了,陳設華麗典雅的房間內隻餘端王妃一人。

一身錦衣華服,淡施朱粉的端王妃優雅地端著粉彩茶碗,靜靜地品著香茗,這時候,周羿和周瑤兩兄妹進來了,一直守在外麵的應嬤嬤忙進來侍候茶水。

“母妃,這麽急著找女兒來有什麽事?”周瑤著一件紫色繡花錦襖,外披孔雀紋大紅羽緞披風,頭上挽著高高的發髻,珠釵綴滿頭,顯得異常華美,手裏抱著一個紫金手爐,一雙玲瓏美眸顧盼含情,身姿嫋娜動人,進來後便直奔端王妃身邊。

端王妃抬眼看了周瑤一眼,然後將目光投放到進來後就一言不發的周羿身上。

周羿著一襲月白色滾金邊錦袍,外披一件墨綠色的厚毛披風,頭上玉冠束發,精雕細琢的臉龐依舊漂亮的天怒人怨,高大的身材令他看起來宛若俊美無儔的神祗,尊貴逼人的氣度中透著一股久居上位的王者風範。

兒子是這般的出色,身為母親的端王妃深感與有榮焉,眼中不由得露出驕傲之色,微微一笑,示意兒子和女兒坐下,隨後才道:“你們兩個也老大不小了,按你們父王的意思,你們的婚事早該定下了,母妃不願你們草草訂下親事,拖了這些年,也是時候替你們議親了。”

聽到是為了自己的親事,周瑤的臉色一沉,美眸中立刻布滿一層陰霾,自打在廣陵親眼見到衛離出手懲治蔣萱,並知道他是利用蔣萱在殺雞儆猴,她還真有些被嚇著了,沒過多久就打道回京了。

但她回京,並不是說她就此對衛離死了心。

衛離那樣的人,軟硬不吃,她對他一籌莫展,留在廣陵也是浪費時間,不如回京在徐徐圖之。當然,她是一個隻會死纏爛打的人,哪會有此等高妙的覺悟,這都是秦蓉蓉分析給她聽的。

“瑤兒,你還一心想著衛離嗎?”端王妃仿佛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麽似的,淡淡地道:“如果你對他死了心,母妃便重新幫你安排婚事。”

“母妃,哥哥在前,我這個做妹妹的不敢僭越。”周瑤心煩意亂,臉色陰沉地直接拉了周羿出來做擋箭牌。

這倒也是,端王妃的臉轉向沒骨頭一樣癱坐在貴妃椅中的兒子:“世子,你的婚事不能再拖了,你可有中意的人選?”

周羿黑黑的眼睛仰望著雕花的屋頂,臉上無悲無喜,半晌不置一詞。

端王妃凝眉思索片刻,突然問道:“那個常來王府裏找瑤兒的小姐……叫淩輕煙的,是淩侍郎家的嫡女,你可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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