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眼尖的婆子已經去通風報信了,想著人多些便能夠抵抗一二,可白鳶這次來就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哪裏還會給她們機會跑出去,早早的就找人將院門鎖了起來。
如今隻能進不能出。
那些個婆子麵如死灰,往日見虞薇寧性子柔和是個好相與的,便動了歪心思,剛開始隻是摳點油水下來。
也不敢做些太大的動作,可後麵見她不管,膽子也愈發的大了起來,隻要是過了她們手中的銀子,基本上都會少下一成左右。
水清則無魚,大宅裏的陰私事確實不少,對於下人摳油水的行為上麵的人多半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做得太過了便會引火燒身。
白鳶帶著人一間間的仔細搜查,倒真的讓她發現了不少東西,那些個壓在箱子裏的珠釵環佩,百年人參,無一不是偷摸著藏起來的。
越查便越覺得心下發慌,這到底是住了多少蛀蟲在裏麵。
那些個被查到了的婆子個個麵如死灰,站在一旁紅著眼圈兒,恨不得將白鳶給撕來吃了似的,可她們也隻敢想一想。
院子裏逐漸擺放了許多搜出來的東西,白鳶讓那些婆子站在自己的贓物麵前,唯獨張婆子的麵前的物件最多,因她是在廚房裏當差的緣故,搜羅到的都是一些名貴的食材,或者藥材。
隻等著出府後將其專賣折現成銀子。
見清點的也差不多了,白鳶便叫人去喚虞薇寧過來,該怎麽發落都是要看夫人的意思。
兩三隻蟬兒貼在樹幹上,發出一陣接著一陣的鳴叫聲,吵鬧的人心頭煩躁。
虞薇寧來的時候上身穿著一件翠煙衫,下身穿著一件雲紋錦緞百褶裙,腰若玉素,肌若凝脂,氣若幽蘭,眸中平靜若水,可讓人心頭無端發顫。
那些婆子早就烏泱泱地跪了一地,心下惶恐至極,汗流浹背。
有的年歲大的卻不是很害怕,仗著自己在府中的日子長便也刻意拿喬,不過是拿了些東西罷了,她們可是跟著老侯爺一路走過來的。
虞薇寧輕輕的掃視了一眼,心裏也大概有了個底,目光落到張婆子麵前時不由地頓了頓,“你可知錯?”
張婆子梗著脖子道:“老奴何罪之有?大奶奶莫要聽了那小蹄子的讒言,便想著給我們治罪。”
她就不信了就憑著幾根爛人參還能把她怎麽了。
“何罪之有?平白無故克扣府中錢糧,偷拿府中物件,這已經是重罪了,今兒個就算將你送到官府中也沒人敢說什麽。”
虞薇寧麵上冷凝,全然不似以往那般和善的模樣,她也算悟出來幾分道理,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
在她還在虞府中做姑娘的時候,就已經開始管家了,所以這些個事情在她看來稀疏平常,更不會被下人的幾句話就給唬住了。
張婆子見虞薇寧似乎是動了真格,腳下也開始發軟,她可不要去勞什子官府,這不是明晃晃的打臉麽,再者說隻要她咬死不認,誰又能夠將罪名強按在她的頭上,
便開口道:“這處的箱子又不隻有老奴一個人用,李婆子的東西也放在裏麵的,這些玩意兒分明就是她偷拿的,和老奴又有什麽關係。”
那李婆子聽她將髒水往自自個兒身上潑,一時間恨不得跳起來使勁兒甩她幾個巴掌,尖聲道:
“張進家的,你可別血口噴人,我平日裏少有在府中歇息的時候,這間屋子也隻有你一個人住,潑髒水的時候也要多問問自己的良心。”
她的丈夫在府中喂馬,兩人也攢了些閑錢,便在外麵買了院子。
那可能還把東西往張婆子的地方放,她向來是個嘴碎的,若是真有什麽,早就一股腦兒地給人抖了出去。
虞薇寧此次過來也不是為了看下人互咬的,她掀了掀裙擺,姿態優雅的坐在一旁,看著她們爭得麵紅耳赤,便輕聲道:“誰對誰錯,我的心裏都跟明鏡兒似的。”
“張婆子你的女兒春蘭不是也在府中當差麽,如今不過是個末等丫鬟,可她每隔半月就會去一次當鋪,所當的東西都還出自侯府,這可真是奇了怪了。”
春蘭是在方哥兒的生母柳姨娘的院子裏當差,柳姨娘向來是個節儉的,更不可能賞賜她那些名貴的物件兒,思來想去就隻有一個可能,便是兩人早就串通好了,利用職務便利給自己謀私。
乍聽到虞薇寧提及春蘭,張婆子臉上才慢慢褪色,帶了幾分懼意,哆嗦著唇道:“那……那些東西都是老夫人賞給我們的……”
她越說聲音就越小,因為這些都是她胡編亂造的,老夫人知不知有她這號人都還另說,更莫說什麽賞賜了。
但聽虞薇寧又提及自己的女兒春蘭,一時間害怕牽扯到她,豆大的汗水從額頭滑落,終於知道膽戰心驚是個什麽滋味了,
“夫人,老奴知錯,老奴不該動了歪心,可這一切都隻與我一人有關,還望夫人開恩啦。”
最難啃的這塊骨頭都已經服了軟,那餘下的婆子就更不用說了,一個兩個跪在地上使勁兒磕頭,額頭前的皮膚都血肉模糊,看著就疼。
虞薇寧冷哼一聲,芙蓉麵上顯得冷冽,"既然你們都已知錯,按照府中規矩,偷竊者杖責五十,罰沒月例一年。”
“念在你們是初犯,便從輕處罰,隻杖責二十,罰沒半年月例。若有再犯,定嚴懲不貸!"
眾婆子連連謝恩,這便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白鳶命人帶她們下去行刑。很快,院子裏傳來陣陣哭喊聲。
張婆子站起身來,顫顫巍巍的,也準備跟著過去,卻聽虞薇寧輕輕說道:“至於你們,杖責二十後讓管家領了賣身契,放了吧。”
張婆子身上一顫,通體生寒,這大戶人家放出去的奴仆哪裏有善終的,簡直比殺了她還讓人難受,
“夫人,求你了夫人,老奴再也不會犯錯了,求夫人給個機會。”
她一把鼻涕一把淚,死死地拽著虞薇寧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