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的夜色中,月光傾灑下來的銀光照亮了身後人的麵目。

沈雲嬌慌慌張張地抬了眸,卻發現蕭懷謹那英俊的容貌此刻上有熟悉的焦躁。

這是看到自己受傷或者生病時,他臉上就會浮現的焦躁感。

沈雲嬌眉心猛地一跳。

這是他要恢複記憶的前兆嗎?

很可惜,對方見危險解除後,便毫不留情地將她推離自己的胸膛。

沈雲嬌一時間沒有防備,站都有些站不穩,便隻能驚呼一聲往地上倒去。

如此一來,蕭懷謹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他眼眸沉沉盯著沈雲嬌,似乎在思索些什麽。

麵前的沈雲嬌,衣衫不整,黑發淩亂,一張清秀動人的麵孔此時蒼白如紙,她蔥白的指尖此刻緊緊攥著自己的腳腕,麵上隱著疼痛。

剛剛將她抱在懷裏時,蕭懷謹心跳便迅速地翻滾跳動,幾乎就要從他的嗓子眼跳了出去,他自認冷靜自持,從未有過如此失控的時候,所以才毫不猶豫將沈雲嬌給推開。

一時之間竟然忘記她腿上還有傷。

一股名為愧疚的情緒開始在蕭懷謹內心蔓延。

他唇線繃緊,驀地從口中蹦出一句話——“抱歉。”

沈雲嬌咬了咬唇,睜著那水靈靈的杏眼,“我的腳前幾日就被崴到了,你還推我。。。”

說著語間帶了十足的控訴和委屈。

蕭懷謹內心更甚煩躁。

他清楚地明白自己胸腔中湧動的情緒,全都是因為眼前這女人。

“還起得來嗎?”他聲音低沉,卻盡量保持著溫和。

“你說呢?”沈雲嬌氣呼呼地瞪了他一眼,剛想沿著柱子自己掙紮站起身時,高大的男人走到她麵前。

“蕭懷謹?”

沈雲嬌有些疑惑地看著他伸出手,“你想幹嘛?”

沈雲嬌盯著他那流雲花紋的袖口處,一時不知道他想做什麽事。

蕭懷謹雋秀若畫的容顏此刻卻有些不耐煩,“朕扶你起來。”

沈雲嬌怔了怔,尚未開口回答,蕭懷謹卻直接將她的手臂一把擒住,將她從地上拉了起來。

沈雲嬌偷偷望了下蕭懷謹,躊躇了片刻才問道,“陛下怎麽會在這裏出現?”

她說話的聲音又輕又軟,煞是好聽,就如同山間偶爾拂過的一陣微風,輕輕刺撓人心。

蕭懷謹冷冷地答道,“朕是來看秋獵圍場,偶然路過。”

這番話一說,鬼都不信。

但沈雲嬌卻不拆穿他,隻笑吟吟地說道,“無論如何,今日多謝陛下相救。”

蕭懷謹剛剛出手如電,三兩下就將危險給解除了,沈雲嬌自然是要好好謝謝他。

“山野之間,為何無緣無故多出了十幾隻凶如猛虎的山貓?沈雲嬌,你是得罪了什麽人?”蕭懷謹目光四下一掃,在場的人就隻有他南風,以及沈雲嬌和她的丫鬟。

看樣子那人還藏在暗處。

沈雲嬌心裏有猜測,但卻苦於沒有證據,隻能淡笑一聲回道,“嗯,我仇人遍地都是。”

聽到這話蕭懷謹又冷哼一聲。

他目光探向沈雲嬌房內,那裏頭有幾具死狀可怖的野貓屍體,油燈傾倒在地弄得地板一片狼藉。

麵前的沈雲嬌突然打了一個噴嚏。

蕭懷謹眼神冷若冰霜,心裏卻在思忖著,若是將她一個人留在這裏,萬一又有什麽危險,他如何跟自己的臣子沈大人交代?

而如今夜已經深了,若是回到玄清觀的香房,勢必要驚醒觀主,大費一番周章。

沈雲嬌還想回屋子裏去收拾,卻被蕭懷謹抓住了手腕。

“你還想回房,嫌自己的命不夠長嗎?”蕭懷謹凝眉冷聲道。

沈雲嬌回過頭,認認真真地打量了他幾眼,眸底笑意盎然,道,“陛下,這是我的住處,若不回這裏我無處可去。”

蕭懷謹本想奚落她一番,但又念及她剛剛受了驚嚇,隻簡單答道,“你隨朕回去。”

????

沈雲嬌心下掠過一陣震驚,她以為蕭懷謹最多幫自己到這地步,沒想到他居然想要帶自己回去?

“你別誤會了。”蕭懷謹似乎看透了她內心的想法,連忙開口說道,“隨朕回紫雲樓,朕有話要審問你。”

在一旁的南風和扶夏瞧得好笑,心想陛下這口是心非的本領是日漸增長。

蕭懷謹說得冷硬,但沈雲嬌麵露微笑答應了。

隻是她一瘸一拐地走到門口,看著都費勁。

扶夏有點怵蕭懷謹,可還是走到沈雲嬌身旁去扶她。

卻無意間看見了自家姑娘嘴角隱著的一抹淺淺的微笑。

沈雲嬌在心底默念道,“一,二,三......”

數到第三聲時,她感到背後有一陣風。

還未來得及轉頭,沈雲嬌就被一雙強有力的手臂給抱了起來。

“若按照你這個走法,走到天亮都不會到山腳下,平白耽擱朕的時間。”

頭頂上傳來蕭懷謹的聲音,沈雲嬌靠著他的胸膛偷偷地笑了起來。

失憶後的蕭懷謹,傲嬌到不行。

蕭懷謹抱著沈雲嬌,大步離開清心閣。

南風和扶夏默默地跟在後頭,跟他們之間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確認主子聽不到自己說話時,南風才開口說道,“主子雖然失憶了,但心中一直惦記著沈姑娘,要不然也不會大半夜上山來找姑娘了。”

扶夏癟了下嘴後,語氣中含著一絲埋怨,是對蕭懷謹,也是對南風,“陛下這做法實在是太不上道了,哪有人恩將仇報,將自己的救命恩人給關了起來。而你們作為屬下的,也不跟陛下說實情,也是可惡至極。”

南風苦笑了一聲,才緩緩說道,“做下人的有許多迫不得已的地方,你難道不知道嗎?我若是貿然跟陛下說了,若是他信了還好,若是他不信,太皇太後又知道我泄露陛下的私事,你猜她會怎麽做?”

太皇太後手裏可是握著他最重視的人的性命,麵對這麽大的威脅,他如何敢不從呢?

扶夏一聽,這才把嘴閉起來,悠悠歎了口氣後,才道,“都是不容易的。”

好在陛下如今雖然失去記憶,但對自己的姑娘還算優待。

這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