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章 番外 逼宮

九月初九重陽佳節好看的小說。直到月上梢頭,宮裏的宴會才結束。

能夠得到太後和皇上的親自款待,這是無上的榮耀,足以記進家族史、地方誌的榮耀,每一個離開的人,臉上都帶著笑,心裏都開著花。在宮女太監們的引領下井然有序的往宮外退去,內心裏已不由自主的在琢磨著回去之後如何向人描述這場盛宴,對許多人來說連想都不敢想的盛宴。

燈光柔和,晚風吹過,淡淡的花香和宮女們身上的脂粉香暈染在空氣中,隨著呼吸侵入鼻端,一切安寧而祥和。

“天晚露重,皇帝也早些回去就寢吧!”太後起身,和顏悅色向皇帝道,頭上的金累絲點翠鳳冠微微輕晃,泠泠細響。

“母後也早點回去歇著。”皇帝一如既往的恭順,微微躬著身。等到太後一行人遠去,轉入宮殿拐角後看不見了,皇帝才將袖子一揮,擺駕回寢宮。

與此同時,拐角後的太後渾身的氣勢也弱了下去,沅沅低低的叫了聲“太後!”,上前用力的扶住她的胳膊,命人將軟轎抬上來。

“太後,今兒可是勞了神了,您明日還要早起早朝呢,還是早點兒歇著吧,不然明日那麽多的國事要處置,可是極廢精神的!”長春宮中,沅沅捧著碗安神湯款款近前甜甜的笑著相勸。

太後已經卸下了鳳冠珠翠和繁重的禮服,隻隨意披著一件棗紅繡花的軟緞披袍,發髻也鬆鬆的用玉釵挑著,垂在腦後。

此刻,她正坐在禦案後,麵前擱著展開的明黃折子,斜斜的歪坐著,一手肘彎撐在桌上手掌支著側臉,另一手執著狼毫禦筆,下巴微抬,目光斜斜的望著前方,似在沉思什麽。

聞言太後微微一笑,將禦筆擱下,挪了挪身子坐直,抬手整了整披袍,抬眸嗔著沅沅笑罵道:“你這妮子倒越發管的寬了!膽兒也不小,這話是你說得的?”

“是是是,奴婢知罪,念在奴婢有口無心,請太後您饒了奴婢這一遭吧全文字小說!太後,快歇著吧,身子要緊!”沅沅笑著認罪,神情間卻是絲毫不當一回事,雙手捧著安神湯恭恭敬敬的奉了上去。

“是啊,是該歇著了,去年以來,哀家的身子骨便越發不好了!唉!”太後輕歎著,接過安神湯飲了兩口,感慨道:“想當年西南藩王叛亂,事態緊急不敢懈怠,哀家三天三夜不曾合眼同朝中大臣們商量對策也不覺什麽,如今光應付這麽幾個人一時半會也覺疲憊不堪了!”

“其實太後您的身子骨比起旁人好得多了,好好休息一晚,明兒還不照樣精神飽滿、龍馬精神!”沅沅笑著說道。

太後“撲哧”一笑,瞪著沅沅笑道:“你這妮子什麽時候也學會油嘴滑舌了!”

沅沅抿唇憨笑,並不答話,隻催著太後喝安神湯。如今每晚,太後是必須飲了安神湯才能睡得好了。

太後一笑將這碗安神湯飲幹,隨後梳洗就寢。

這一晚,太後睡得卻並不踏實。臨睡前便覺得眼皮子直跳,心裏也沒來由的有些慌亂,似乎總覺得會發生什麽事,正欲凝神細想,腦子裏卻一片模糊,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半夜裏,迷迷糊糊間,猛然聽到外頭刀劍激碰、喊殺聲一片,她有一刹那的怔忪,還以為是做夢。

細聽並非夢境,太後大吃一驚暗道不好!她立刻翻身欲起,卻發現自己渾身無力,根本連拳頭都握不住了!

“來人!快來人!”太後這一驚非同小可,大聲的呼喝起來。

“太後,您怎麽了!”

是沅沅的聲音。太後心中稍緩,瞪著沅沅急道:“快,快叫人出去瞧瞧,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快去,快去好看的小說!”

“是,太後!”沅沅奉命轉身,還未離開又被太後叫住。

“去,立刻叫人出宮,去呂相府,傳呂相國即刻進宮,快去!”太後圓睜鳳眸,滿麵厲色,目光沉靜得可怕。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不能動彈,可以確定的是肯定遭了暗算,她不想讓別人知道,哪怕是最親近的貼身宮女也不行。

這個時候,她能信任的隻有娘家。隻要兄長進宮,她有信心一切的危機都可以化解。

沅沅垂著的眼底閃過一縷失望,卻是恭恭敬敬的應聲,退了下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刀光劍影的喊殺聲漸漸消停遠去,外頭又恢複了一片安靜,太後的心,卻越發的不安起來。

太後正等得心急如焚,一抬眼,隻見昏黃的燈光下,一道人影綽綽的映在錦帳上,太後心一喜,忙叫道:“大哥,是你來了嗎!”

“皇祖母,是孫兒。”太子恭恭敬敬上前,在她的床榻前站定,彎腰拱手。

沉默。大殿中瞬間一片沉寂。

“你?”太後愣了愣,繼而大怒:“你來做什麽!出去!”

“皇祖母,孫兒是來護駕的,您不能趕孫兒走!”太子淡淡道:“相國呂放密謀造反,率人攻入了皇宮欲謀害皇祖母和父皇性命,孫兒豈能不顧皇祖母安危!”

太後驀地睜大了眼睛,直直的瞪著太子,半響方咬牙切齒冷笑道:“你來護駕?相國造反?哈哈,好孫兒,哀家真是看錯了你!真是看錯了你!”

太子的目光隨即了然了下來,事已至此,裝模作樣也沒了意義,聰明人麵前,何須廢話。

“皇祖母您身子骨不太好,今後還是安安穩穩的安享晚年吧,江山社稷,理應交由父皇操心全文字小說!”太子的語氣沉穩而緩慢。

“你!”被自己的親孫子算計,太後心中憤怒之極,冷笑道:“太子好英雄!好氣魄!今晚這事,是太子的手筆吧?沅沅那賤人,也是太子的人?”

太子搖搖頭又點點頭:“呂相爺的確起兵造反,孤王為保周氏江山不得不如此。至於沅沅,”太子想起數次沅沅為自己傳遞消息之事,“她的確是我的人。但並沒有害過皇祖母您。不光沅沅,鎮西王沈佺、雲家大公子雲錦鍾、西北軍雲大將軍等,都是孤王的人。”

不等太後相問,太子索性一股腦兒的主動說了。

“好,好,你好!為了這一日,太子想必謀劃了不少時候吧?”太後氣得直喘氣,恨恨瞪著太子道:“哀家看,造反的那個是你才對!你,好大的膽子!”

“太後此言差矣!”太子聞言正色道:“這江山,本就姓周,太後您,也是我們周氏的媳婦!孤王乃大周太子,一代儲君,保護自家的江山,如何說是造反?造反的,是呂放。”

太後腦子裏“嗡”的一下,瞬間空白,心上仿佛挨了重重一錘。她張了張嘴,竟然感到無話可說!

這江山,原本就姓周、姓周啊!關她呂家什麽事?關她什麽事?從來,就不是她的!

想到這些年來自己的殫精竭慮,想到呂家和周氏皇族的鬥爭,想到太子近一二年的所作所為顯露的才幹,想到那被東胡王怒氣衝衝退回來的呂家小姐,太後突然感到深深的疲憊和倦意,深深的心灰意冷。

她的銳氣一下子猛然消退了下去,整個人仿佛瞬間衰老了數歲。

她的身體她很清楚,還能撐得住幾年?遲早,這江山還不是得交還給周氏?周氏皇族有太子、有禮親王這樣的人,有沈佺和西北軍、雲錦鍾和翰林院支持,即使她將江山交給呂氏,呂氏也注定守不住全文字小說!

罷了!罷了!如此,也好!

“太子所言極是,哀家身子骨越發不行了,是該退下來好好的養老了!”太後幽幽歎了口氣,“呂家的人——”

“皇祖母,國有國法,法度不可亂,謀逆造反,乃是誅滅九族的死罪!請皇祖母莫要叫人為難!”不等太後說完,太子一句便頂了回去。

斬草不除根留下後患,那是自己給自己添麻煩,周氏和呂氏,絕對沒有握手言可的可能,留著他們,隻能是禍患!太子絕對不會容許這種事情發生,呂家的人,必須要死絕!

退一步說,即使他不殺呂家的人,周氏皇族這些年受夠了呂氏的氣,豈能放過這個痛打落水狗的機會?他們一樣不會饒了他們!

“皇祖母,孤王的人已經控製了皇宮,這長春宮內外更是鐵桶一般,請皇祖母放心安睡吧!等一切穩定下來,慈寧宮那邊布置好,孤王和父皇定親自送您過去頤養天年!”

太子躬身說完,後退兩步,轉身大步走了出去。昏黃的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老長老長。一陣風過,吹動簾帳輕揚飛舞,那長長的影子也繚亂扭曲起來。

太後心頭大痛腦子一陣眩暈,她想要出聲卻隻動了動唇,眼睜睜的看著太子離開,兩滴渾濁的眼淚從眼角滲出,微微偏頭,滑落鬢角。

的確,換做是她,她也會這麽做,有何底氣去求他饒恕?

榮華富貴,權勢名利,如白駒過隙,過眼雲煙。終究,是她害了他們!害了她最親的人!

眼前閃過呂家一張張熟悉的麵孔,太後淚如雨下,無聲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