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南尋微微點頭,算是回應。他轉而對虞薇寧說道:“近日事務繁忙,倒是許久沒有見到你了。”

許是虞薇寧對他愈發的冷淡,反而激起了心裏那點子勝負的欲望,便想著隨意給點甜頭讓她為自己魂牽夢縈。

畢竟他對自己的皮囊還是有幾分信心的,可還是高估了在旁人心中的分量。

虞薇寧溫柔一笑,回道:“無妨,夫君正事要緊。”顯得清冷而又疏離。

林玉兒這哪裏還看不懂,分明就是個寵妾滅妻的,原以為自己的對手是虞薇寧,卻沒曾想是個不知從哪裏爬出來的姨娘,倒是叫人覺得失了身份,心下不悅,麵上卻仍舊含著笑意,一雙媚眼兒落到紀南尋的身上,

聲音也越發的甜膩,“表哥倒是個情種子,隻惦記著自個兒的如花美眷,卻忘了玉兒這號人物了麽?”

紀南尋抬眼望了過去,才半年左右未見,自己這個表妹生的倒是愈發的好了,明眸皓齒,顧盼生輝,帶著一股子英氣,不同於那些嬌嬌弱弱的小娘子,倒也新鮮得很,

脖子上還帶了一個鑲了金的項圈兒,又顯得富態,他掀唇笑了笑,“這是哪裏的話,聽聞玉兒妹妹來了的消息,我這不是馬不停蹄地就過來了麽。”

林玉兒聽他這般說,麵上的神色才略微好轉,黑白分明的眼兒中帶了幾分嗔怪,

“表哥若真的忘了玉兒,定讓舅母好生責罰你。”

紀南尋幼時便與她關係不錯,如今見了心下也歡喜,隻是見她無緣無故來了府中倒也不解其意,想到威遠將軍如今正在戰場上打仗,若是得勝歸來了,將軍府的地位自然也會水漲船高。

自家這個表妹身份便更加矜貴,當即也不敢怠慢。

可他不知前線戰事吃緊,林玉兒不過是來打秋風的罷了。

“既然夫君回來了,不如一同去福居堂如何,也好叫下人備膳了。”

虞薇寧看著二人敘舊,說了許久,隻覺日頭大得有些晃眼,便提了一嘴。

幾人連連點頭,便準備往回走,林玉兒見虞薇寧不受寵,心裏對她的敵意就少了幾分,一轉眼就抱住了她的胳膊,顯得親密無間,好似那一個娘胎裏出來的。

誰知她動作太大,將虞薇寧向後一扯,兩個人腳下都沒有站穩,便齊齊地翻過了圍欄,落到了荷花池裏。

那荷花池修建得極大,並且剛剛清理了淤泥,水位較深,這一落下去,將人的頭頂都給淹了過去。

兩人在水中不停地掙紮,端端抓住了幾株柔軟無力的荷花,又沉了下去。

站在岸邊的人大驚失色,白鳶更是飛撲了過來,奈何她不會水,隻能急得幹瞪眼,顫聲道:“快來人啊!快來人救救夫人!”

紀南尋這才回過神來,兩三下就除盡了身上的官服,撲通一聲跳了進去。

入了水後才發現林玉兒離他的位置卻要近一些。

一個是自己的表妹,金枝玉葉,另一個則是自己的結發妻子,雖沒有什麽情誼,可畢竟還是明媒正娶過來的。

糾結也隻在一瞬間,紀南尋便遊到了林玉兒的身邊,將她從水中拖起,慢慢地往岸邊去了。

虞薇寧在掙紮中也看得真切,她慢慢地沉入滿池的荷花中,沒了蹤跡與響動,那泥水不留情麵地直往喉中灌去,估摸著自己要死在這荷塘中了。

窒息感撲麵而來,冰冷與恐懼一道將人裹挾在了其中。

紀南尋此時已經將林玉兒帶到了岸邊,便有丫鬟急匆匆地趕了過來給她披上了衣衫。

夏日雖熱,林玉兒也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她渾身輕顫起來也嚇得不清,眼神落到已經歸於平靜的水麵上,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紀南尋準備在折返回去。

便聽見耳邊又是撲通一聲,一道赤紅色的身影跳入了水中。

白鳶看到謝長宴的身影忍不住喜極而泣,“豔娘,豔娘,夫人……你快救救夫人!”

豔娘平日裏總是漫不經心的,可關鍵時刻還是個可靠的。

謝長宴在一堆纏繞著根係的荷葉中找到了虞薇寧,她麵色慘白,緊閉著雙眼,似有香消玉隕之態,不過胸口處還在起伏。

他來不及多想便伸手將她抱住,虞薇寧在意識模糊之中,看不真切眼前人,隻似一棵浮萍般將其纏繞。

好在謝長宴的水性不錯,極快地就上了岸,隻不過那張瑰麗的麵容卻顯得有些陰沉,落到林玉兒身上時更透著些刺骨的寒意。

林玉兒心下一慌,朝著紀南尋的身後躲了躲,隻覺得眼前這個美人有些可怕了,她不知謝長宴的身份,還以為他也是某個姨娘,那股子怯意頓時少了許多。

看著他眼中的責怪,連最後一絲愧疚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她無助地望著紀南尋,聲音虛弱地喚了聲,“表哥……我……我不是故意的。”

而此時的紀南尋卻是一臉呆滯,目光始終落在謝長宴身上,卻未曾想過竟然有女子會生的如此貌美,如同水中精魅一般。

聽到林玉兒的聲音才慢慢回過神來。

見她渾身濕漉漉的,看起來好不可憐,全然沒了平日裏的囂張氣焰。

紀南尋頓了頓才道:“你先回去換身衣裳。”

說罷,才轉身去想起去看虞薇寧。

白鳶與謝長宴二人齊齊擋住了他的視線,卻什麽話也沒說,似乎是將他隔絕在外,如同一個陌生人一般。

“我……”紀南尋忽然生出幾分懊惱之意,可也說不出什麽辯解的話來。

林玉兒見他神色落寞,麵上帶著關切,便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袖,隨即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咳咳咳……”

竟是話也說不出來了,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即便是再鐵石心腸的人物見了都會心生憐愛

紀南尋將她攙扶了起來,在轉過身時就隻看到豔娘抱著虞薇寧離去的背影。

他看著豔娘那高挑的影子,衣衫因為入過水的緣故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一個完美的身型,隻是透露著些怪異,至於是哪裏又叫人說不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