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又寒暄了好一陣子,白鳶才到嬤嬤那裏拿了奴籍,領月例的時候虞薇寧又特意吩咐過多加了些。
入手便是沉甸甸的重量,白鳶隻覺眼眶一熱,又有些想要落淚的衝動,夫人對她們倒是一直都很不錯。
臨走之時白鳶握著英落的手最後還是沒有忍住,提點道:“要小心表小姐。”
英落覺著有些莫名其妙,但還是點了點頭,見白鳶隻穿了身單薄的素淨紗裙,周身更是素淨的可憐,便將手上的纏枝金鐲褪了下來給她戴上了,聲音柔和道:“多保重。”
此去一別,也不知何時才能再見了。
白鳶點了點頭,背著包袱便坐上了離開的馬車,絲毫也沒有注意到那大門後一個身影一直盯著她們看了許久,赫然就是林玉兒身邊的紫玉,直到她二人消失在偏門後,紫玉才慢悠悠的往回走。
林玉兒在院子裏急得團團轉,見紫玉回來了連忙上前問道:“我讓你去看的事情怎麽樣了?”
“回小姐,那白鳶如今已經出府去了,奴婢找人打聽了,說是她自己給虞夫人請辭的。”紫玉有些不解林玉兒為何執著於大夫人身邊的一個小丫鬟,可還是一五一十將自己看到的聽到的消息都說得一清二楚。
“自己請辭的……”林玉兒手中攪動著一塊白色的帕子,滿臉寫著陰沉,那日在竹林中堪堪被撞見,左右打聽後才曉得隻有粉黛和白鳶在那個時間段出現過。
如今粉黛已經香消玉殞,倒也省得她再動手,隻是白鳶那裏有些不好對付,沒曾想到是個機靈的這麽快就跑了出去,以為天高皇帝遠,走得遠些便對付不了她似的。
不過她的運氣還不算太好,長了一雙招子愛胡亂瞟。
林玉兒擰了擰眉,嫣紅的唇角勾勒出一絲笑意,顯得無比的瘮人,“你且派個人去跟著她,看看後麵她到底要去哪裏,再來回稟我,記得莫要跟丟了才是。”
紫玉點點頭,她辦事向來穩妥,所以林玉兒也沒有過多的操心。
天氣有些熱得發緊,林玉兒手中搖著扇子,還是覺著心下煩惱不已,便讓紫玉退了下去,待人都走幹淨了,身後的牡丹花屏風裏便鑽出一個男兒郎來。
那郎君穿著一身灰白色直綴,生就一雙上挑著的丹鳳眼,顯得風流又多情,一張薄唇含笑勾起,麵皮子倒是俊俏,隻不過透露著一股吊兒郎當的感覺,混不吝一看就是個愛拈花惹草的主兒。
這男子喚作歡郎,原是梨園裏唱曲兒的,恰好林玉兒喜歡聽那些個戲折子,一來二去兩人眉來眼去,就生了情意,歡郎便化作她的馬夫跟在身側,時不時就做些那汙糟的事情,如今到了昭化侯府也沒有半分收斂。
他一出來便從後麵將林玉兒給環在了懷中,猛吸了一口她身上的香水,出聲道:“林娘子小生可真是想死你了。”
林玉兒喜歡他那些個伺候人的把式,可有時又覺得他過於輕浮,難成大事,還是表哥家底豐厚為人又穩妥,一邊有所圖謀,一邊又不願放棄眼前的這個,兩手都抓著,倒是讓人覺得有些貪心了。
林玉兒見他如那色中餓鬼,不由得暗罵了一聲,“你這呆子,可莫要胡來,這裏不是將軍府。”
歡郎笑了笑,“林娘子倒是越發的謹慎起來了。”
“你曉得什麽,我前些個不是與你說,如今要小心行事,你偏不聽,搞出那麽一樁子事出來……倒叫我使了些手段……”
“白白害了一個丫鬟的性命。”林玉兒乜斜了他一眼,說出口的話帶著嬌嗔的意味,嘴巴上雖是在怪罪他,可心下卻沒有將那些個丫鬟的死活放在眼中,隻當作逗趣兒的話來說了罷了。
歡郎將她一把抱在懷中道:“這宅院裏要死多少人,沒什麽新鮮的,倒是你說的去浮生觀要多久去?”
他那雙丹鳳眼微微一挑,便能猜得出定是又在想什麽壞主意了。
林玉兒可曉得他心下那些個彎彎繞繞隻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麽算盤,心急不得……”
“我那好嫂子倒是從未被人碰過,還是個雛兒呢,可真是便宜你了。”
歡郎在她臉上咗了一口道:“那又如何,哪裏比得上林娘子嬌豔動人。”昭華侯府的嫡夫人他倒是趁著給林玉兒趕車的時候看到過一次,模樣清麗脫俗,是個美人,更有幾分林玉兒不曾有的溫婉之氣,若是能夠一親芳澤那是再好不過的了。
兩人便商量著去浮雲觀的路上給她下個藥,屆時失了身自然會被侯府休棄了去,到時侯林玉兒再找個機會與紀南尋修成正果,這嫡夫人的位置就得換人來坐了。
歡郎心思不正,早就厭煩了林玉兒,可偏生又隻有她一個願意給自己花錢,模樣生的不錯的,便想著若是能伺候好虞夫人,說不定到時候也願意與他做一對野鴛鴦也說不準呢。
林玉兒自然不曉得他那些個見不得人的想法,隻湊了上去,兩人互相吃著嘴兒便滾作了一團。
待日頭西斜時,林玉兒又才收拾好衣裳,往福居堂裏去了,烏鴉鴉的發間簪了隻振翅蝴蝶金簪,走動起來栩栩如生,好看得緊,她在鏡子裏看了好半天才抿著嘴兒出了院門。
到福居堂的時候虞薇寧也早早地候在了那裏,手中正端著杯清茶,氤氳的霧氣襯托下讓人看不真切,動作優雅矜貴的恍若九天神女,氣質清新脫俗,與林玉兒周身的市儈之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偏生林玉兒還察覺不出來,自以此為自個兒的美貌無人能夠匹敵,倒是有些得意過了頭。
她身上玫紅色的織錦長裙也紮眼得很,唇畔含著笑一一給她們行了個禮。
虞薇寧曉得這表小姐不簡單,就如同一條美人蛇一般,皮囊之下藏著一顆帶毒的心,可不能深交才是,所以她隻輕輕點了點頭,也不如往日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