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他們上山之後,早早的就有道童守在門外了,一個個生的粉雕玉琢,眉眼兒彎彎帶著笑,恍若觀音坐下的童子,十分討人喜歡,“原是虞夫人,有失遠迎,還望見諒。”
虞薇寧常來浮雲觀所以這些個童子對她有了印象,麵上的神色也恭敬了許多。
“青來小道長,意鬆小道長,不知今日去塵真人可在?”
其中名喚青來的小道童先一步開口道:“師父他今日還在處理觀中雜事,估摸著明兒個才有得空的時間。”
“虞夫人若是不著急便可在觀中宿上一夜,如今還有幾剩下幾間廂房。”
虞薇寧自知來的有些晚了,便道:“多有叨擾。”話罷,對著英落使了一個眼色,她立馬會意,將來時帶的東西清點好了後便交給了意鬆小道長。
她每次來都會捐上不少香火錢,出手極為闊綽,自然也不會被怠慢。
青來正準備帶他們去廂房時,身後忽然穿來了一個脆生生的呼喚聲,“表嫂?可算是趕上你們了。”
她一回頭便看見林玉兒、紀南尋、虞清月三人正站在一處,神色莫測。
紀南尋倒是沒有想到虞薇寧越發的沒有規矩了,分明知道自己也要到浮雲觀裏來,卻未曾等上一等,好歹他也算是她的夫君,難道往日裏那些溫柔得體,嫻靜淑雅都是裝作出來的不成?想到這裏,麵上的神情更是冷了不少,隻道:
“你腳程倒是夠快。”
話裏話外都帶了幾分明朝暗諷之意,好在虞薇寧早就不在乎這些了,隻微微一俯身道:“夫君日安。”
未曾接他的話茬。
虞清月有意在她的麵前顯擺,便與紀南尋靠的更近了些,裝作一副柔弱的模樣,“姐姐你不知道,夫君曉得我有孕後硬是不放心,想要陪著月兒到觀中來為孩兒祈福。”
“哦?是嗎?那夫君可真疼愛妹妹。”虞薇寧看著她不鹹不淡地說了句,麵上的表情依舊波瀾不驚,恍若枝頭那朵寧靜且散發著馥鬱清香的茉莉。
虞清月卻對她的表現有些不滿,輕輕皺了皺眉,有一種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無力之感,卻也無可奈何,想了想又道:“妹妹這次定會好生為姐姐祈福,讓姐姐早日誕下孩兒……畢竟三年未曾有孕……”
她話還沒說完,便輕輕地捂住了嘴兒,裝作一副說錯了的模樣,眨著眼兒,故作純真道:“姐姐不會怪月兒吧……”
“不會的,畢竟妹妹向來口無遮攔。”虞薇寧看了她一眼,心下卻不想再和她多做糾纏,在道觀門口說這些話,隻會丟人現眼。
好在紀南尋也是個好麵子的,見她越說越離譜,便道:“快些進去吧,天色不早了。”
見他催促,虞清月這才不情願地住了嘴,心下仍舊不暢快,可想著日子還長,便也沒了那些個再糾纏不休的念頭。
幾人便跟著青來,意鬆兩個小道童往廂房的方向走,男女香客都是分開住的,可到了分廂房的時候,卻隻剩下三間女廂房,虞清月自然是吵著要自己住一間,英落和翠墨一間,就剩下林玉兒、虞薇寧、還有謝長宴。
林玉兒笑了笑,故作親熱的對虞薇寧道:“表嫂,今晚玉兒想和你住一間。”
“讓她們三個下人擠一擠如何?”
她這話說的霸道又不動聽,英落與翠墨垂下頭,輕輕剜了她一眼,這表小姐倒是挺會安排的,隻顧著自己了。
虞薇寧看著她卻,眼中帶著笑意,卻未曾達到眼底,“誰告訴表姑娘豔娘是下人的?”
林玉兒向來不喜歡謝長宴那副妖妖嬈嬈的長相,說他像下人不過是存了故意貶低之意,見虞薇寧向著他說話,便瞬間改了口,“是玉兒認錯了……真是罪過……”
可麵上卻無半分羞愧之意,神色張揚得緊。
謝長宴將她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未曾開口說什麽,可那雙眸子裏透露出來的陰冷之感倒叫人有幾分不寒而栗。
林玉兒頓時便噤了聲,分明還是大熱天無端讓人脊背有些發涼,待她再看過去的時候,便隻剩下一個高挑的背影。
最後她不情不願地與虞清月二人將就湊合到了一塊兒。
夏日夜間多雨,不消片刻便下起了小雨,那雨聲由遠及近,在空曠的夜裏顯得格外的清晰,廂房外還有一叢竹林,雨滴逐漸匯聚,慢慢的滴落到地麵上。
謝長宴見夜風夾雜著雨絲便覺得有些涼了,便將敞開的窗戶關上,恰好轉過頭來便瞧見正坐在燭火旁邊的虞薇寧,那張精致又白淨的側臉顯得無比的柔和,見他在看自己,不由得抿嘴笑了笑,“豔娘為何真的看著我?”
“莫非是臉上沾染了什麽東西不成?”
她唇邊隻要輕抿,便會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其中恍若藏著陳年的酒釀,多看兩眼便會醉在其中。
謝長宴有些不自然地移開目光,輕輕咳嗽了一聲,那耳根處卻有些泛紅,眸光溫柔繾綣的不像話,可也沒說出什麽唐突的話來。
他坐在了離虞薇寧近些的地方,以往那嘴皮子可是十分的厲害,可如今卻有些說不出話來,輕輕抬眼的瞬間便如那矜貴的貓兒,將自己最柔軟的肚皮攤開給人看,卻又有些欲拒還迎之感。
虞薇寧見夜深了便道:“不如我們早些收拾,明日再出去好生逛一逛。”
夜裏下著雨,自然是沒法出去的。
可屋子裏隻有一張床,這叫人怎麽睡在一起?
謝長宴眉眼豔麗動人卻隱約夾雜著幾分憂鬱,自己可是個貨真價實的男兒郎,虞薇寧不曉得他的身份,所以相處地才如此自在,若是曉得了……
他輕輕擰了擰眉,溫聲道:“夫人先睡吧……我還不困……再看會兒書……”
他隨手拿了一本房中放著的誌怪小說,翻了一頁便是那些個妖精化作人形,想要與人一度春宵……
聽著身後那細微的響動,不用看便知曉她在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