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喝啤酒!天氣熱,喝啤酒人舒服!喝白酒燒心,人難受!”潘正龍說。
“好的!”葉袖梅說罷站了起來,她要去點菜、拿酒。
菜上齊後,酒蓋打開。酒倒入杯中,煙點起來。葉袖梅從未抽過煙,她不僅拿煙的姿式不正確,而且不會吸。因此她的煙老是烏,潘正龍老是替她點上。她雖然煙不吸入肚中,但是她還是被煙嗆著了,嗆得她眼淚直流。
“你不會抽,就不要抽了!”潘正龍勸她。
“要得!要得!”葉袖梅不肯放棄。
在尼古丁和酒精的刺激下,葉袖梅詳細地對潘正龍說出煙酒被騙的過程。
“‘二胡’剛開車走,他的老丈人就進了超市。他說有人在對麵飯店請他吃飯。時間還早,他就來這兒想和親家喝一壺神壺仙、侃一侃大山或下一下棋或打一打麻將消磨時間。來的不巧,他們去了上海。為了不讓他煩心,我就沒告訴他他們去上海的目的。老人家興致很高,特能韶。韶了個把小時後才走。他告訴我今天是劉團長請客。劉團長當戰士時曾在他家住過。他當排長、連長、營長時隻要有機會、方便,就到他家去玩。兩人結下了深厚的友誼。劉團長轉業到大都市檢察院後經過幾年的努力當上副檢察長兼反貪局局長。劉團長當了大官之後一如繼往地對他客氣、友好。他經常開私車全家‘下來’看望他一家。接觸多了,就便於開口。‘二胡’老丈人就托劉局長替他女兒找一個工作。劉局長滿口答應,且說到做到。不久,他就幫他女兒找了一份在法院開車的工作。‘二胡’因為債權、債務方麵的原因,經常打官司。法院跑得多了,不僅認識了眾多的法官,而且認識了眾多的法官後勤人員,包括老板娘。老板娘愛錢,‘二胡’愛美色,二人各取所需,一拍即合。他們勾搭上後‘二胡’就把老板娘從法院挖來,讓她在超市中當收銀主管。後來‘二胡’離婚和她結了婚。她過上這麽好的日子,且她為家裏出了很大的力做出了很大的貢獻,她爸爸對劉局長感激不盡是理所當然的。有人冒充劉局長給他打電話他能不來嗎?他跑得屁股顛顛的!下午三點多鍾的時候,來了一輛伏爾加軍車,將‘二胡’老丈人接到第六幹休所玩。在那裏,他看到了劉局長的兒子小劉,當時小劉發了一支香煙給他抽。小劉是幹休所副所長。約摸五點多鍾的時候,伏爾加將‘二胡’老丈人送到飯店。他進包間後發現一屋人全是軍人。有的二顆星,有的三顆星。個個神氣活現。桌上擺的酒全是洋酒,煙全是洋煙。‘二胡’老丈人不習慣抽洋煙,有一位大校就建議換國產煙。他嫌回去太遠就與‘二胡’老丈人商量,要他到店裏拿國產煙酒。為了做到天衣無縫,有一個穿上尉軍裝的人帶著駕駛員將他們的洋煙、洋酒全部搬到超市中來。他們拿走了國產的中華、蘇煙、茅台。我不認識洋文,也辯不出這些洋煙、洋酒的真假。且他們那陣式,‘二胡’老丈人非常投入的樣子,令人不敢產生一絲懷疑。上菜前大校自我介紹,說他是劉團長的戰友,目前還在某部隊服役。說話時他的電話響了,他大聲地說話,‘二胡’老丈人聽得一清二楚。從他的話音‘二胡’老丈人得知是劉局長打來的電話,他表達的意思是他正在開案件分析會議遲一點來,叫他們先吃。女服務員開始上菜,軍人們絡續走出——有的說去上洗手間;有的出去接電話;有的出去吐痰。四個冷盤上齊後,諾大的包間裏麵隻剩下‘二胡’老丈人一個人,東西隻有一包起封的黃南京和二瓶金六福酒。‘二胡’老丈人越坐越覺得空調溫度開得太低,他渾身發冷。他是農村人,不會使用遙控器,又不好意思向服務員開口,因此隻有受著。他越坐越覺得氣氛不對頭,有一股肅殺味道。等了好長時間,空****的大包間中依然隻有他一個人。女服務員、大堂經理、部門經理先後和他照麵,人家雖然沒說什麽,但他們的臉上分別寫滿了驚訝、懷疑、不可思議、惱怒等神情。
當隔壁包間的人絡續散了的時候,饑腸漉漉的‘二胡’老丈人與酒店這些人開始破解謎底,你回我答,我問你答,很快一個騙局浮出水麵。飯店損失不大,四個冷盤還可以給別的客人吃。要說損失除了電之外就是包間被一個無聊的老頭占用——它沒有發揮它應該發揮的作用。就算有損失,酒店的裏人也不會為難他,‘二胡’夫妻每年在這兒吃不少錢他們怎麽會不給他們的老子麵子呢?‘二胡’老丈人與劉局長簡單通了電話之後,事後諸葛亮——‘二胡’老丈人越來越聰明了,越來越有才了。他沒有點破,劉局長不知道他打電話的用意。反正劉局長壓根兒不提請客的事,好像沒這一回事一樣。劉局長還一個勁兒地問他:找他有事嗎?!‘二胡’老丈人是一個滑頭,出事了他害怕就找了一個理由腳底抹油——開溜!把責任推到我一人身上。”說到這時葉袖梅又簌簌地掉起了眼淚。
“他們不是留下洋煙、洋酒嗎?”潘正龍問。
“全是假的啊!我問蘇捷連鎖的同行,他們說太假了!假得不能再假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假的!”葉袖梅氣呼呼地說。
“為什麽讓你一個人賠呢?店裏不是有其他人嗎?”潘正龍考慮了一會兒後說。
“我是店長,是我拍板定奪的呀!他們負什麽責任呢?怪我鬼迷心竅!鬼找到我,想跑,跑不掉!”葉袖梅長歎一聲後一口幹掉杯中酒。
“還不了錢大不了坐牢!大不了替他們當一輩子長工!或者把自已賣掉,我想總歸有辦法的!”葉袖梅哭著說。
“別瞎說!報案了嗎?”潘正龍問。
“沒有!”葉袖梅答道。
“趕快報案!”潘正龍急切地說。
“——還是等老板回來再說吧!幹杯,要是一醉能解千愁就好了!”葉袖梅的話如同一個小孩子的話一樣充滿童趣。
“‘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事件未必像你想象的那樣嚴重,你不必太擔心!”潘正龍安慰她。
“但願如此!唉!樂極生悲,千真萬確!不說了!不說了!幹杯!幹杯!此時我隻想醉!隻想醉!花錢買醉!在醉中不流淚!”葉袖梅看起來酒喝了不少。酒帶來了一個叫“紅”的精靈,她圍著她直轉,惹她,逗她,一會兒在上,一會兒在下,一會兒在裏,一會兒在外。她惹她、逗她累得她夠嗆。酒還帶來了“呐喊”的聲音,它一會兒在遙遠的天際呐喊,一會兒在五髒六腑深處呐喊,一會兒在駕馭著熱呐喊,一會兒潛入陰寒之中呐喊。一會兒在呐喊中呐喊,一會兒在色彩中呐喊,一會兒在線條中呐喊,一會兒在圖形中呐喊,一會兒在立體中呐喊——到處都是呐喊聲,這時人向醉徹底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