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世,當許誠明剛回到伯府的那段日子,薑梨的內心充滿了喜悅與期待。

那時候,許誠明乃至整個伯府都對許誠明兼祧之事守口如瓶,王若雪更是對她溫柔備至,她對王若雪的遭遇十分同情,完全沒有察覺到其中隱藏的秘密。

那時的春柳,雖也如現在這般不懂規矩,但王若雪卻極力稱讚她調製浴湯的手藝,且也將春柳派到她的院內。

她說,女子多泡幾次春柳調製的浴湯,肌膚便能變得如絲般細膩,雪白無瑕。

薑梨聽信了這話,接受了王若雪的好意,對春柳的付出感激不已。

確實,開始泡了幾次之後,她的肌膚的確變得好了不少。

然而,事實卻並非如此簡單。

隨著時間的流逝,一切似乎都在悄然改變。

她身上的皮膚,曾如絲般光滑,如今卻突然布滿了疹子。

這些疹子如同野火燎原,越來越多,直至連那張曾經令許誠明癡迷不已的臉龐,也被紅斑所覆蓋。

醫女被她請來數次,卻每次都隻能搖頭歎息。

病因如同迷霧,始終難以捉摸,治愈之法更是無從談起。

而更讓她痛苦的是,這病症竟還帶來了難以啟齒的暗病。

那病痛,讓她在許誠明麵前都感到自卑,他的每一次靠近,都讓她覺得內心恐慌且抗拒,更別說與他親密無間地同房了。

所以,前世直到被他們害死,她都沒有同許誠明圓房……

前世的可笑,她懵懂無知,全心付出,卻換來一場空。

如今,她與王若雪尚未深交,她卻又一次將春柳送到自己身邊,命運似乎又在重演。

薑梨瞟了春柳一眼,嘴角微翹,對王若雪道:“堂嫂,春柳可是你身邊的得力助手,我怎麽好奪人所愛?”

王若雪急忙擺手,臉上露出真誠的笑容:“真的不要緊的!弟妹,我也是希望你和二弟越來越好的,春柳在你身邊,定能助你一臂之力。她調的浴湯你用過幾次就會歡喜了。”

薑梨眼底閃過幾分冷意。

確實。

前世她用過幾次的確歡喜了。

可那都是滲了毒的玩意,一點點地侵蝕了她的身體。

“堂嫂,你真是太客氣了。”薑梨的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仿佛真的被這份情意所打動。

王若雪瞪了春柳一眼,厲聲道:“春柳,你還不快給弟妹磕頭道歉!要不是弟妹心地善良,就憑你犯下的錯,就是杖斃你也不過分!”

春柳聞言,嚇得臉色慘白,連連求饒道:“求二少夫人饒命,給婢子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吧!”

春柳連連給薑梨磕頭。

薑梨的眼神如深潭一般,靜靜地落在春柳的身上。

她心知肚明,若不答應春柳的請求,王若雪定會想出更多的花樣來。

許誠明對她的每分親近,都讓王若雪如同熱鍋上的螞蟻,焦急萬分。而焦急之下,王若雪往往容易露出破綻。

薑梨的眉眼間流露出淡淡的柔和,她對春柳說道:“你如此忠心耿耿,我又怎能拂了你的意?既然如此,你便留在我身邊,為我效力吧。”

“多謝二少夫人!”春柳聞言,立刻向薑梨磕頭致謝。

王若雪見薑梨答應了,麵色也不得鬆了下來。

她很怕薑梨不答應,那她就被動了。

薑梨又同王若雪聊了些無關緊要的閑話,待話題差不多耗盡,王若雪便禮貌地起身告退。

她離去時,與春柳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薑梨目送王若雪離去,隨後輕聲對身旁氣得鼓鼓的桃枝說道:“桃枝,你帶春柳去安置吧。”

桃枝瞪了春柳一眼,不滿地嘟囔:“看到她我就生氣!少夫人,你為什麽還要收留她啊?”

桃枝的話語中滿是困惑,她也沒覺得自家少夫人是那種不計較的人啊!

薑梨沒有解釋,隻是使了個眼色,桃枝立刻明了,趾高氣揚地帶春柳下去安置了。

春柳的速度很快,當天下午就給薑梨調了第一份浴湯來。

她做好了這一切,便像是邀功一般親自將薑梨請過來仔細看一看。

浴房的門緩緩打開,一股熱氣撲麵而來,帶著淡淡的香氣。

薑梨走進浴房,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巨大的湯池,奶白色的池水熱氣騰騰,宛如仙境。

春柳自信滿滿地同薑梨解釋道:“二少夫人,請看這浴湯。我特意加入了新鮮的牛奶和一些具有養顏功效的花瓣。您泡過後,肌膚定會變得如絲般滑嫩。”

薑梨輕輕地掃了一眼那熱氣騰騰的浴湯,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反問道:“哦?難道我現在的肌膚就不夠好麽?”

春柳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她急忙解釋道:“我……婢子並無此意。”

薑梨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輕聲道:“我明白你的心意,春柳。隻是今日我確實感到疲憊,無心再享受浴湯的舒緩。”

春柳:“……”

春柳的內心如被點燃的火焰,翻騰不息。

她辛辛苦苦調配的浴湯,就這樣被一句“累了”輕輕帶過。

可她在調製之前,還特地征得了薑梨的同意。

當時,薑梨輕聲道:“可以的,我正好也有些乏了。”

然而此刻……

春柳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燒,卻無法對薑梨發火,隻能默默忍受這份委屈。

春柳內心的火焰已然蠢蠢欲動,然而她還是硬生生地將之壓製下去。她以謙卑的口吻輕聲說道:“二少夫人,浴湯已經精心調製好了,若是白白浪費,實在令人惋惜。”

薑梨卻不為所動,眉頭微皺,帶著幾分不滿:“所以,你這是怪我找茬了?”

春柳立刻惶恐地擺手,連聲告罪:“婢子絕不敢有此意,請二少夫人寬恕。”

薑梨可沒慣著她,隻冷淡地說道:“這樣的話,我不想再聽第二次。今日不需要再準備浴湯了,大費周折弄這麽大陣仗,真是浪費。”

話音一落,薑梨便轉身離去,毫不留戀。

春柳獨自站在浴房裏,臉色蒼白如雪,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說的難堪。

她已經如此低聲下氣,如此委曲求全,可薑梨竟然還是這般反應?

春柳眼中閃過一絲陰冷,心中暗自發誓,既然薑梨非要如此,那就別怪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