貨物沒封,錢萬貫先是狗刨一般,把大箱小箱都扒拉到了地上,許是覺得不過癮,他索性跳上馬車,把能拿起來的都摔到了地上,邊摔邊罵道:“要不是這個老不要臉的攛掇那個小不要臉的,我家裏怎麽會像現在這樣雞飛狗跳的,還害老子挨了好一頓打,你們這一整個樓都是不要臉的!”

一會兒的功夫,翠鶯樓裏的人都被驚動了,劉媽媽扭著自己的老腰,大驚失色地跑了出來,看著一地稀碎的玉器石器,差點沒暈過去,嚎叫道:“誒呦我的心肝寶貝呦!”

好在翠鶯樓裏有李四王五兩個壯漢,三兩下便拿住了錢萬貫。

此時萬裏書院的人也都跑了出來。隻見江景澈黑著個臉,疾步走了上來,厲聲嗬斥道:“胡鬧!”

“是她們先不要臉的!”錢萬貫正在氣頭上,反駁道。

“還敢胡言亂語!”江景澈聲調並不算高,但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壓,翠鶯樓門口頓時一片死寂。

一旁的寧子不由得到吸了一口冷氣,這位江先生平日看著如池水般平靜,沒想到也能翻起這麽大的浪花。

錢萬貫低下了頭,不敢再頂嘴。

江景澈轉身看向一瘸一拐的寧子,平時遠遠看著還不覺得,走近了他才發現,翠鶯樓這個夥計,遠比想象地更瘦弱些,甚至有給人一種弱不禁風的錯覺,缺少些男子氣,他的眸子破天荒地溫和了些許,“小兄弟,你傷得可重?”

寧子揉了揉自己的膝蓋,嘴上哎呦哎呦地號了幾聲,冬天裏穿得厚實,錢萬貫使的力氣也不大,她並沒受什麽傷,但是行走江湖多年,她最是懂得給自己留後路,從來不會把話說死了,於是她可憐巴巴地看向江景澈,道:“光覺得疼,也不知道重不重。”

江景澈卻像是一眼看穿了她的狡猾心思,他眼神驟然冷冽了幾分,扯了扯嘴角,又轉而看了看劉媽媽,“今日,著實是對不住了。”

劉媽媽飽經世故,見江景澈道歉,忙抹了眼淚,笑道:“江先生也別這麽說,是咱們惹了錢公子不痛快了,隻是……我這也是好心好意的,倒是好心辦壞事了。”

“您算算賬目,我們會賠償的。”

話說到這兒,寧子一個箭步擋在了劉媽媽身前,忙道:“江先生是讀書人,談錢俗氣了些,早就聽聞江先生的詩詞一字千金,依小的之見,錢物就算了,先生要是能給咱們樓裏的姑娘寫上首詞……”

劉媽媽一開始還沒明白寧子葫蘆裏賣的什麽藥,聽到後麵已經是兩眼放光了,聽說江先生詞寫得好,但自恃清高,從來不給風塵女子寫詞,若是能得一首詞,那能換一整個樓的榮華富貴,可是比這一車財務值錢得多。

江景澈聽了寧子的話,臉已經拉了下來,僅存的溫和**然無存,還不待他回話,錢萬貫又罵了起來:“想得美,我們老師的詞你們這些不要臉的也配!錢物我照十倍賠給你們,休想打我老師的主意!”

十倍的財物倒也不算少,劉媽媽和寧子都懂得見好就收,便沒再糾纏下去,大家各回各家,這一出戲便也散了。

總歸劉媽媽是沒去成錢家,寧子免了頓暴打,倒是過了兩天,錢家真的派人送了些銀票來,這樁事就了了,隻是萬裏書院同翠鶯樓的梁子就此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