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母冷冷一哼,原本還算和善的麵容就顯得有幾分刻薄了,“沒有苛責下人,那你無端少了府中的月例又是為何?”

就連她的福居堂的供應都短上了不少,先前還沒有理由來說,可如今還真是讓她尋到了個由頭。

虞薇寧沒有急著反駁而是將一旁放著的賬本拿給了紀母,溫聲道:“母親你且好好看看,這是府中今年的進項與開支,眼下入不敷出,定然需要減少一些額外的開支。”

“以往下人們的月例已經比平常人家的多得了多了,孩兒也隻是減少了一部分,回到了最開始的份例。”

紀母這麽多年來雖然沒有管家了,可也不全然是個什麽都不懂的,隻略微看了一眼,心下就忍不住震驚,確實如她所說一般,入不敷出,更有幾分拆東牆補西牆的意味,如此下來侯府要不了多久就會隻剩下一個空殼子了。

侯府原本也是有自己的莊子的,每年的進賬也還算可觀,可近些年因為天氣幹旱的緣故,收成也少了許多,莊子上的大多數奴仆都已經被遣散回去了。

紀母養尊處優,吃穿用住什麽都要最好的,光她那個院子的開支就不是一筆小數目,所以免不得得要多花些心思開源節流。

“既然這樣……那……”

紀母看著賬本覺著自己多多少少有些冤枉了虞薇寧,正準備開口說些什麽,站在一旁的虞清月卻插嘴道:

“入不敷出,那自然是姐姐沒有經營好才是,依我看還不如將那些個莊子賣了。”

虞薇寧輕輕皺眉,這虞清月還真是會挑時候插話,她剛想開口辯駁幾句,卻聽紀母說道:

“賣莊子?這怎麽能行,那可是侯府的根基。”

虞清月故作天真地說道:“那不然怎麽辦呢?總不能眼看著侯府坐吃山空吧。”

紀母有些猶豫,她知道虞清月說得不無道理,但要她賣掉祖業,卻也覺得此舉有些不妥貼。

那莊子上的仆人都是世世輩輩跟著侯府的老人,全靠著那點子微薄的收入才能維持生計,更代表著侯府的體麵,不管如何困難都不能將莊子賣了的,更何況還沒有真的走到那一步。

便不悅地皺了皺眉,沉聲道:“你這是說的什麽話?侯府何時落魄到那種地步了。”

因為近來她表現乖巧的緣故,也沒有過多苛責。

虞清月本身打定的主意卻也不是真的要去賣什麽莊子,她柔聲道:“既然賣莊子不行,那姐姐就該想些辦法,增加府中的營收不是麽?”

“如今我的香膏鋪子剛剛做起來,也賺了不小一筆,若是投入再大些,何愁扭轉不了府邸中的情況。”

虞薇寧見狀,便明白了她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白淨的麵上浮現出一抹柔和的笑意,繼而道:“那還真是辛苦妹妹了,隻是如今府中拿不出多餘的錢財來周轉,恐怕隻能讓妹妹自己慢慢經營了。”

“這話說的,好像是我要圖謀什麽一般,不過姐姐倒是和我生疏了許多,上次想請你幫忙畫個花樣也被拒絕了,如今我有好的法子可以為侯府增加進賬……又被拒絕了……姐姐莫不是見不得我好吧。”

她說這話的時候還刻意擠出了兩滴淚水,水杏似的眼尾掛著幾滴淚珠兒,看著就讓人覺得可憐。

話裏話外無一不是透露著虞薇寧對侯府的事情漠不關心一般。

紀母聽了她的話也有些動搖,薇寧這孩子這麽多年來雖然沒有犯過什麽大錯,可同樣也沒有什麽值得誇讚的地方,倒是清月為人和善,又能說會道,有什麽好東西也是第一個就拿來孝敬她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身份有些低了,不過隻要南尋喜歡也算不得什麽問題。

倒是薇寧這孩子既不招自己相公的喜歡,性子又冷淡得緊,當初還覺著頗有大家閨秀的風範,如今越看越讓人覺得生厭,做起事來也拎不清,

“你不要成日就關在自己的院子裏,什麽也不做,什麽也不想,就當個木頭擺件。”

“南尋的事情你也不上心,又將府中鬧得烏煙瘴氣,如此下去會有什麽好的結果麽?倒真是看錯了你。”

虞薇寧聽到這番話,臉色微微泛白,這也是紀母第一次對她說這麽重的話,垂在身側的手輕輕用力,指甲嵌入了皮肉也未知,好似這麽多年來她兢兢業業,克己守禮,處理府中的庶務都變成了一句笑話,被人輕描淡寫地就給蓋過了。

紀母的一番敲打如同一盆涼水似的,給她從頭澆到尾,將心下的那點子癡念也給澆滅了,

身子微微顫了顫,最終也隻是說了句,“母親教訓的是。”

紀母如同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裏的火氣還沒有發泄出來,又接著道:“清月既然在開鋪子,我見她做得確實也不錯,你一個當姐姐的就在旁邊多幫些忙吧。”

“如果她需要支取銀子了,你也莫要藏著掖著。”

虞清月聽到紀母這般說,更是甜膩地喚了聲,“母親。”將她的胳膊挽在懷中,頗有幾分耀武揚威的感覺。

虞薇寧冷眼看著她們,越發的沒有了規律,哪裏有正妻輔助妾室的道理,她緩緩吐出了一口氣才道:“既然這樣,那妹妹需要支取銀錢的時候隻管去問夫君要吧,我這裏就不多管了。”

無論如何,她都不能牽扯到其中來,否則日後有被扣屎盆子的時候。

虞清月達到了自己的目的,自然也沒有其他什麽想說的了,卻也覺得自己這個好姐姐有些蠢,這不明擺著將她往紀南尋的身邊推麽。

不過既然她這麽知趣,日後定會好好報答她的。

紀母點了點頭,道:“也好,那此事就依著你的意思去辦吧。”

“不過,那幾個莊子也不能就這麽閑置著,你可以派人去看看,有沒有什麽法子可以改善一下收成。”

虞薇寧應道:“孩兒遵命。”

她心想,這倒是個機會,可以借此調查一下莊子的情況,說不定還能發現些什麽端倪。

畢竟,這候府的蛀蟲實在是多,雖對紀母的行事有些不滿,可她還在侯府中一日就不得不多上心些。

至於虞清月麽,萬事自有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