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一陣窸窸窣窣,林溪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
“林溪,不好意思吵醒你了。”同屋妹子一身酒氣,一看就是宿醉未歸。
“昨晚過得很不錯吧?”林溪坐在**抱著腿,歪著嘴巴笑她,這姑娘就是一個悶騷。
“沒有啦,一點意思都沒有。”
“哦?我記得你說要帶吃的給我的,結果我餓了一個晚上。”
“對不起,我忘了。”她抱歉地咧嘴,“你昨晚沒去太遺憾了,李奇昨天表演了一出大秀。”
“李奇?”林溪差點忘記這貨了,自從來到海島就沒私下碰見過。
“什麽戲?”
“我這兒有視頻。”
她趕忙把手機上遞過來給林溪看,林溪就聽到一聲鬼叫——“為什麽,為什麽都不喜歡我?”
“這什麽情況?”林溪看他脫了上衣在台上狂魔亂舞,腦袋前後傾倒,活脫是個甩頭哥,可惜肢體不協調,扭得像個生了鏽的二手貨。
“太慘了,平時李奇是個悶騷,還是個沒有酒量的悶騷,就喝了一杯就把情史全爆出來了,交往過四個女朋友被甩十次,處的對象不是給他戴綠帽子,就是在劈腿的路上,最重要的是,至今為止……”她嘰裏咕嚕地在林溪的耳邊一句,“還是處男。”
林溪立馬皺了眉頭:“這貨是夠悲哀的,不過,這賬我怎麽不會算,四個女朋友被甩十次。”
“六次都是告白然後被拒絕。”
“可以可以。”林溪點頭,趕緊把她的視頻拷到手機裏,“這種大料以後說不定用得著。”
“你昨晚幹什麽了?”妹子收拾戲服準備進浴室洗澡。
“沒幹什麽,就摟著個大肉枕頭睡了一晚上。”隻不過那個大肉枕頭是梁啟東而已,林溪反應過來,梁啟東什麽時候走的?自己居然在一頭隨時可能變異的雄性狼身邊,無憂無慮地睡著了?動了一下,腰部硌著個硬物,掏出一張卡,什麽玩意兒?還是張金卡。
聽浴室裏響起水聲,撥出私人號碼,關機了,看看手裏的卡,這難道是……她的薪水?梁啟東這個嘴硬心軟的家夥,她摸摸手裏光滑質地的金卡,嘴角軟下來。
不過,睡了個覺、留了張卡,這個情節怎麽好像經常在某些低俗言情裏經常出現,咦……
結束公司的大會小會,終於可以休息半天,林溪在臥室裏塗抹防曬,準備去享受一下她最後半天的假期。
“大溪!”秦咪咪一個視頻發過來。
林溪看她身後背景很是妖豔繚繞,扯了破鑼嗓子號起來:“秦大咪,你是不是瘋了,大早上去泡吧,不上班嗎?!”
“大小領導統統出走,我們還不能自娛自樂一下了?”
“告訴你,這次開會我被梁啟東罵得狗血淋頭,要是你們再不收斂,今年過年之前就他就要大換血”。
“你跟他不是有一腿嗎?沒新愛也有點舊情,這次海島遊是不是超美、超浪漫,沒有什麽是睡一覺解決不了的。”
“我的人生都被你耽誤了,他是什麽人你不知道,公私分明、六親不認的主,就是我自身都難保,被他扣了三個月的薪水還有年終獎金。”
“這你也能忍!你是不是扒他衣服逼他就範,然後罵他祖宗十八代了?”秦咪咪連林溪肚子裏的十二指腸都很了解。
“我有那麽撒潑無賴嗎?好吧,我承認做了一點。”
“賣身成功了?”
“沒有,不過……最後他自己貼錢給我了。”
“嘖嘖,要我說呢,這上了年紀的男人就是穩重大氣做事周到,對外很公正,對你也很私人嘛,這美色美景的就沒個幹柴烈火什麽的?”
“我們的柴已經燒幹了。”林溪笑她,“限你半個小時到店裏上班,告訴你現在馬娘娘狀態可是奇差,你們出了任何小事,都有可能被立即處斬。”
“這我們還不明白嗎,你和她還有梁啟東每次三方會麵,都會讓馬娘娘周期亂掉一陣,身為小市民的我們活得已經很心酸了。”旁邊有個肌肉外國**過來,撈住秦咪咪的大臉撮了一口。
“秦大咪,你能不能節製點?”林溪簡直看不過眼,“記得定期去檢查身體,一把年紀了。”接下來的情節,考慮到秦咪咪很有可能現場直播,立馬關掉視頻。
拿齊了東西,準備去外麵沙灘,路過一個房間的時候,房間門半開著,她記著這個好像是李奇的房間,這家夥聽說昨天已經爛得跟泥一樣了,她走進去關心一下是不是死在裏邊了,其實主要是去看他笑話。
一推開門就是一股濃烈的酒精味,夾雜著雄性散發出的粗獷氣息,真的很像是腐爛了的葡萄酒,還有過年醃好的臭鹹肉,**躺著一個死豬一樣的人物,還打呼嚕,這貨這種形象跟平時假正經的樣子簡直差了一個世紀。
他的胳膊裏側有個青色的字樣,林溪蹲下去把他皮往外翻,扭了扭。
“文文?”還挺非主流,她抬頭的時候,對方正好嬰兒形態迷茫睜眼,“啊!”一把護住前胸,後退,然後拉衣服一氣嗬成。
“文文?”
“你怎麽知道?!”他看起來像是受了極大的傷害,滿臉都是你知道多少,你為什麽知道,是不是連我全身上下從小到大的故事都知道了的表情。人總是有點被害妄想症,當出現一點苗頭,立馬就會出現全身緊戒,然後自動暴露。
“我還知道她是你初戀女友,你很喜歡她一直忘不了,你們一直處得很好,應該是你單方麵尤其好,突然某一天她說你們不合適,分手的時候你傷心欲絕極力挽留,卻還是找不回她的心。每逢聽到十年或者看到初戀小事的電影,你就會自動聯想,在車水馬龍裏或者某個高級場所感慨物是人非,對她說一聲,好久不見。”
林溪隻是照著爛大街的套路,做出常規猜想。
“你怎麽知道?”他又問了一句,嘴巴張成O形,似乎不這樣就表達不了他的驚訝。
“為八百年前陳穀子爛芝麻的事買醉,你這個反射弧長了點吧。”她隻是試試猜測,“讓我猜猜,是不是對方喝醉酒打電話給你說還想你,還是在這天涯海角他鄉遇舊愛,舊愛還有了新歡,所以把你那點傷痛又勾起了?”
他看起來要極度崩潰:“肯定是我昨天酒喝多了,告訴你的,酒精果然是個害人的東西。”他寧願相信是他自己過失導致的口誤,也不想顯得自己的心思一猜即中是個白癡。
“具體發生什麽了,跟我說說?”林溪要是知道接下來十分鍾發生的現場版,她絕對不會問這句多餘的閑話。
外麵的門咚咚響起來:“李奇你在嗎?”
林溪本來不知道是誰,在李奇把她搓成球一掌塞到廁所裏的時候,她知道了,來的這個女人比她重要很多,並且他們肯定有一腿。
“文文,你怎麽來了?”她本來蹲在馬桶上思考為什麽最近總是很頻繁且很猥瑣地躲在衛生間裏,一聽到這個名字,立馬就被打開了開關,跳下馬桶打開門偷看。
“李奇。”她滿臉淚痕,看起來很是楚楚可憐。
“怎麽了?”
“我男朋友他打我。”她捂著紅紅的臉。
“昨天我看到你們還挺好的。”李奇撥開她的手,立馬憐香惜玉的小火苗蹭蹭就往外冒。
“其實我早就不喜歡他了,他脾氣一直都不好,我很怕他。”她說著說著,撲哧撲哧往下掉眼淚,身體像是突然中了化骨綿掌,一下栽在李奇的身上。
從林溪的角度,可以正好看到李奇這個慫貨如何雄起的過程,他的手微微顫抖,一張一合,又握起拳頭來,緊緊攢住。胸部的尺寸大了一號,她以為這是要開弓了的暗號:“我去幫你找他理論。”
“算了,我已經和他分手了,這輩子再也不想見他了。”她抬了抬漏了水的眼睛,“自從在這裏遇到你,我的腦子裏就全都是你,這些年,其實我一直都沒有忘記過你,來來往往沒有一個比你對我好,李奇,你能不能再給我一個機會,我還喜歡你。”
“可是,我們已經分手了,而且你也說過我們不合適。”
“那是因為我太年輕了,總以為還能夠遇見更好的,我知道我現在的處境都是我自作自受,沒有珍惜眼前人。”
“可……”
“我知道你對我還有情,從你的眼睛裏我看得出來。”她的嘴巴湊上去的時候,林溪就合上了門,回身蹲在馬桶上,不用看了,這李奇肯定淪陷了。
把洗漱台上棉簽的棉給摘下來,自製兩個耳塞把耳朵堵起來。一陣類似於耳鳴的嗡嗡,突然讓她腦子閃過一道清晰,怎麽覺得這個文文好像在哪裏見過?
她把手機掏出來,又把今天早上同屋小妹發給她的視頻溫故了一遍之後,明白了。在李奇各種羞澀姿勢賣弄的背後,畫麵突然轉到了不遠處的一男一女身上定了幾秒,女人很是激動,抱著一個穿著時髦的小年輕,看起來說是熱戀也不為過。
棉花好像又不是很隔音了,林溪此刻的心裏陰影麵積撒了一地,畫麵定格,她吐了口氣,這個女人不就是外麵的文文嗎……
老實說,這個視頻如果那時那刻拿出去,放在滿心隻有初戀的李奇麵前,哪怕林溪的嘴巴說禿嚕了皮,都會直接被打成沫沫,她打算等大家都冷靜下來再從長計議。
海邊某清吧內,屋子裏坐著兩三個男人,摟著半坐著的女人,在打靶子射飛鏢,小盤子裏麵裝著零錢,還有骰子。這是他們剛剛玩的,因為某人一直輸所以才換了項目,結果卻一樣。
眼看麵前盤裏隻剩一點點了,坐在前麵染紅發的時髦小青年急了,一手扔出去,大概是因為電影裏最後翻盤的戲碼看多了,給他一種置之死地而後生的錯覺,眼看著最後幾個鋼鏰都被搜刮走,頓時產生一股怨氣:“再來。”
“阿俊,你這爛技術是贏不了我的。”小黃毛跟他看起來很像一家出廠的,因為一直以來的勝利,帶來水漲船高的囂張,周圍也起哄:“要不,你找人也行,別說我不夠朋友。”
黃毛在這方麵確實是高手,很少有人投飛鏢能贏他,叫阿俊的又不甘心吃了這啞巴虧,衝著店裏寥寥無幾的人吼了一嗓子,招賢納士,沒人回應,他幾乎絕望。
“不如讓我來試試。”幾個人一起回頭,看到一個長發細腰的女人,穿著長裙,很是良家婦女的樣子,光這一點,就以貌取人,力道不行,而且還是個女人,就更加不行了。
沒等他們發出哄堂的唏噓聲時,女人已經從桌上拿了一支飛鏢,像是插花一樣的姿勢,輕輕一戳,就是圓心,比剛剛黃毛差點切到邊緣,還要來得標準,周圍的切聲瞬間收了回去。
“這怎麽可能……”黃毛歸結於肯定是潮汐發生了變化,或者土星逆行,總之就是狗屎運導致的,“有本事跟我比嗎?”
“隨你。”女人欣然接受,“不過,我要你盤子裏的東西。”她伸手指指。
接下來的事情,就讓黃毛徹底懷疑世界了。
天哪,整整十盤,黃毛一把都沒贏,從來沒有過。
“這女人什麽來頭?”看熱鬧的都吃了一驚,議論紛紛,風幹的鹹魚們也來湊熱鬧。
阿俊看她是很生的麵孔,可能是上島的遊客,結果就像是曆史重演一樣,從飛鏢,又換回了骰子,黃毛盤子裏的東西又回到了他盤子裏。
女人把盤子裏的東西遞給阿俊,阿俊跟著了魔一樣:“美女叫什麽名字?”
她輕輕一笑:“林溪。”
“你這麽仗義相助,要是在古代,我應該要以身相許了。”這就開始撩妹了。
林溪看了他一眼,年輕時髦很是放浪不羈:“不好意思,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不會吧,要是對我沒意思,何必出手幫我?我這人直白,玩矜持沒意思。”
“你還沒問我有沒有男朋友。”
“無所謂啊,隻是交個朋友而已。”
“朋友?讓我猜猜,接下來你會跟我要號碼,為了表示感謝,你會邀請我參加晚上的酒吧活動。這裏是你的地盤,到時你會請我喝酒,最好是喝得半暈半醒的狀態。之後到了午夜場大家都很激動,即便是我帶了同伴來,你也會設法先把他們給灌醉,沒人能夠保持理智在旁邊壞事,然後你就開始放大招,可能是一個海邊煙花,或者是讓全場喊我名字之類的浪漫橋段,再加上酒精的作用,一個晚上我應該就會被簡單拿下了。”
他大概是不知道該怎麽反應,太過驚訝又會顯得自己就是這麽想的,最後吐了口氣:“算了,坐下,大家交個真朋友。”
“我不會和你做朋友的。”
“為什麽?”
“其實我是為了文文來找你算賬的,我知道你是這家酒吧的老板。”
“你認識文文?我沒聽說過她有你這個朋友。”他眉頭微微皺了皺。
“剛認識的,我們一見如故,我聽說了你很多過分的事情,所以來痛斥你這個渣男。”
“渣男算不上吧,我不過就是和女服務員說笑了幾句,又沒劈腿。”
“你沒動手打她?”
“開什麽玩笑,她打我還差不多。”他看了林溪一眼,“我明白了,是她跟你說的吧,她就喜歡這樣,隻要一有爭執,就會發動身邊所有喜歡沒事找事的人群,把我搞成全天下大逆不道的大罪人,每次都要逼得我低頭認錯,她才善罷甘休。”
“可這次不一樣,她說要找她前男友複合。”林溪繼續補充。
“前男友?哪個前男友?”
“初戀男朋友,你知道在女人心裏,初戀都是神聖不可侵犯的。”
“常用招數,等會兒晚上她肯定要帶著那男人到這兒來吃飯,目的就是要我看見,然後讓我吃醋,你不信就在這兒等著。”
“這你都能忍,說不定他倆假戲真做,來真的了。”
“我了解她,那個木頭疙瘩滿足不了她太久,她骨子裏需要的是更有魅力和吸引力的男人,天性這種東西很難改變,跑不了。”
“你覺得你很有吸引力?”
他聳聳肩:“還好,至少沒吸引到你。”
“你知道這些話對我沒作用,我很難搞定。”
“我知道。”他一笑,“我還有事先走了,朋友,今天的事算我欠你人情,來這兒喝酒我給你打折。”
“你不是說文文要來,你不待在這兒?”
“實話實說,我對她的招數已經膩煩了,眼不見為淨。”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發票,從吧台上拿支筆寫了一會兒,伸手遞給她。
“這是什麽?”
“我的電話,要是你哪天想找男朋友了,可以留個號給我,先排著。”
“你想當備胎?”
“其實,你是個很招人喜歡的女人,我說的不隻是外表。”
林溪看看手裏的紙,嘴角一彎,揉成一團轉身扔進了垃圾桶,想泡妞,得拿真心來換,弟弟。
林溪回了酒店,直接就奔李奇的房間去,這件事情就應該快刀斬亂麻,直接撕開傷口,痛隻是一陣,撒上藥包好,才能夠好得快。
李奇正在房間裏收拾東西,簡單來說應該就是把東西拿出來都放在**一件件挑選,因為早上讓林溪聽了現場,他臉上露出寶寶般的羞澀。自從兩人有了小秘密之後,明顯一下從普通同事跨越兩級晉升成了知心朋友。
“你在挑衣服?”林溪看到**鋪得滿滿的。
“你是女人吧?”
“不然呢?”林溪胸一挺。
“晚上我要跟文文出去吃飯,但是不知道要穿什麽好。”他在床前走來走去,拿起來又比了比,“你說我要不要再買束花,她很喜歡花的。”
“你們要去哪裏吃飯?”
“就是昨晚那個酒吧,其實那邊的東西也不怎麽好吃,但她喜歡。”
果然跟那個染發小青年說的一樣,林溪試探一句:“都過去這麽久了,你還喜歡她嗎?”
“其實我一直沒忘記她,她是個很好的姑娘,人都會長大的,隻要她想清楚了,我們就可以重新開始。”他拿起**一件夾克,“還是這件吧,我記得她以前說過喜歡這件。”
林溪看他歡歡喜喜的樣子,突然有些說不出口了。
“對了,你來找我幹什麽?”他轉頭問她一句。
“沒什麽,祝你玩得開心。”她轉身帶上門出去,這件事裏李奇是最無辜的,冤有頭債有主,誰造的孽必須自己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