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空氣裏彌漫著海棠花的香氣。
被細雨滋潤過的海棠,估計會綻放得更加好看。
沈雲嬌分神地想了想,又將視線投回眼前這人身上。
她感覺,裴之玄這次過來是有話要說。
偏偏這人也不開口,抿著嘴就隻顧著直盯自己。
她臉上是有蒼蠅還是?
為了打破尷尬的沉默,沈雲嬌率先開了口:“聽說婆母給方紫玉送了好東西,卻是讓她離開國公府。”
裴之玄回過神,隨即噙起一抹冷笑,“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
沈雲嬌聳了聳肩,雙手一攤:“趕她走可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母親的意思。”
裴之玄臉色更加鐵青了,他原本就是要過來質問一番。
他以為方紫玉在京中的種種流言蜚語,是沈雲嬌故意陷害而為。
結果當他在院門口聽到那番話後,便可確信此事和沈雲嬌無關。
那他為什麽要進來呢?
可能是看到這主仆其樂融融的溫馨場麵,抑或是美人賞畫的場景,讓他不由自主想要走近些瞧吧。
況且春和院是他院子,他進出還需要向沈雲嬌稟報嗎?
沈雲嬌見他杵著,又催促道:“你快去安慰方紫玉吧,聽說她現在哭得梨花帶雨呢!你怎麽下朝就先來找我了?”
下班第一件事居然是來找她,腦子是不是有點小病。
裴之玄望著她那好奇又懷疑的眼神,怕自己在無意中就讓沈雲嬌誤以為——他有多在乎沈雲嬌似的。
他於是冷冷道:“紫玉那邊我自會去好好安撫,我來找你,本是想問紫玉之事是不是你幹的,但如今——”
“是我幹的又怎麽樣!”沈雲嬌控製不住嘴賤一句打斷他的話。
裴之玄猛地瞳孔一凝,卻看見她笑盈盈地問道:“難不成世子可以為了她休了我嗎?”
沈雲嬌打算用下激將法,博一博,單車變摩托。
要是裴之玄現在暴怒情況下當場休了她就更好了。
但是她低估了裴之玄,這個言情文男主的腦回路與常人本來就不同。
她還想開口多說句話刺激下裴之玄,卻被一陣蠻力帶到椅子上。
“疼!”沈雲嬌吃痛喊了一聲,背部直接砸到椅子靠背上,傳來了一陣鈍痛感。
她抬眼,卻見裴之玄麵色冷厲,他附身欺壓上去,高大的身影描出的陰影籠罩著沈雲嬌。
裴之玄緊盯著她,用他們倆之間才聽得到的低沉語氣說道:“毒婦,你越是想要害紫玉,我越是要讓你在我旁邊好好看著,我會對紫玉有多好。”
哈?我推薦你去腦科看看!
沈雲嬌奮起想推開這變態,卻發現他絲毫不動,穩如泰山。
她突生一計,猛的雙手緊緊環抱住裴之玄的脖子,嘴角故意掛了魅惑的笑容:“那世子先給妾身展示下,您對紫玉的好是哪種好?”
果不自然裴之玄厭惡地抬手打掉她的手臂,迅速起身。
沈雲嬌鬆了口氣,剛剛與裴之玄近距離接觸後,她實實在在地感受到了一種壓迫的氛圍。
想來也對,裴之玄這人若無半分氣勢,日後怎麽會成為大名鼎鼎的都察院禦史,掌管文武百官的身家性命呢?
想起原文中自己全家以後的悲慘遭遇,沈雲嬌感覺到從頭到腳一陣寒意。
“剛剛說笑的,我沒有散播對方紫玉名聲有辱的流言。”她趕緊補充道,狗世子千萬別把這帳算到她身上。
“現下知道害怕了?”裴之玄諷刺地望向她,沒想到沈雲嬌倒是突然變得乖巧,她趕緊答道:“知道了,不開你的紫玉的玩笑話了。”
裴之玄聽著這話,心裏卻有些怪異感。
望著無動於衷的裴之玄,沈雲嬌繼續拍馬屁:“我看方姑娘就是那種活菩薩下凡,性格善良還樂於助人,這要是娶進府了,對世子你的官聲實在大有裨益啊!”
長相沒啥好誇,就從性格入手。
裴之玄聽得微微蹙眉,剛想開口,沈雲嬌卻繼續滔滔不絕地說著:“聽說方姑娘對下人還特別好,一有誰有個頭昏腦熱就去找她,大家都對她感恩戴德。”
“你看她是不是特別適合做這府裏的主母?”
沈雲嬌說得口幹舌燥,卻發現那狗世子仿佛沒在聽她的話,而是將伸長的手指伸向她的耳邊。
“你要幹嘛,別掐我。”沈雲嬌一看他動作,連忙警惕地用手護住脖頸。
裴之玄一臉神色微妙:“你以為我要掐你?”
沈雲嬌眉梢溫婉,那雙清涼的眸子裏卻充滿著戒備,整個人像隻被嚇壞的小兔子般,楚楚可憐。
裴之玄心中一動,卻還是將冰涼的手指往她耳邊輕輕拂過。
“你怎麽連吃相也如此粗鄙?”裴之玄眉眼微沉,指尖上帶著一點糕點的白色碎屑。
她不是向來宣稱,自己是京城大家閨秀的典範嗎,哪有哪家的貴女吃東西都吃到頭發上去了。
偏偏她那垂髻又傾垂如黑色瀑布,那點白就顯得非常礙眼。
裴之玄將自己剛剛那親昵的舉動歸之於他那習慣整潔的生活作風。
“我肯定是比不上方姑娘的。”沈雲嬌腦袋縮了縮,剛剛差點忍不住出拳揍他,但現在氣氛烘托得正好,不把正事搬出來就太對不起自己這麽多唾沫星子了。
“你想說什麽。”
裴之玄這才反應過來,沈雲嬌多次提及了方紫玉。
想到沈雲嬌前幾日提過,她不想與方紫玉一塊做平妻。
她當真就想要與自己和離?
他冷得結冰的表情又多了一絲陰沉。
“裴之玄,你既然如此深愛方紫玉,不如你休了我吧,這樣子你可以和紫玉雙宿雙棲,我也可以。。。”享受我的單身生活,這句話沈雲嬌沒說完,卻看見裴之玄臉上陰雲密布。
裴之玄眼神很冷:“這婚事是陛下親賜,你可以讓沈丞相去提和離。”
“怎麽可能,這婚事是我父親開口去求的,再讓他去退婚,陛下肯定會更加生氣。”沈雲嬌實話實說。
裴之玄卻氣笑了:“你想讓我去,讓陛下怪罪國公府,絕無可能。”
被拒絕的沈雲嬌心情頓時不好了,有點沉默,看起來像一朵蕭瑟的小海棠。
裴之玄忽然又覺得十分煩躁,他秉承著的君子風度抑製住了,他想把沈雲嬌提起來狠狠審問的衝動。
當初不惜動用權勢,苦苦相逼的是她,現在動輒就要和離的也是她。
“你既沒有任何差錯,我又為何要休你,平白受人指摘。”說罷他便轉身要離去。
裴之玄的話倒提醒了沈雲嬌,她連忙拉住要離去的世子那寬大青色袖子:“等等!”
“你必須休我,我犯七出了。”
裴之玄濃墨般的眼眸裏閃過一絲暴怒,隨即感到胸口一陣不明所以的沉悶感。
沈雲嬌竟然與別人有肌膚之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