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

饒是淡綠穩重沉著,聽了彩杏的話也驚呼出聲。

“打死了人?打死了誰?為何會出這種事的?”

江舒窈心中一緊,連忙追問。

彩杏見狀放下了手中的活,直接同她匯報起來。

“三日前秦姨娘鬧著要上街買首飾,世子同她去了,結果好像遇到了秦姨娘以前在花樓裏的客人,那客人喝醉了跑上來調戲了幾句,又嘲笑世子的腿不好,世子急了,將那人推到了地上,頭磕到石頭上後當場就死了。”

“世子呢?被官差抓走了嗎?”

江舒窈萬萬沒想到李成楷還能惹下這樣的禍端。

然而若隻是殺了人,應該不至於惹得滿街行人紛紛謾罵,一定還有其他事導致激起了民憤。

彩杏搖了搖頭。

“世子好端端在院內躺著呢!聽說侯爺找了同僚將他保了下來,但是不知為何這事被傳出去了,外麵的人見世子殺了人還能好端端的,都氣死了。”

她拍拍胸脯,顯然想到了什麽可怕的事情。

“您是沒見前兩日,侯府大門上都是爛菜葉子,都快被圍了,還是昨日官兵來拿了一批人,他們才不敢這樣明目張膽了。”

江舒窈聽了直在心底罵這一家子蠢笨。

李成楷先被醉酒的人挑釁在先,又是不小心推倒致死,若換個處理方式,搞不好外人還得同情侯府。

哪像現在這樣,一通操作下來,簡直是坐實了官官相護的行為,百姓們不憤怒才怪!

“老夫人呢?難道沒人管世子和秦姨娘?就任憑他們這樣呆在家中?也沒受罰?”

江舒窈深覺侯府行事荒謬,為了個姨娘鬧出了這樣大的事,李成楷還能好端端坐在家裏也是不可思議。

彩杏聞言倒是露出幾分幸災樂禍起來。

“老夫人一聽就被氣病了,現在還躺著每日湯藥不斷呢,秦姨娘回來後便被打了十杖,夫人本要將她發賣了,世子死活不肯,所以現在還是在院裏禁足,好像還剝了一年的例銀。”

想到李成楷,她又撇了撇嘴。

“侯爺氣狠了,當日抽了世子一頓,本還要罰他待祠堂,可世子腿不好,夫人又在那尋死覓活的,最後隻好不了了之了。”

“不過……”

彩杏突然眼睛一亮,賊兮兮地放低了聲音朝江舒窈偷偷說道。

“小姐,我聽聞這幾日侯爺都不去夫人院內了,反而一直宿在葉姨娘房內,我眼瞧著夫人這幾日臉都垮了,真是報應啊!”

江舒窈也被彩杏這模樣逗笑了,她輕輕哼笑了兩下,手指在黃花梨木圈椅背上敲了敲。

這家子,把唯一的聰明人氣病了,由著闖禍的蠢豬胡鬧,給侯府敗壞成了這樣的名聲。

真不知三皇子下山後得知此事後,是否還能一如既往地信任李成楷啊。

笑歸笑,江舒窈也沒忘了正事。

二房下午抵達,今晚侯府定有家宴,她舟車勞頓地下山,還是先小憩片刻養養神才是,晚上還有的是事呢!

秋高氣爽,江舒窈美美睡了一覺,正換好了一身華美精致的裝扮,白氏的人便來喚她至前院。

侯府二房的車駕到大門口了。

李老夫人病著,隻有成安侯與白氏站在門口,見江舒窈來了,成安侯不由得皺眉問道。

“楷兒呢?他成日沒正經事做,今日他二叔回家,他不來迎接?”

白氏連忙為李成楷找補。

“侯爺,楷兒還在**病著呢,何苦非要他出來受凍呢?”

成安侯聽了更覺不滿。

不知何時,這唯一的嫡子被養得和個嬌娘子一樣,動輒就臥床喝藥,後院一團亂,娶了賢妻也不知珍惜。

他如今對李成楷已寒了心,雖然不悅,但也未說什麽。

這時“軲轆軲轆”的車輪聲響起,五輛馬車排著隊拐進了成安侯府大門的巷子。

江舒窈鼻尖聞到一股異味,她詫異地向馬車看去,差點忍不住笑了出來。

五輛馬車上全都有成安侯府的家徽,入城的路上也沒能幸免,如今全部掛著臭雞蛋爛菜葉、更有甚者還有汙糟剩飯粒粘在車駕上。

一眼望過去,堪稱是臭氣熏天,狼狽至極。

成安侯和白氏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他們沒說什麽,隻悄悄接了丫鬟遞來的香丸藏在了袖中,以期抵擋些難聞的氣味。

馬車停在朱紅大門前,下人們擺好了馬凳,為首的車上率先下來了一名眼神爍爍的中年男子。

他留著八字胡,穿著暗黃圓領褂子,朝成安侯麵露笑容、張開臂膀,聲如洪鍾地喊道。

“老哥,一年未見,你風采更甚從前啊!”

成安侯臉上也如冰雪融化般露出了笑顏。

“長詹,在青州過得好吧?這一路辛苦了。”

“哪裏哪裏……”

這便是成安侯的親兄弟,如今的青州司馬李暘。

白氏看著親熱上前的成安侯,暗地裏翻了個白眼,直到後麵馬車上的婦人和一個年輕男子下來,她也露出一臉假笑迎了上去。

“弟妹,長途跋涉可是累壞了吧?兩個孩子可還受得了?”

她話語中盡是關切,那豐腴的婦人伸出戴滿彩寶的手指揮了揮帕子,笑也堆了滿臉。

“大嫂說得什麽話,回自己家哪裏會累呢?更別提櫟兒了,他在青州那塊拘久了,就盼著回京見著兄長玩呢。”

甫一下車,李暘之妻趙氏的目光就在侯府幾人身上刮了一圈,未見到李成楷還有些疑惑。

“楷兒怎麽未來,可是在當值?櫟兒可是念了他一路。”

她故作嗔怪地笑著,白氏臉上的笑意僵硬了一瞬,隨後若無其事道。

“楷兒不巧染上了風寒,如今還在**躺著呢,待他好了,定要他帶著櫟兒在京內好好逛逛。”

她與趙氏寒暄了兩句,後麵的馬車上又下來了一名身子曼妙的年輕婦人並一個年輕姑娘和小男孩。

“妾身見過大夫人。”

那婦人嫋嫋娜娜地走了過來,趙氏和白氏見狀都沒露出什麽好臉色。

此人是李暘的愛妾沈氏,跟了他好些年頭,趙氏隻生了一個獨子,沈氏卻已生了一兒一女,且都聰穎有加,風頭直逼趙氏。

白氏趙氏都沒理她,趙氏眼神一轉,落到站在那娉婷落落的江舒窈身上,誇張地笑道。

“這可是舒窈?一年未見,舒窈怎得這般好看了。”

江舒窈露出淡淡的笑容。

“二嬸。”

趙氏見她這般敷衍,不禁心底嘀咕,她看著江舒窈纖細的腰身,難聽的話脫口而出。

“這一年又過去了,嫂嫂,你可能夠抱上大孫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