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 誰背我上花轎 無憂中文網
她沒有後悔,也沒有心軟,更沒有害怕和恐懼。
今日若不是她機警,想到讓丹楹去保護紫露,先不說周瑤詭計得逞後的嚴重後果,單是紫露就死定了。還有,倘若不是她感覺到丹楹還未回來向自己覆命,覺出不妥,果斷的跑出去,也不能及時的在周羿手中救下丹楹。
俗話說,兔子被逼急了也會咬人。當人被逼到一定份上,沒有後路,你不心狠手辣,死的就是你!所以她並不後悔自己的所做所為。
衛離目不轉睛的盯著她,深遂的墨眸中柔情似水,且充滿縱容,心情卻甚是複雜和矛盾——眼前的女孩是真的長大了,無論遇到什麽事都是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樣,不再是當初那個虛弱地躺在他懷裏,一臉欲哭無淚的指責他是變態的稚嫩女童了,他既希望她快點長大,又不希望她變的一點都不依賴自己,更不希望她涉險。
“我是該覺得與有榮焉,還是該自責深重?或是該誇你,或是該揍你一頓?”他喃喃歎息著,決定還是順應心意,先咬她一口再說。
“屬狗的啊,你。”任是誰的臉頰被人當蘋果一樣的啃咬,都會不樂意吧,何況若雪本來就不是逆來順受的性子,立刻伸手去捏他的臉當作還擊。
衛離忍俊不禁,吃吃低笑,桃花眼內水波**漾,風情萬種,很喜歡,也很享受兩人之間這種親昵無間的氣氛。
將人抱在懷裏狠狠**了一頓,過足了未婚夫的癮,他才心滿意足的問起小戲法的事:“你什麽時候學的幻術,就是變戲法,是沒來衛家莊以前的事嗎?”方才聽到的話太令他意外了,他沒想到事情的真相會是出於若雪養的那一堆蠶。
“嗯。”若雪知道他問的是自己會魔術的事,便點了點頭。魔術一詞是外來語,古稱“幻術”,俗稱“變戲法”。
她放鬆的倚在他懷裏,沒有抵抗他的親密,低聲說給他聽:“是沒認識你以前的事,那時候還小。”她是個渴愛的孩子,卻從不盲目相信誰。但是,衛離對她的寵溺和珍視,還有無私的關懷,都能讓她感覺到他的真心和愛護。
而這些,都是她曾經極度匱乏的,她不想一邊矯情的拒絕,一邊暗地裏後悔地流淚咬手帕,從而錯失兩人之間的許多美好。
“一個老乞丐教的,我隻學了一點點,再高深的我就不會了。”她覺得這樣說比較讓衛離放心,也能解釋的通一些事情。並且也不是撒謊,魔術她懂得的不多,會的那幾手其實都是源於上輩子的一些魔術書。
那個時代的年輕人都喜歡追星,有人追歌星,有人追影星,有人追體育明星,崇拜並效仿他們,將他們當作學習的偶像。室友中就有好幾個是追魔術明星的,一個個雄心萬丈,還買了好幾本魔術書來學習,都指望有朝一日能成為享譽世界的魔術大師。
有一個空手變出玫瑰花的魔術,曾風靡一時——男生一摸女朋友的頭,就出現一支玫瑰花的那種。
在這種氛圍的耳濡目染之下,她不感興趣都難,免不了就跟著學了一些簡單的。實際上,小魔術很好學,主要是要眼疾手快,即便你先天條件不好,那也沒關係,掌握其中的“玄機”,就是所謂的方法勤加練習,熟能生巧。
“我也見過一些幻術,有高深到可以瞞天過海的,亦有淺顯的經不起推敲的,總的來說都是能掩人耳目的障眼法,並非什麽怪力亂神。隻是,我從未想到你也會這些,太讓我驚奇了!”
衛離低頭嗅著她芬芳醉人的發香,再一次由衷地感慨:“看來我真是撿到寶了,你三天兩頭給我驚喜,一次一次讓我意外至極,我都不知道再挖掘下去,你還會有什麽神奇的一麵等著我。”
他的唇角溢出一個完美的弧度,眉梢眼角都染著笑意:“但是,我又好像很期待。”
他這樣一說,若雪倒汗顏:“我那有那種本領啊,那些都是高人。我這種程度簡單的魔術,隻需要有人配合,道具什麽的事先準備好,手法嫻熟一點,基本上不會穿幫就是了。”
她可不敢小瞧古代的魔術師,像晉人王嘉在《拾遺記》裏說,周成王時有人能“吞雲噴火”,變龍虎獅象之形。唐朝蔣防的《幻戲誌》裏頭記載,有個魔術師叫馬自然,其魔術變化多端,神秘莫測,他玩的身上生錢,水中喚錢的魔術,讓人眼花繚亂。
再有蒲鬆齡的《聊齋誌異·偷桃》中也描寫了江湖術士的幻術表演,它記敘了作者的親身見聞,在布政司衙門口看雜技的情形,其中術人表演的“到王母園中去偷桃”,那拋索入天的戲法,和奇異的偷桃過程,看過的人想必都記憶猶新。
衛離聽了她的話,笑了笑,誇道:“你也很了不起,至少我們大家都被你騙了,周郡主恐怕以後見到你都要繞道而行了。”
雖說周瑤是自食惡果,若雪還是生出莫名的感慨:“哎,藝呀藝,一個屁,說穿了就騙不到人了,隻希望周郡主不要那麽聰明,晚點想通才好。”
“若雪,二哥聽到什麽了?你居然在說粗話!”驀然,衛焰驚訝的聲音在外室響起,後麵卻是俞媽媽著急的聲音:“二公子,你怎麽又亂闖呢!”
“聽說今日莊內出了亂子,我擔心妹妹。”可能是被俞媽媽攔下了,衛焰耐著性子解釋著。因為沒有幾天就要走了,他的師傅和夫子在對他進行最後封閉式的訓練和考核,莊內發生的一切他並不知情。
內室裏,衛離聽到衛焰的聲音,黑漆漆的眸子越發顯得暗沉,深不見底,他將若雪抱下地,揪了揪她的白玉似的耳朵:“他就要走了,你好生陪他說說話。”又不放心地叮嚀:“男女有別,就算是兄妹也別靠的太近。”
“這幾句應該說給你自己聽,你也離我遠點。”若雪捂著耳朵反擊:“我決定以後對兄長都要一視同仁,不能厚此薄彼。”
“休想,我是特別的。”衛離一邊拉著她往外走,一邊眼角斜挑的輕聲警告她。
衛焰獲得了俞媽媽的首肯,轉頭就發現兩人從內室出來了,也沒有驚訝,對大哥恍若未見,直接關切地問若雪:“聽說周瑤那憨貨今日鬧了一出,你有沒有怎麽樣?”
衛離也不以為意,微微一笑,如玉的手指撩了撩若雪及腰的青絲:“你們兄妹倆說說話,大哥有事先走了。”說完,風度翩翩的邁步離開了。
望著大哥優雅若仙的頎長身影,衛焰的臉上現出一抹與他年齡不相符的沉思,半眯的星眸暗光閃爍,晦澀不明。
“二哥,你累了一天,過來坐。”
若雪的聲音喚回衛焰的神智,他回頭望著若雪,幽暗難懂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片刻。在若雪滿眼狐疑,以為自己臉上長了花時,他又釋然一笑,露出萌死人的可愛小酒渦,伸手撫了撫她的麵頰:“若雪長大了。”
“……”若雪滿臉黑線的拍下他的手,自己這是要提前成熟了,不長大也要被他們誇大了。
俞媽媽送上熱茶和點心,換了新鮮的時令瓜果,又細心的點上驅蚊子的艾草熏香,才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
在艾草濃鬱的香氣中,兩兄妹圍著小圓桌,一邊喝茶,一邊小聲的說著話,偶爾吃著點心瓜果,氣氛一如既往的溫馨。
多是衛焰問,若雪答。
“聽說她帶了一個男扮女妝的家夥來了,一聽就是居心不良,不知打的什麽鬼主意?”衛焰回來時,事情早平息了,他聽到的都是一些表麵的消息:“還好衛雲機靈,發現那是個男子扮的丫鬟。”
“嗯。”若雪一臉平靜地點點頭。
表麵上是衛雲識破了周瑤的陰謀詭計,實際上這個偽娘是她發現的,周瑤她們也心知肚名。至於怎麽發現那是個偽娘,其實是那個男子自己露出了馬腳。
當時那個男子扮的是個高個子丫鬟,扮的真是維妙維肖,幾可亂真,他的耳朵上甚至還紮了女子特有的耳朵眼。但是因為他殘暴的對待紫露,惹得丹楹對他大打出手,這時若雪就發現一件奇怪的事。
一般女子挨了打,大多捂著胸口和肚子一類的地方哀哀呼疼,可那個偽娘卻緊緊捂著褲襠喊疼……
噗!若雪當時第一反應就是這是個男子。
後來拉開他的交領襟口,果然發現男子才有的喉節,雖然那喉節被隱藏的極好,但逃不過細心人的眼睛。
“你今日做的對,管他是誰的人,隻要誰敢來衛家莊鬧事,你就綁了往死裏打,怎麽也不能墮了先祖的名頭,讓人欺負到家裏來!”衛焰不但誇她今日做的對,還意氣風華的給她壯膽:“你也別怕那些皇親國戚,龍子鳳孫,等我當上了大將軍,我願意捧誰當皇帝便讓誰當皇帝,誰是龍子龍孫,我說了算!”
少年氣勢如虹雲,晶亮純澈的目光像大海一般浩瀚無邊,明明是個氣宇軒昂,瀟灑不羈的俊朗男孩,嘴裏卻說著大逆不道,足以被誅九族的狂妄之語。
“你……你這雄心壯誌還真是與眾不同。”若雪嘴角抽了抽,言不由衷的誇他。她雖然不希望衛焰愚忠,可也沒指望他造反啦,敢情這家夥還有挾天子以令諸候的偉大誌向。
“不是你說的嗎?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浩浩塵寰,誰都不想庸庸碌碌一輩子,我自然希望我的成就能超越先祖,你不也是這麽希望的嗎?”衛焰伸手扯她的頭發,不過怕攫疼她,沒敢用勁。
若雪無語望天,她那是無心之語啊,不過是幾句激勵衛焰的話,怎麽就成了她的希望了……
“咳,二哥,咱先祖可沒造過反,你也別做的太過,理想什麽的雖然很重要,但都沒有自己的性命來的重要,知道嗎?”若雪語重心長,苦口婆心的想將迷途少年導回正途。
誰都知道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戰場上刀槍無眼,保住性命要緊,其它皆是浮雲。
也不知衛焰聽進去了沒有,反正他很聽話地點了點頭,然後沉默了好一會兒,才低聲要求:“若雪,二哥求你一件事。”
他垂著頭,幾縷調皮的發絲散落在他光潔的額頭,濃密如墨的睫毛輕輕顫動著,弧形的眼瞼半掩著璀璨星眸,泄露出幾絲不確定的流光。
“嗯,你說,咱們兄妹之間說什麽求不求的,隻要我能辦到的,一定替你辦到。”若雪見不得陽光少年變得低沉憂鬱,隻差拍著胸脯保證了。
少年抿唇一笑,俊美絕倫的麵容上兩個笑渦顯得那麽心無城府,眸中竟有清豔流轉,惑人中透著一絲狡黠:“倘若二哥上了沙場,在未得到我的死迅之前,你不要嫁人好不好?”
若雪的眼眶倏地就紅了,咬牙切齒地罵他:“胡說八道些什麽?你這樣的壞蛋就是要活千百餘年的!”覺得不保險,又啐了一聲:“呸,童言無忌,大風吹去。”
少年依舊像上次那樣,伸指摁上她鳳羽一樣漂亮的眼尾,如願以償的感覺到一股燙人的濕潤。
他緩緩收回手指,猛地攥緊拳頭,將那晶瑩的水汽融入手心,依著帶著笑說:“那隻是假設而已,我當然會好好活著,但是,我怕安然回來的時候,你已經嫁人了。”聲音帶著淡淡的落寞與失落。
“怎麽會呢,你不在家,誰背我上花轎?”按傳統,女子出嫁的時候,是被兄弟背出來送上轎子,若雪覺得自己還小,也根本不會有他說的那種情況出現。並且為了鼓勵他早點回來,追加了一句:“你若是不平安歸來,我就一輩子不嫁人!”
假如早知道這句話會帶來無數的後患,恐怕打死她也不會說的,然而,有錢難買早知道……
“好,一言為定!”少年笑開了花,清越迷人的聲音顯得鏗鏘有力:“為了你這一句話,我一定盡早歸來!”
……
隨著衛焰的離開,日子匆匆而過。
其間,端王妃低調出行,在世子周羿的陪同下來了衛家莊一趟,代郡主周瑤向風三娘和若雪賠理道歉。至於周瑤,聽說臥病在床,所以不克前來。
不用多久,端王妃一家就返京了。而此時,廣陵的新知府已經上任了,陳知府成為過去時。
衛焰離開的時候,風三娘並沒有去送行,若雪和衛離騎著馬,還有莊內一眾管事,以及眾多的親友,大家強忍著悲痛,一直送將他送出了很遠。直到衛焰笑著說,送君千裏,終有一別,再送就要送到京城了。
兄妹幾個才灑淚揮別。
好在衛焰不是獨自一人,除了帶走了衛鬆衛柏等以樹為名的侍衛以外,還有幾個族中的子弟一起隨行。風三娘和若雪略感心安。
衛家本來就人丁單薄,又少了一個人,終是有些不習慣,但無論怎麽樣,日子還是照過。若雪知道最難過的人莫過於風三娘,於是她多餘的時間幾乎都是陪在風三娘身邊,以防她胡思亂想,心思鬱結。
琢磨著要將風三娘的心思轉移過來,若雪索性將自己的鞋鋪計劃告訴了她,為了讓風三娘喜歡上樣式精美的涼鞋,她送上了自己親手設計的東珠涼鞋。
當然不是衛離找人訂做的那一雙,而是經過她改良了的款式。鞋底暫時還是采用的手功納的鞋底,隻是鞋幫和鞋麵漂亮多了,鞋幫用的柔韌性較高的綢緞,綢緞是用漿糊粘了多層的綢緞麵,極結實耐用,鞋麵則是采用顏色素雅又美麗的輕紗。
鞋子的前麵露出腳趾頭,鞋上點綴著串成一條條的圓潤東珠,以中心為點交叉在鞋麵上,既起到加固輕紗的作用,又增添了鞋子的華美,一舉數得。
輕紗不耐用這是一個大缺點,若雪正在想辦法,而鞋上的東珠也沒有用原來龍眼大的珠子,那樣貌似太……二了……這個肯定不能和衛離說,不然多傷人家的自尊。
至於衛離訂做的那一雙東珠鞋,則原封不動的放在若雪那裏,成了精美的收藏品,以後說不定還可以成為傳家寶……
“這鞋子真漂亮!”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美輪美奐的鞋子一到手,風三娘喜不自勝,愛不釋手的放在手裏把玩,隻是一直沒有上腳的打算。因為——“前麵露這麽多,這要怎麽穿?”
若雪望著風三娘穿著羅襪的腳,直接道:“脫了羅襪光腳穿,現在入夏了,這樣穿既涼快又舒服。”這個時代雖然也流行女人腳小為美,但卻沒有要求女人裹腳,以後會不會纏小腳成風那就不得而知了。
“那怎麽行?”風三娘直覺這樣不妥,一般情況下,女人的腳哪能讓外人見到。
“怎麽不行啊,剛穿拖鞋的時候您不也說不行,後來不是一回臥室就直接穿拖鞋嗎?”若雪來衛家莊以後,讓俞媽媽按自己畫的鞋樣做了拖鞋,也給風三娘做了一雙,風三娘由起初的不適應,到後來非常喜歡。
風三娘不說話了,這倒是,精致漂亮的繡鞋雖然也舒服,但終不如拖鞋隨意。而且若雪腦子裏經常有些奇思妙想,饒是涼鞋的款式怪異的緊,她也見怪不怪了。
若雪可勁的攛掇她:“試試唄,總比在屋子打赤腳好吧。”
風三娘猶豫再三,經受不住**,脫了羅襪穿進涼鞋。
這雙鞋是按風三娘腳的尺寸做的,不但合腳,效果還出奇的好。風三娘自小到大沒做過什麽粗活,一雙腳也保養的好,白皙細膩的肌膚配上色澤清雅的鞋子,相得益彰,非常養眼。
若雪看著看著,終覺美中不足,忍不住又嘴癢:“把腳趾甲塗上漂亮的丹蔻,那真是要美的冒泡了。”
“老娘要打扮的那麽勾人做什麽?再給你找個後爹?那你爹還不得從墳墓裏爬出來掐死我。”風三娘忍不住伸手打她。她一個寡婦人家,把腳趾頭塗成那般靡靡豔色做啥?
兩母女笑成一團,其樂融融。
不過風三娘不太讚成她開鞋鋪子,第一,是覺著她年紀輕,現在要學的東西很多,而做生意呢,遠沒有表麵看著那麽輕鬆,須得投入大量的時間和精力,賺錢不賺錢倒在其次,若把人累壞了就得不償失了。風三娘建議她可以把這個計劃延後。
第二,風三娘覺得衛家不差錢,委實不用她一個姑娘家為生計奔波勞碌,待到衛家垮台了,有捉襟見肘,入不敷出的那一天,若雪的鞋店便可以派上用場了。
那要等到猴年馬月?
若雪無語望天,以衛離黑心的程度,隻怕將衛家下幾輩子的財富都攢下了,會有入不敷出的那一天嗎?
風三娘縱然是個要強的女人,可她沒有女強人的想法,完全不能了解事業對女人的重要性啊!若雪打算給她洗腦:“俗話說,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丈夫有還隔隻手,自己賺錢自己花,多快樂充實啊!”
“你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女子花爹娘和夫君的錢不是天經地義地嗎?”風三娘一臉怪異地看著她,然後又關切地問道:“莫非是手裏的銀子不夠使?還是誰短了你的用度?所以生出這些荒誕不稽的想法。”
“都在給我銀子,我都有小金庫了,哪會缺銀子。”若雪表示不是銀子的問題,是一個思想層麵的問題:“我想開鞋店,不光是賺錢為生計的問題,如今我又不愁吃喝,也不愁用度,我隻是想像男子一樣,有份自己的事業。”
想到自己看到的一些女子被拋棄的事例,她又悵然的感慨:“娘,你都不知道,沒有事業的女人,未來會很悲慘呐。”
“怎麽個悲慘法?”
風三娘不懂,反而振振有詞:“你可不要小看女人,女人沒有事業也很忙啊,又不是整日無所事事,空吃等死。你看,你每天的時辰都安排的滿滿的,哪有閑下來的時候?等以後你嫁了人,既要生兒育女,又相夫教子,你會更忙。”
這個時代的女人的確如此,外表看著輕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貌似養尊處優,其實內宅的瑣事都夠她們忙的像陀螺。
這一點若雪承認風三娘說的有理,但說到嫁人,若雪也有自己的想法:“說到嫁人,這就更是個讓人頭疼的問題了。”
“怎麽個頭疼法?”
“這年頭的男子,除了咱爹對娘忠心不仁,差不多都有三妻四妾。”若雪以手托腮,語氣忿忿:“我以後嫁人,倘若相公妻妾成群,那我還不如一個人過好了。”
這個風三娘深有體會,倒沒有覺得她想法另類,她摸了摸著若雪的頭,雖然覺得她的想法不靠譜,但還是說:“除了你爹,也還是有一些男子不納妾的。”
“那樣的實屬鳳毛麟角,稍微出類拔萃點的男子,都是……”若雪長長的喟歎一聲:“總之一言難盡啊,女子若是沒嫁到好人的話,前景堪慮。我就是想自己有事業的話,以後的生活會好一些,假使男人靠不住,我自己一個人也能過的很好。”
“杞人憂天。”風三娘總結。
晚上。
書房很安靜,若雪伏在書案前琢磨涼鞋的款式,看怎樣能來個古今結合。丹楹在一旁給她磨墨。
她塗塗改改了一會兒,頗有些心得,擱下毛筆,正要伸個懶腰,冷不妨門口的珠簾嘩啦一聲被人撩開,隨後瞥到衛離負著雙手,衣袂飄飄的進來。
她還來不及打招呼,衛離睨了丹楹一眼,漫不經心地揚了揚手指,丹楹“哧溜”像條泥鰍一樣溜出去了。
若雪笑著搖頭,對衛離道:“她見了你就像老鼠見了貓似的。”
衛離麵無表情,漂亮的嘴角抿得直直的,將手中的東西一樣一樣扔在她的書案上。
“啪啪啪!咚咚咚!”東西一樣一樣落在若雪的麵前,帶起一股淩亂的風拂在她的臉上。
若雪瞪著桌上的越來越累積高的各式各樣的銀票和各種帳本,還有多如牛毛的地契,以及翻開的檀木匣子,匣子裏麵滾出和田黃玉印章、墨玉印章、古玉印章……
不等她反應過來,又是一陣“嘩啦啦!唏哩嘩啦!”的聲響,衛離手一甩,又將幾大串黃銅鑰匙扔到桌下,幸虧桌子結實,那些沉重的鑰匙才沒有將桌麵砸出洞來。
“你這是幹什麽?”若雪手忙腳亂的將差點被砸到的硯台移到一邊。
衛離冷冷的睨著她,幽幽地道:“你說呢?”
若雪看了那些銀票一眼,試探地道:“來跟我顯擺你有多少銀子,多麽的富有?”
“用得著跟你顯擺麽?誰不知道天下第一莊富甲天下。”衛離的語氣冷冰冰,對她的話嗤之以鼻。
若雪抬眸覷著他冷若冰霜的模樣,又瞟了瞟那些帳本,不太確定地道:“手下人辦事不力,惹你生氣了?”
衛離冷哼一聲,不置可否。
“你究竟怎麽了?能不能不要冒冷氣,有什麽困難和問題,咱們商量著辦,總比你這樣一個人悶悶的好吧?”若雪瞄著那成串成串的大鑰匙,以為是庫房出了問題,便盡量寬慰他。
盯著她那雙清澈純淨的墨瞳,還有那副無辜惹人疼的模樣,衛離恨鐵不成鋼,想揍她又打不下手,隻好恨恨地道:“你不是說丈夫有隔隻手嗎?這全是衛家莊的房屋地契,銀票帳本,印章和庫房鑰匙,都交給你了,看你以後還有什麽說辭!”
丈夫?若雪總算弄懂了他的意思,頓時無語極了,心說,你還不是我丈夫呢,跑來交什麽財產?
不過,她沒料到中午才和風三娘說的話,不知怎麽就傳到他耳朵裏了,她那是打個比方,想說服風三娘而已,又沒暗示什麽,這個人怎麽就能想那麽多呢?也不知是什麽腦構造。
“怎麽?不敢接嗎?敢情你還有二心?”衛離見她沉默不語,想起她隨隨便便就應下衛焰,他不平安回來她就一輩子不嫁人的話,心裏猶如火燒火燎般難受,幽深難測的眸底含著一絲難以掩飾的慍怒,還有一絲極力掩藏的受傷。
作為兄長,他當然希望衛焰能盡快回來,並且平安歸來。血濃於水,沒有人比他更擔心衛焰的安危。不然這麽多年,他為什麽絞盡腦汁,不惜重金聘請名師栽培他,不正是希望他越變越強,有足夠應付危險的能力嗎。
然而,他重視衛焰,關心衛焰是一回事,若雪為了衛焰不嫁人,卻著實有些傷著他了——難不成他的守護和等待,他的一片良苦用心,若雪都視而不見?
或者說視如敝屐?
或者說,在若雪的心裏,其實衛焰比他要重要的多?
如果說,他去將衛焰換回來,他去征戰沙場,而衛焰回來守護衛家莊,那麽她是不是也願意為了他不嫁人,隻為了等他平安歸來?他突然有一種亟欲這樣做的衝動。
“什麽有二心,這都什麽跟什麽呐?”若雪十分納悶望著他,有種跟不上他思緒的節奏。
衛離雙眼沉沉地望著她,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你究竟在氣些什麽?幹嘛拿這些物件出氣?”衛離不是那種小肚雞腸的人,總不會是為了“丈夫有”那種莫須有的話而生氣,可若雪又實在不懂他在氣什麽,隻好將古拙的檀木匣子擺正,又把那些散在桌麵上的印章一個一個裝進匣子,繼而將匣子扣好。
收拾好這些,又去收拾散了一桌的帳本和地契等物。
女孩的身上總有一股令人捉摸不透的氣質,讓人無法將視線從她的身上移開,衛離垂眸盯著她的一舉一動,一絲一毫都不放過。但見她抬手勾起耳邊的幾縷青絲,眼波微微流轉,介於清雅和冷豔之間的氣質中,竟然流露出若有若無的嫵媚風情,說不出的動人。
感覺到她輕微的轉變,他的眸子不由得危險的眯起,這絲變化,究竟是為誰而改變?為他?還是為衛焰?還是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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