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雲廉雖然感情上一根筋,在大事上還是十分有頭腦。
否則,也不會年紀輕輕就打了勝仗,成了最年輕的將軍。
他十分讚同江舒窈的看法,隻是……
“太子這些年恣睢行事,傷了不少老臣的心,如今要重新籠絡人心,恐怕還要費不少功夫。”
“那便交給太子殿下了,如今我回來了,太子也不會再同以往那般,相信我,他重回巔峰,隻是時間問題。”
江舒窈對燕桁很有信心。
孩子在江家養著,江家又靠著他,他若倒了,江家也難逃一劫,就算為了孩子們,燕桁也會拚命坐上那個位置的。
再說了,燕桁如今有了牽掛,便不如以往那樣死氣沉沉,滿不在乎。
他那種性子,容忍不了失敗、也容忍不了被別人踏在腳下。
過去他沒有爭搶,才給了三皇子和七皇子發力的機會。
若他早些籌謀,恐怕如今的皇位已經換人來坐了。
她也是這些日子一直琢磨著,這才驚覺過去的燕桁那般肆意行事,半點不在乎名聲,是因為他真的無甚生念,隻在這繁雜的俗世中得過且過,混日子罷了。
可他如今……有了所愛之人,有了孩子,便有了好好活下去的動力。
隻是燕桁如此看重她,她卻更不能靠近他了。
否則等她身死那日,燕桁的世界豈不是要崩塌大半。
“沒錯,太子本就名正言順,何況梁家把持著大半文官的天下,也是太子最大的助力。”
江雲廉的話驚醒了陷入沉思的江舒窈,提到梁家,兩人的神情都有些怪異。
“妹妹,你失蹤前差點和梁家議親,莫非你的孩子是梁季青的?”
他越想越覺得極有可能,於是還不等江舒窈說話便勃然大怒。
“這可不行!這麽多年,見你一直沒有音訊,外界都以為你死了,姓梁的去年剛娶了妻,你的孩子若是他的,他這是把你當成什麽玩意了?”
他心知這怪不了梁季青,梁家等了三年,梁季青已經二十有五了,不能無休止地等下去。
可他的妹妹何其無辜,就因為這場變故,就要帶著兩個沒父親的孩子忍受流言蜚語?
江舒窈見兄長雙眼通紅,手背上青筋爆起便知道他想左了,連忙拍拍他的肩膀。
“哥哥,你亂想什麽呢,我與梁大人之間並無逾矩之舉。”
江雲廉鬆了口氣,不是梁季青的就好。
他目光狐疑地在江舒窈臉上梭巡了一圈:“到底是誰的,你偷偷告訴我,我不告訴任何人。”
他耳朵都要豎到天上去了,江舒窈歎了口氣,想想江鏘玉和燕桁有五分相似的外貌,就算她現在不說,等一見到孩子,他們也會明白的。
“是太子的。”
“噗!”
江雲廉一口茶水噴了出來。
“太子?”
他驚訝得聲音都變了調,江舒窈左顧右盼了一眼,趕緊示意他降低聲音。
“你不是說,太子他單、單相思嗎?”
江雲廉覺得自己的腦袋不夠用了,既然孩子都有了,怎會是太子一頭熱呢。
江舒窈抿了抿嘴,昧著良心扯謊道:“我失蹤前,因為意外與太子……接觸了一兩次,所以才有了孩子,但我對太子沒感情,所以我拒絕了太子,想自己養兩個孩子,太子也同意了。”
江雲廉隻覺得全天下的奇事都集中到自己妹妹身上了。
“這可真是……這可真是……”
他還未完全消化這個消息,隻有些沒頭緒地在桌旁踱起步來。
“那他日若太子登上帝位,這兩個孩子豈不是……”
皇子公主……
可江舒窈搖了搖頭:“他們是江家子女,與皇家沒有任何關係。”
江雲廉聞言皺起眉頭:“這可是事關皇家血脈的大事,你想過兩個孩子的感受嗎?若入了皇家,他們的人生可就完全不同了。”
江舒窈笑了笑,眉間浮現出幾分譏諷:“哥哥,皇權為尊,可皇室中人,成日被繁文縟節束縛,又有幾個是快樂的?”
想到姐弟倆奶乎乎的樣子,她眉眼間柔和了三分:“我隻希望姐弟倆平安順遂,一生如意,並不願他們也進入那可怕的宮牆。”
見江雲廉還想再勸,江舒窈抬手阻止了他:“哥哥不必再勸,此事我已與太子商議好了,太子也無異議。”
她搬出燕桁來,江雲廉也不好再說什麽,隻是歎了口氣:“也罷,你如今做了母親,凡事也該自己拿主意了,這下,為著我那兩個素未謀麵的侄子侄女,江家也非得把太子送上帝位不可了。”
兄妹倆又說了些家裏這些年的事,江舒窈正準備問他陳琦的事,便又有個麵生的丫鬟慌裏慌張地跑來。
“將軍,子堯少爺突然發了高熱,鬧著要見父親,陳姨娘請您去瞧瞧呢。”
室內愉悅的氣氛一下凝固住了,江雲廉眼中的笑意如潮水般褪去,又顯出幾分尷尬。
顯然,他在妹妹麵前,覺得這個姨娘和孩子十分丟人,破壞了他這一生的克己守禮,敗壞了他的家庭和人生。
可自小收到的教育讓他無法對這娘倆置之不理,隻能不溫不火的,能不看就不看。
“病了就請大夫,叫我做什麽?我隻會殺人,不會治病。”
他露出了從未有過的冷漠一麵,沒想到江舒窈伸出手:“無事,恰巧我還一麵未見過這孩子,不如我同哥哥一起去瞧瞧,正好,我還懂得些醫術,哥哥你的侄子侄女生病,可都是我自己治的。”
她這話一說,前來喊人的丫鬟臉上就露出了一絲慌張。
小少爺根本沒病,是陳姨娘為了爭寵,故意遣她這麽說的。
如今這郡主會醫術,前去一看豈不是都露餡了?
“那奴婢先回去回稟姨娘了。”
她正準備先溜回去通風報信,沒想到江舒窈一眼看穿了陳琦的把戲,笑著使了個眼色,跟來伺候的木樨就攔住了那丫鬟。
“跑什麽跑?就幾步路有什麽回稟的,少爺小姐直接去就是了,你老實跟在身後伺候!”
那丫鬟沒法,隻能老實地跟在後麵,心中暗自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