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舒窈看到他,強忍著心底怒火冷硬問道:“管事,我弟弟再如何也是國公府的公子,他欠了債,我們又未說不還,為何還要打他?”

那管事腦滿肥腸的頂著個大肚子,許是知道她和成安侯府的舊怨,此刻一點也不恭敬,而是哼哼一聲,陰陽怪氣。

“郡主說笑了,咱們賭坊每日賭得輸褲子的賭鬼沒有一百個也有五十個,若都一一去核查身份,哪來的這麽多人手。”

他仰著頭站在麵前,鼻孔朝天。

“你胡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身份!我都告訴你我是英國公府的二少爺了!”

江浩安目眥欲裂。

他此時心底萬分後悔,聽信了狐朋狗友的話來這個鬼地方玩,第一把就輸了一千兩銀子,他不服氣,想贏回來,結果越輸越多,直到他手頭的銀子全都輸完了,這才恢複了一絲神智。

“是你們賭場耍詐!用人合起夥來騙我,否則我不會輸這麽多的!”

他被打手摁著,迎上江舒窈冰冷失望的眼神,隻覺得一股熱血直衝腦門,恨不能衝上去一拳把這賭場管事打死。

“賭鬼的話不能信,我們抓的每一個債主都會嚷嚷著自己是什麽什麽人,若都信了還得了?還不起錢,就要挨打,每個賭場都是這樣的規矩。”

管事嗤笑一聲,輕蔑地扯嘴笑道。

“再說了,銀子可都是經過江二公子自己的手輸出去的,願賭服輸,現在跑來說我們耍詐像什麽話?還英國公府呢,輸不起就別來玩!”

他一邊說一邊覷著江舒窈的反應,準備今日趁此機會狠狠地把英國公府宰一頓,好到時候向成安侯府邀功。

未想到江舒窈聽了他的話並未作聲,反而越過他走到江浩安麵前,直接抓住了江浩安的一隻胳膊。

“姐!我錯了,我是被蒙騙的,你救救我,下次我絕不再賭了!”

江浩安努力抬著頭哀求,江舒窈冷冰冰地瞪了他一眼,伸手拍了一下他的頭。

“給我安靜。”

她打懵了江浩安,隨即手指搭上他的脈搏,細細閉眼探查了起來。

“這二公子方才生龍活虎的,我們什麽都沒幹啊,有什麽事可不能賴我們!”

管事忙著撇清責任,江舒窈睜開眼睛,目光銳利地看向他:“什麽都沒幹?那你們喂我弟弟吃的藥是空氣?”

她一手指著江浩安布滿血絲的雙眼,一邊厲聲喝問道:“三個時辰前喂的藥,他被你們扣押了一整夜,可別說是他自己尋刺激吃的!”

管事的沒想到這永明郡主竟然這般厲害,隻是握著手腕閉眼片刻,竟然連江浩安吃藥的時辰都算出來了。

他頓時流了一身冷汗,嘴上還在狡辯道:“什麽藥,郡主可以自己問二少爺,他被我們喂藥了嗎?”

江浩安聽見自己被喂了藥也是驚疑不定,他遲疑地去回想昨晚一係列的事情,卻發現腦子迷迷糊糊的,很多事情都記不清了。

“姐……我也不記得了。”

聽到他小聲的回答,江舒窈就知道今日江浩安是靠不上了。

那藥是激發燥意的,目的就是讓人頭腦發昏,一時上頭去多輸錢,眼下江浩安體內還殘留著藥性,所以顯得格外暴躁。

她也不是真的想把這賭坊怎麽樣,如今江浩安是正正當當被扣著,她隻能盡力為他正名,輸掉的部分也得給他還清。

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賺的錢要進入李承楷的口袋,江舒窈就氣得咬牙。

“喂沒喂藥你們自己清楚,我有一萬種法子證明我弟弟被喂了藥,如今不和你們計較,隻是想快些把他領回家,現在給你們一個機會,除掉對他做局的那部分,剩下他自己賭輸了多少,我會替他還上。”

見那管事還想說什麽,江舒窈繼續道:“別說你們沒做,若是堅持,那便報了官去京兆尹麵前好好算算。”

管事沒想到這英國公府竟然不像尋常人家那般重視臉麵,家裏的少爺賭輸了錢被扣下,做姐姐的居然願意去報官,把事情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可他們賭場本來就有貓膩,哪裏經得起查。

若是個平頭百姓要報官就算了,左右成安侯府一施壓,京兆尹也會偏頗些。

可如今對麵的是英國公府和郡主!管事的自覺無法占到上風,也就不敢硬碰硬了。

“郡主息怒,一切都是誤會,報官做什麽,您稍等,小的去請賬房先生把賬算算。”

他一改先前的囂張,變出一臉諂媚的笑容,點頭哈腰地退了出去。

打手們見機行事,手頭一鬆,江浩安連忙掙脫了出來,一臉慶幸地撲到了江舒窈麵前。

“姐……”

人高馬大的少年已經接近成年男子的身形樣貌,此時可憐兮兮地垂下眼角,像個大狗似的坐在椅子上,好不沮喪。

“別叫我姐,我沒你這種弟弟。”

江舒窈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江浩安,你長本事了是嗎,家裏沒人逼你,你倒是自己把自己混進了這種地方,你知不知道這是要挨家法的?父親還病著,若是今日沒我攔下,要債的人就直接到國公府門前去了!”

她說得好不客氣,江浩安臉皮薄,眼中頓時閃過一絲戾氣。

“我們英國公府又不是沒銀子,我出來玩玩怎麽了,滿京城的公子哥,誰家不逛個賭坊花樓了?我要是不這麽玩,根本沒人理我!”

見他居然是這麽想的,江舒窈眼中充滿了失望。

“沒人理你?你如今十八了,兄長十八的時候,已經上戰場殺敵了,你在飲酒作樂,兄長在雪堆裏殺人,你在花銀子,兄長在掙功勳!”

她氣急了,聲音也有些發起抖來。

“江浩安,你可以不優秀,不成器,但你不能忘恩負義,做白眼狼。英國公府的銀子,你有出力賺過一分嗎?京城那麽多青年,難道每個人都鑽賭坊、進花樓?你說沒人理你,是沒人把你哄著捧著,滿足你那可憐的虛榮心吧!”

江舒窈知道父親一向治家嚴明,且英國公府人丁稀少,沒什麽旁支,所以家裏的人各個都明事理、知禮節,可她沒想到,家裏最小的弟弟卻長成了這般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